御煞

第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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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再接楚维阳的话茬,只是自顾自地说到:“开始罢,我为你护法。”

直至此刻,楚维阳方才将捧着的碗,缓缓地端起到嘴边。

腾腾的蒸汽,夹杂着些腥臊味道,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腐烂气息,白汤表面的油点儿在虚浮的几根菜叶间荡起不规则的涟漪。

面对着这一天中本该最渴望的时候,头一回,楚维阳却闭上了眼睛。

氤氲的雾气散去,四周的嘈杂声渐渐消弭,无边的幽寂将楚维阳的心神包裹。

冥冥之中,光头大汉有些不大真切的声音从年轻人的记忆中浮现。

“盘王元宗曾经也是魔门鼎盛之宗,道追先天,法登云霄,可是香火哪里有长盛不衰的道理,数度经逢大劫,如此一来二去,宗门几盛几衰,最后彻底不复原本样子,多少的无上真经散落去,到了你我这一代,唯有这部《五脏食气精诀》还能追溯到昔年开宗之初,与那部镇教真经一脉相承。”

“给你说这些,是想着哪怕咱们都死在镇魔窟里,哪怕你是这部功法的最后一代传人,也该清楚这里面的法统何在。”

“哦,想起来了,这部功法也被人夺去过,你我死净,都不会失传……”

“说正题,《五脏食气精诀》,要旨在于以五脏为灶,胃囊居腹中而为丹鼎,攒精气神为薪柴,然后服食天材地宝,以五脏灶里一炉火炼就大药!”

“此功诀不走任督二脉,而是以五脏为脉轮,待大药炼去五行,只剩一缕元炁,沉沉浮浮,混混沌沌,无形无质,无色无光,便是行功炼出的法力。”

“等到往后的时候,白日里炼煞浆,引法力走任督周天二脉,等傍晚运功时,则以五脏脉轮打熬法力,这才是我能比张老七和吴二多活这么些天的根源所在!”

“若是宗门还在,修这部功法,要精细许多,初时修炼,需服食数种灵药数月之久,再然后,则是妖兽血肉、灵果酒浆,以三年为期,将胃囊养炼成上上之极品丹鼎,再往后,甚么天材地宝,兹当能咽进肚子里去的,灶炉火一烧,便成大药!”

“当然,此法后来被百花楼的夺去,她们修行此法,据说只服用成品宝丹,与小块的圆珠灵石,灶炉火一烧,遂得再精纯不过的浑厚法力,而后胃囊稍稍蠕动,炼尽菁华的宝丹与灵石,便顷刻间捻成一抹齑粉,这粉细密滑腻,说是时间久了,这人上下前后便彻底无垢起来……”

“咳!当然,百花楼的人不得真解,修行此法乃是歧途!接下来,我与你细说关隘!”

想到这里的时候,无尽的饥饿感几乎让楚维阳再难忍耐,哪怕仍旧闭着眼睛,无数次熟练地动作让楚维阳豪饮着汤汁,几下的咀嚼,便将菜叶与碎肉咽下。

一股滚烫的暖流顺着躯干的中脉,直往胃囊中垂落而去。

“吃食入胃,这是从上而下;与此同时,动下丹田法力,引着精与神,直入中丹田绛宫心室,如此,精气神三元合一,化成心火,这是从下而上。”

“如此沿着冲脉交织而过,这叫龙虎相会!”

“待得心火一显,仍旧是动用法力搭桥,引着心火直去煅烧丹鼎,心神中亦观想着丹鼎与心焰,观想着那服食而下的宝材,在焰火中淬炼,在丹鼎中回旋。”

“渐渐去其形……渐渐得其质……”

“稍稍感应得浑圆之相,便以心火裹着大药雏形,直出丹鼎!”

“依五行相生,心火之后,是火生土,入脾脏去烧,待烧去药中土行,一缕土行灵光因是蕴养脾脏。”

“之后,是土生金,以心火裹着大药,入肺脏去烧,待烧去药中金行,一缕金行灵光因是蕴养肺脏。”

“然后,是金生水,以心火裹着大药,入肾脏去烧,待烧去药中水行,一缕水行灵光因是蕴养肾脏。”

“再者,是水生木,以心火裹着大药,入肝脏去烧,待烧去药中木行,一缕木行灵光因是蕴养肝脏。”

“此时,五行去其四,孤木难支,大药散其形,仍以心火裹着,重归鼎中去,以熊熊心火猛烈去烧!”

“烧去药中火行,融入心火之中!”

“因是,心火飞出,复归中丹田绛宫心室,丹鼎倾倒,一缕元炁成法力。”

“这就是——青龙入天池,白虎归洞府。”

心神中光头大汉的声音响起来一句,楚维阳这里便有一步做到,寥寥数语间,楚维阳遂已降龙伏虎,登就昆仑。

那一缕元炁垂入丹田的瞬间,楚维阳的身形猛地一顿。

他还没有来得及欢喜,忽然间,无边的心悸感觉将楚维阳淹没!

就仿佛是楚维阳这一生从一开始到今日,曾经受过的所有饥饿感觉在这一刻全部释放!

猛地睁开眼睛,楚维阳猛地又吞咽了一大口。

可吃食入丹鼎,那心火一烧,便再没有丝毫饱腹的感觉,甚至随着元炁的炼化,随着五脏间灵光愈盛,年轻人的饥饿感,一息更胜过一息。

下一刻,楚维阳吞咽的动作顿住了。

他显然是在犹豫些甚么。

与此同时,光头大汉的声音响起,不是从记忆之中,而是响在耳边。

“世上没有万全的法门,寻常时候,这不可能是功法的弊端,可是在镇魔窟中,在浊煞环绕的镇魔窟里,靠着这么一碗腥肉汤去修炼《五脏食气精诀》,总得是有些代价的……”

“你若是受不住,继续去修《养元诀》也无妨,不过是早死几日,在这镇魔窟中,长痛不如短痛。”

这话一说,楚维阳的动作反而不再迟疑了。

他猛地灌下几口,将碗里的吃食嚼得干干净净。

舔干净碗沿儿,楚维阳这才回头看向光头大汉。

“不用激将我,更不用说甚么长痛不如短痛的屁话,若真个要寻痛快,我七岁那年就该死了拉倒!”

开始是愤怒,进而是焦虑,几天以后,走路开始变得艰难,进而连思考都变得十分吃力,情绪和感情变成了负担,思绪和身体逐渐分离,死亡随时都会降临。

这股没由来的愤怒让楚维阳意识到,愈演愈烈的饥饿感觉已经击溃了自己的内心防线,曾经忍受饥饿的过程,似乎又要开始从自己的身上重新复刻。

而这一切,似乎光头大汉都已经预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