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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老夫人精神不济,胃口也差了许多,午饭没吃多少, 人显得又消瘦了些。
“也就老样子。长君媳妇,下雨天路滑,你莫要再跑来跑去,有什么事让丫鬟过来说一声就好。”
顾时欢现在肚子已经七个月了,她这阵子忙碌也瘦了些,就越发显得肚子壮观。闻言,她笑道:“母亲莫忧心,我走得极慢,且有丫鬟们扶着呢,无碍。倒是您,躺了这么些日子,怪闷的,我也是想着过来陪您解解闷。”
祝老夫人嗲她一眼,笑着责备道:“解闷有瑾年瑾和他们就好,你整日忙里忙外,得空就多歇息。对了,瑾年一会儿就要下学了吧?”
顾时欢看看天色,外头天空灰蒙蒙的,“兴许不过半个时辰就该回了。”
说起孙子,祝老夫人高兴,“瑾年最是孝顺,每日下学都要来看我,还给我讲许多书里有趣的事。这孩子从小就聪慧,但心思也细腻,做事总有些小心谨慎,就算是高兴也放不开,读书勤勤恳恳,生怕他父亲又要叫他去书房听训。我看着怪心疼的,你平日要多上心些,他这会儿还小呢,也是需要父母疼爱的时候。”
顾时欢点头,“儿媳明白。”
瑾年是家里的长子,本来出生时就被众人宠爱,但这份宠爱没维持多久,之后顾时欢又生了瑾和瑾玉。龙凤胎的风头盖过了长子,而且顾时欢大多时候把精力放在照顾瑾和瑾玉身上,难免就会对长子疏忽,再加上瑾年长大些去外院读书后,与母亲相处得就比较少。祝长君也总是告诫他要做个懂事知礼的兄长,要给弟弟妹妹做表率。因此小小年纪的他便开始努力长大知礼。
瑾年很是孝顺,常常来看望他祖母,相处得久了,与祝老夫人也格外亲近些,心里有什么话也愿意与她说,祝老夫人对这个孙子格外疼惜。
顾时欢叹气,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确实忙得打转,且又怀着身孕,精力不盛,难以对长子照顾周到,这会儿听祝老夫人提起,心里也很是愧疚。
两人说完孙子的事,祝老夫人又提了遍儿子祝长君。
“他可有说何时回?”
“还没个定数,听说城外淹了好几个村子,许多人都无家可归,这几日估计他也忙得很。”
祝老夫人点头,“他这人就是做什么事都认真,当官也当得比别人认真,往回你们没成亲时,他三不五时宿在中堂,我鲜少能见到他。你们成亲后,他也三不五时宿在书房,一忙就忙一整宿。你若是得空,也劝劝他,如今也不是年轻的时候了,哪能那样拼命?家里还有妻儿老母等着他呢,总得回来歇息歇息,大越朝那么多官员,难不成就他一人做事?”
祝老夫人越说越生气,顾时欢听后发笑,“儿媳晓得,晚些我就让人去城外问问。”
“就该这样,虽然你也忙,可再忙,也得抽空关心丈夫才是。我也不知你们到底闹何矛盾,这样久都还没和好。你们的事我又不好多插嘴,但心里却着急啊。长君媳妇啊,若是长君做错了,你打他一顿也好骂他一顿也好,但莫要与他生气,他也不容易呐。”
听完这番话,顾时欢沉默了,半晌后才说道:“媳妇明白,母亲您先歇着,我回去看看孩子们。”
出了元安堂,院子里有棵桂花树,她在树下站了许久,随后吩咐凝香,“你去问问祝全,大爷现下情况如何了。”
祝全当日下午就跑回来了,他发帽歪斜,肩上还披着蓑衣,这几日跟在祝长君身边也遭了不少罪。
顾时欢让人赶紧给他上热茶,“你先坐下歇会儿,暖暖身子再说话,不急。”
祝全哪能不急呢?若是不急他就不会匆匆赶回来禀报。
“夫人,大爷昨日上午就染了风寒,一直咳嗽,今日早上起来还发热了,大夫劝他歇息他不肯,小的也劝不住。正愁着呢,您便打发人来了,小的便想着夫人劝劝大爷吧,再这样下去,恐怕过不了明日他就得倒下了。”
顾时欢听得心揪,他身子骨向来硬朗,没想到这趟出门却把自己给累夸了。
祝全又说道,“夫人,我这会儿还得赶回去,时辰不多,您若是方便,就写封信与我,劝劝大爷,如何?”
顾时欢思忖片刻,说道:“信就不写了,我亲自过去看他,你先赶回去好生照顾着。”她起身要回屋子换衣裳,走了两步又转身喊住祝全,“你此去先别与他说我要过去。”
“明白,小的懂。”
祝全笑着跑出门了,至于懂什么,大家心照不宣。
瑾玉一边看着娘亲换衣裳一边央求她,“娘亲,我也去好不好?”
她已经整整三日没见过爹爹了,很想很想呢。
“玉儿乖,外头下雨,又脏又乱,你去了不好,娘亲去劝你爹爹回来,兴许晚上你就能见到爹爹了,乖啊。”
这种时候,瑾玉自然也分得清轻重,见娘亲着急,她也不再缠着,便坐一旁乖乖的看娘亲整理衣裳和吃食。
顾时欢让人赶紧熬了一盅退热的汤药,还有一盅驱寒姜汤,又准备了些热乎的吃食,放食盒里,裹上一层又一层的棉布保温。随后带着两个丫鬟便架马车出了门。
祝长君此时在李家村,李家村在城外二十里地。道路泥泞,马车走得缓慢,顾时欢摇晃了近一个时辰才到地方。
祝全早已等在村口。
“他现下在何处?”顾时欢一下马车就问。
村里的路不好走,且被淹之后到处一片狼藉,马车过不去,顾时欢只好下车步行,她裹着披风穿着防水靴,走得艰难缓慢。
两刻钟后气喘吁吁的到了一堵矮墙外,真的就只有一堵矮墙,旁边还有扇半开不开的木门,上头布满了青苔。矮墙里头是临时搭建的木屋,四周用麦秆编织成片隔风隔雨,一共四间屋子,其他三间都住满了人,穿着官袍进进出出的,豁然见一个貌美妇人进来,皆忍不住打量几眼。有人认出这是祝丞相的夫人,便礼貌的打了个招呼,频频指着中间的一个屋子,意思是祝大人在里头,众人眼里笑得狭促。
顾时欢红着脸走到门边,与其说是门,其实就是用几块木板,中间夹些麦秆拼凑而成。她敲了敲木板,里头没人应声,便看向祝全。
祝全会意,他走近喊了几声,“大爷?”
“何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咳嗽。
祝全有免死金牌在手,这次不等他允许就兀自进了屋子,笑嘻嘻道:“大爷可否要歇息吃些饭菜?”
祝长君坐在桌前头也不抬,正在翻阅工部呈过来的沟渠构造图,闻言,他摆摆手,示意祝全出去。
可过了许久,余光瞥见屋子里还有人,他皱眉抬头看去。
只这么一眼,便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由于生病,嗓子干哑。
顾时欢站在门边,“我来给你送吃食,要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