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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儿呢。”
司绒顶着烈日杀到封暄跟前,日头晒得她脸颊微红,眉峰蹙起一个锋锐的角度,失去了耐心的冷漠语气昭示着——她在生气。
封暄净手沏茶,用指节抵着杯盏,移到到她跟前:“粮食一分不会少,你可以相信我。”
司绒没接茶,她用力地扯着坐下竹垫的边角,连眼神也不屑与他相接。
“体量过大,北边儿没有这样多的粮食,公主知道,北昭粮库集中在山南十二城,北调需要时间,孤会将粮食分批送入阿悍尔。”封暄的眼神自始至终锁在司绒面上,耐心解释。
竹垫的边角被她扯下一块儿,司绒闷闷地丢在一旁,鼻子闻到乳香,一丝冰霜酪的凉气从案几上飘到她脖颈。
她停下了与竹垫作对的手,抬头看了一眼。
封暄跟前放着一只琉璃碗,上头盛着凉飕飕的霜酪,顶上还浇了绛红色甜果浆,琉璃碗被移到她身前。
“不要误会,孤只是想与公主多些交集,公主近日……可是在躲着孤?”
“没有。”司绒不客气地翻出手,封暄将手里的银勺递给她,那勺子上还留有封暄的热度,司绒不太喜欢,捏着顶端舀霜酪。
“孤先后呈了两份谈和细则,公主都派人打了回来,可是有哪里不满?”封暄相当好说话,对着她明显冒火的语气,仍旧能够保持耐心,语气里甚至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司绒小口吃霜酪的场景占满他的视线,唇边还沾了点儿绛红色的果浆,封暄甚至有些想替她揩掉,而他也鬼迷心窍般地伸出了手,司绒正探出舌头去卷那点儿果浆。
他伸手的速度这样快,仿佛一片黑云掠过,柔软冰凉的舌尖便碰上了温热的指腹,下意识的动作惯性收不住,舌头在那指腹上扫过,回到口中后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了勺子。
“叮——”
银勺敲在琉璃碗上。
司绒:“……”
你,在,做,什,么。
封暄慢条斯理地将指头放入口中,沾着的果浆和薄薄的潮湿一并在舌尖起跳,这果浆比往常更甜。
?
司绒脑中“嗡”地一响,面颊轰然烧热,她推了琉璃碗,霜酪无声倾斜,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司绒猛地站起身往外走。
“司绒。”
封暄快步跟上,握住她的手腕往后带,司绒一个趔趄,在转身时失去平衡往前栽倒,手迅速地撑上了他胸口,而后被他带着按在了临窗的玉榻上。
“是孤孟浪了,”封暄立刻松了手,接着说,“粮食之事,公主若不放心,大可与北昭签订条约。”
司绒还没从他先前的举动中走出来,胸口轻微地起伏着,站了起来,告诉自己:外头都是我的侍卫,他若是再……再从我嘴边偷吃,我就……杀他?
此刻还真不能杀他,司绒颓丧地想,封暄展现了自己的价值,阿悍尔需要北昭的粮食,再者杀了他逞一时之快必定会让阿悍尔陷入战火中。
得不偿失。
最终她喊了稚山,稚山推门而入,完全无视东宫近卫,扫了一眼案几上倾倒的霜酪,又盯着司绒绯红的面颊和微乱的衣衫,狐疑地看着俩人。
别这样看!我们没有什么!
司绒懊恼得几乎想喊出声,但她挪开了目光,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屋里不能待了,封暄请司绒往长廊底下走,长廊通风,幽深,隔开了赤金般的阳光。
两人隔着一个身位,每当他行走的幅度过大,司绒都会有意识地往另一边避开。
封暄察觉到了,两人在阴凉处的长石凳上坐下来,封暄在左侧坐着,司绒坐到了右侧边沿。
稚山打着哈欠,背身坐在不远处,从兜里掏出炒黄豆嘎蹦嘎吧地嚼。
草地有人打理,呈现饱满水嫩的鲜绿色,柔软地扫着她的裙裾。
封暄说了一路粮食分批进入阿悍尔的安排,照着这个速度,他们还要接着打两个月交道。
“封暄。”司绒忽然打断他。
没有人这样称呼过他,封暄两息后,应了一声。
“北昭与阿悍尔的争端年年都有,你若说北昭没有吃下阿悍尔的心,我不信,所以青云军驻军之地想必还囤着一批粮吧,这粮食当真有必要千里迢迢从山南调么?”
“青云军囤的是陈粮,山南是新粮,孤以为公主会选后者。”封暄没有否认司绒的说法,却仍旧坚持分批送入阿悍尔那一套。
司绒接着说:“阿悍尔不是要存粮,新粮陈粮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没有差别,过了今冬便会消耗干净。”
封暄目之所及都是开阔的绿色,顿了顿才说:“军粮与民粮相差甚远,公主若是急需,可从青云军调取部分,但还是需要倚靠山南粮仓。”
嘴怎么这般硬。
司绒扭过头:“拖这点儿时间于你有什么好处?”
封暄淡声说:“孤想要与公主长久相处,这仅仅是个开始,北昭还有更大的诚意。”
司绒深深吸一口气,她往里挪了点儿位置,撑着石凳的手与封暄的相碰,她忽然伸出手,指尖沿着他长长的手背往上滑,在封暄转身时,左手揪住了他的衣襟,与他一高一低地对视,气势半点儿不差。
风里微凉,像浸着绿意的绸缎,温温柔柔地拂散两人交缠的鼻息。
“北昭遇着什么麻烦了,让殿下连美人计都使出来。”司绒的左手食指往上挑,轻佻地碰着他的下颌。
右手紧张得冒汗,藏在身后只有凉风窥得。
“孤心悦于你,”封暄面色虽淡,话很直白,“谈和要谈,人也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