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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子耕和苏雪风都看出他状态恢复的有些不正常,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旧事(6)
“那些证据……”符九丘犹豫了许久才道,“烧了吧。”
鲁子耕惊怒道,“出生入死才得来的证据,就这么烧了?!我不同意!”
“你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那东西就是祸端。”若是平常时候,符九丘绝不可能说出这种话,他或许也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想法与平时截然不同。
苏雪风忍不住开口相劝,“恕我直言,证据不可毁,”
两人皆看向他。
苏雪风道,“符兄想岔了,此事沾上身便难以甩开,那些人已然查到咱们头上,没有人会相信证据已毁,手里握着东西,若到万不得已之时至少还能殊死一搏。”
“你放心吧,我定会把兄弟们安排妥当。”鲁子耕也跟着安慰他道,“那帮人追查也不会查到他们身上,只是我与老三有些危险,到时候我们带着东西去个山坳里一藏,便是皇帝也找不到。”
符九丘不知道是一时糊涂,还是早有打算,很是自然的转了话题,“道观那边……”
“我去道观。我几次露面都做了伪装,比鲁兄他们要安全多了。”苏雪风道。
鲁子耕是寨子明面上的二当家,认识他的人太多了,留在江淮就是找死,杨大余更不用提,他不仅是个熟脸,脑子还不怎么好使,数来数去,整个寨子里最适合担此任的人竟然只有入伙不久的苏雪风。
“苏兄弟只知孟盈与观主是好友,却不知道其中的原委。”鲁子耕怕他胡乱应承,与他细细说道,“观主原是当年平阳公主麾下绿林军,归野时曾经带回不少财宝,几年前他给了咱们一大笔保管费,将东西都存在这里。观主一直劝孟盈放下匪寨去道观,说这些东西可以用来遣散寨子。观主不是白白散财,他手里头也有样十分要命的东西,一直希望能借着孟盈关系脱手,你若去道观便担了大责任。”
别看符九丘如今处境艰难,但从军许多年颇有几個生死之交和忠诚下属,这些人并未全部跟随他进入东硖石谷,否则他也不可能查出那些人通敌卖国的罪证。
“我去。”苏雪风想的很清楚,假如不担这份责任,他一辈子躲躲藏藏可能不会有性命之忧,可他也无法毫无顾忌的回到妹妹身边,即是如此,不如应下,“二位知道我妹妹就在苏州,我留在这里,好歹还能在暗中看顾她。”
符九丘见他态度坚决,便从床头摸出一方印递给他,“若遇上难事,可以用这方印请我旧部相助,但只能用五次。”
苏雪风接过,“好。”
“人心易变,我虽不愿如此揣度旧友,但……这方印能用到何时实不可知。”符九丘长长叹了口气。
话中之人,又何止旧友呢?谁又能确定苏雪风拿了印之后,能够一辈子认真履行诺言?然而今夜之后,他已管不了这许多人间事了。
“阿牛。”符九丘握住鲁子耕的手,“保重。”
看他缓缓合上眼,鲁子耕泣不成声。
符九丘布局很久,若能再给他半年一年必然能成事,可惜……苏雪风可以替他做很多事,却无法完全替代他。
距离成功只差一点,他真的像表现出来的这样洒脱吗?闭眼的时候心中遗憾吗?
旧事(7)
无人不为符九丘唏嘘。
他十多岁从戎,为家国征战,落得一身伤病,当他知晓自己心中的支柱和信仰不过是旁人汲汲营营求取权势的踏脚石,不知是何感想。
一个平静到近乎冷漠的声音犹如锋锐的剑,撕开低沉粘稠的气氛,“可知观主手里那样要命的东西是何物?”
众人看向魏潜。
鲁子耕很快平复情绪,“观主曾是绿林军的头领之一,当年他们得到的财宝堆积成山,为了安全起见只取用了一部分,剩下的都藏在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因为怕后代寻不到,便绘制了藏宝图。后来此事不知为何走露风声,其中有一人全家十余口被人趁夜杀害,藏宝图也不知所踪,他们怀疑是自己人所为,其余人便纷纷求助观主。”
有时候人缘太好、人品过硬也不见得是好事。
观主年轻时候是个极讲义气之人,再加之只有他一個成了不问世事的道士,一生未婚,无儿无女,这么多年全然不将财物放在心上,手指缝比网子还漏,他云游这些年常常接济穷苦百姓,又喜欢交朋友,凡是觉得顺眼之人,哪怕注定毕生只有一面之缘也从不吝钱财。
他们都信他,便商量将各家藏宝图都切下一半交给他保管。
这么粗糙的决定,一群人竟一致同意。观主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就收下了,没有人知道这些身价难以估量的藏宝图后来在道观里垫过桌脚、当过褥子、做过挂帘……
观主早年多么挥金如土,晚年便多么抠搜。可惜道观里弟子们从不曾见过他风光的样子,偶尔听他讲起过往,都觉得是吹牛。
那么问题是,这些藏宝图都去了那里?那些归野的绿林军在哪里,与道观出事有没有干系?
魏潜还有许许多多的疑问正要问出口,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进。”崔凝道。
一名监察副使推门疾步进来,“魏大人,小崔大人,监察令被急召进宫,命下官转告二位,有官员因符相之事进宫质询。”
崔凝缓缓吐出一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魏潜问,“都有谁?”
监察副使报的几个名字皆非涉案官员,但他们与符危是利益共同体。
“知道了。”魏潜颌首,又看向屋内众人,“今天便先到这里,有劳诸位。”
鲁子耕知道扳倒那些人有多难,否则符九丘也不会藏在江淮许多年都不敢动作,他见事情有变,内心不安,“魏大人,案子不会直接揭过去吧?”
魏潜斩钉截铁道,“不会。”
众人稍稍松了口气,各自回去休息。
有了鲁子耕的证词和符九丘搜集的证据,定叛贼的罪不成问题,但这些依然无法直接证明符危的罪,眼下的局面对于他们来说极为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