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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他吐露自己的心思, 包括萦绕在她心头的困扰恐惧,也分毫不瞒:“我觉得自己很陌生, 很害怕……不希望变成这种人……”
杨世醒温和地注视着她:“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改变了呢?颖颖。你从来就没有变过。”
“真的吗?”阮问颖抬眸看他, 盈出一抹希望的曙光, 又在下一瞬覆盖上动摇的犹豫。
“可我不想让你去问陛下,想让你趁着陛下得知实情前抓紧时机, 筹谋自身, 甚至想让你永远不要面对真相——”
“这是人之常情。”他柔声道,“你喜欢我, 不想让我受到伤害, 自然会想着法让我趋利避害。就像我为了保护你也会不顾一切一样,很正常, 不叫不择手段。”
阮问颖咬唇:“我知道。我也没想着要当一个圣人。我只是——我只是害怕自己会越走越深。”她再度低垂睫翼, 避开他的视线。
“现在我还能维持着理智和清醒,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将来呢?我又会变成什么模样?我不想……变得和祖母那样……”
“重要的不是将来,而是现在。”杨世醒拉过她的另一只手,和她被他握着的那只手并拢放到一块,微微握紧。
“你现在想得再多, 也无法知晓将来之事, 反而徒增忧怖, 耗费心力。不如什么都不要去想, 单纯地付诸实践。”
他轻笑着看向她:“我以前也有过和你差不多的忧虑,害怕自己做不好,将来会成为一个昏庸无能之徒,辜负所有人的期待。”
“那个时候,陛下告诉我,一个人在将来会成为什么,取决于他现在做什么。为人处世,目光要放得长远,但行动不能想得太多,要着眼于跟前。”
“现在我把这话转告于你,希望你能同那时候的我一样豁然开朗。”他道,“不要忘了,你还有我,不管你在将来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陪着你。你完全不必感到害怕,颖颖。”
话语徐徐而进,在阮问颖心里吹过一阵春风,摇曳绽开朵朵心花。
她看向他,含出一个亲近信任的微笑,点点头:“嗯。我相信你。”
同时,她也为他的话感到一小股怅然。
在他为了安慰她举的例子里,他虽然没有细说陛下是怎么教导他的,但也能大致想象得出来,无外乎是谆谆教导、循循善诱。
寻常人家乃至历朝历代的一些君主,在面对报以厚望的嫡子妄自菲薄时,大多只会笑斥小儿心性,或是说些什么大丈夫不可言丧气之语的话,命其不许再想,而不像陛下那般悉心开导。
陛下待他,当真是无微不至。
他们要真的是亲生父子该有多好?这样的话,陛下对他的那些关爱、他对陛下的那些孺慕就不会成为错付了,可以继续从前的和和美美、融融其乐。
阮问颖在心里这么想着,并没有说出来。
然而或许是她的神情出卖了她的心思,杨世醒瞧着她笑了一笑,道:“而且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会和陛下对上,你娘不是在密函里写了吗?陛下说了一句让她十分不解的话。”
她道:“是陛下说不会亏待我那句?”
“不错。”他道,“你觉得陛下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对你娘做出这种保证?要知道,当时你娘可是打着不想让你嫁给一个父母不祥的夫君的旗号,去询问陛下我的身世的。”
阮问颖心中一动,感觉希望的曙光变得明亮起来。
她微微睁大双眸,看向他道:“你是说——陛下能够确保你的身世?”
他笑着应下一声:“虽然这也不能排除陛下在当初得知了错误的消息的可能,但他身为天下之主,又提前得了你母亲的通风报信,想来不会有太大疏漏。我是什么身份,是谁的孩子,他应该都很确定。”
“陛下又不缺儿少女,没必要让信王的孩子继承大统。”阮问颖接过他的话,语速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急。
“假使张氏真的得了手,害了皇后的孩子,陛下为了不让皇后伤心,而用信王之子冒充他们的孩子,欺骗皇后,也只会普普通通的养着那孩子,不会像现在这样器重你,对不对?”
杨世醒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孺子可教的笑意:“聪明。”
阮问颖眸光闪亮,几乎要抑制不住兴奋的笑容:“所以——”
“所以接下来的事你不用再担心,也不必再去瞎想。”他离开书案,行至博古架处,从暗格中取出一方青白釉管,将书有密函的锦帛卷好放进去,“安心过好现在的日子便可。”
阮问颖有些好奇地跟过去,看着他手里如同削短一半的笛管物什:“这是什么?你把锦帛放这里头做什么?”
“兴民苑里那些人闲来无事捣鼓的小玩意。”他轻描淡写道,“没什么用,就是在内壁抹了一层炭,把东西放进去后再盖好盖子会烧起来,能烧的东西不多,不外乎是些纸张绢帛。”
阮问颖才不信他这话,没用他放暗格里做什么?估摸着也和她母亲书写密函的方式一样,是某种用来保护军情传递的法子,就是造价看着不菲了一点……
不对。她忽然反应过来:“你烧我娘的密函做什么!”
“自然是销毁痕迹,以免留下隐患。”他道,“锦帛上的字迹已显,不会再消,以防万一,还是毁了好。”
“可我们只看了一遍——”
“看过一遍就够了,又不是经义文章,需要一字不差地默写出来。”他气定神闲地把釉管放回暗格处,带着她行至榻边坐下,“看了这么久的密函,也差不多到该用午膳的时辰了。你想吃些什么?我让膳房给你现做。”
阮问颖还想再说点什么,但锦帛已毁,她说再多也没用,只能顺着他的话,有些闷闷地道:“我没什么想吃的,就想喝点茶水……”
“山黎上回泡的桂花蜜露茶?”
“不是它……我就想喝点普通的茶水。你这里还有云雾松山吗?”
“有。”杨世醒先应道了一声,而后笑语,“不过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茶,乃是被民间称为千两黄金的绝顶好茶,是富贵人家都见不到的贡品,你这普通的标准可有些高。”
阮问颖微赧:“我只想喝点清口的茶水,恰好第一个想起了它,便问你一声,没什么别的意思。你换别的茶水给我也行,只要别太过甜腻就好。”
杨世醒道:“你也太低看我了,我像是那等舍不得茶叶之徒吗?不过解渴之物,你想喝什么便喝什么,无需有任何顾忌。”
又道:“不过你现在改口味了?我记得你从前一直比较喜欢喝甜的,去岁给你品云雾松山时,你还因为觉得太苦而嫌弃了我一顿。”
“人长大了,总是会变得成熟一点的嘛。”她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甜甜的蜜露茶水只有小姑娘才爱喝,现在我已经及笄了,成了大姑娘,是时候喝些正经的茶水了。”
杨世醒扬了扬眉:“这话该让山黎来听,让她知道自己费心费力泡的茶水在你眼中如此上不得台面,往后都不给你用心泡茶。”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唤了淡松进来,让其泡呈一盅云雾松山,接着又命人传膳。
淡松很快捧着茶水上来,杨世醒亲自给阮问颖倒了一杯,看着她托起茶盏,端庄典雅地浅浅饮下一口,笑着出声询问:“如何?现在觉得心神清爽一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