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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二少夫人抬袖掩唇,似禁不住乐般弯了眼,道:“你是没见着他在听完我这番话后的模样,又是气又是委屈的,好像我贬低了他。偏偏我说得句句在理,他无从反驳。”
“憋了半天,只在最后憋出来一句,说你们和我们不同,尚未成亲,常日里相处一二也就罢了,连夜留宿实在有些不成体统,要是把什么风言风语传到外头,有损的只会是你的闺誉。”
阮问颖听着她的话,想象着阮子望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的情景,也觉得有些好笑,同时也有些心虚和愧疚。
“劳二哥操心,是妹妹的不是。还请嫂嫂转告二哥,六殿下行事稳妥,不会让什么风言风语传到外头,影响妹妹的声誉。”
赵筠如道:“妹妹放心,嫂嫂当时就是这么回答你二哥的,质问他难不成信不过六殿下?而且就算信不过又如何,他还真准备去宫里抢人?那才是想把你的事情闹大呢。”
“现在看来,我这话说得果真没错。你在宫里住了这么多日,外头都无一丝风声,没有谁知道你宿于何处,就是府里的仆役,也以为你如常待在闺苑中。”
“尤其是你苑里的这些丫头,调教得可真是不错,即使你不在也井然有序,一举一动同你在时没什么两样,让人看不出端倪。”
这是当然的,在答应杨世醒留宿含凉殿之后,阮问颖特意让谷雨回了一趟府,把漪蕖苑的事都交代好了,避免她不在家的这段时日里出什么差错。
这些话她没有对赵筠如说,想来就算她不说,对方也能够猜出个大概,只道:“二嫂蕙质兰心,远见卓识。二哥能娶到你这么一位妻子,真是他三生有幸。”
“那是。”赵筠如颇有些自鸣得意地把头一扬,“你二哥能娶到我,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话间,有丫鬟在外室禀报,道药茶煎好了,请二少夫人服用。
赵筠如叫了丫鬟进来,接过药茶缓缓喝下。
阮问颖也顺势把话题换成了她的身孕:“嫂嫂怀胎该有五个月了吧?都说十月怀胎,这已经过了一半时间,嫂嫂的身孕怎么还是不显?可是二哥亏待了你,没有照顾好你与侄儿?”
赵筠如笑道:“妹妹安心,这是正常的。大夫说,要再过一段时日才能显出怀像,让我趁着身子还轻松时多走动走动,免得往后身体沉重了不方便。”
她缓缓放下药碗,伸手抚上腹部,英气的脸庞中浮现出一抹独属于母性的温柔光辉。
“你二哥虽然为人有些不靠谱,但对我们娘俩是真心的,成日里围着我转,生怕有哪里做得不够。大长公主殿下也很关心这一胎,时不时会差人送来些上好的补品。”
她说着,看向阮问颖,似在不经意间道:“大长公主殿下还叮嘱我说,大嫂身体不好,四妹妹又回了侯府,你一人在府里恐有孤单,让我这个当嫂子的多多关照你,也能让你多亲近亲近未来侄儿。”
阮问颖露出一个不动声色的微笑:“是吗?祖母有心了。不过嫂嫂怀胎已有五月,再往后就到了要紧关头,还是少些走动的好,免得二哥气上加气,跑过来找我的麻烦。”
赵筠如眼里闪过一丝隐晦的了然,从善如流道:“这话很是,我好不容易把你二哥哄好了,可没精力再去哄他。往后还是你去我的院子里吧,正好给你瞧瞧我新布置的盆景。”
阮问颖颔首笑应。
姑嫂间又闲叙了一番话,赵筠如就起身离开了,阮问颖亲自把她送出漪蕖苑,而后立于廊中,看着檐下姹紫嫣红的藤萝垂蔓,从心底无声地叹出一口气。
也许是她想多了,但……历来确有沾福蹭喜的风俗,三月份济襄侯府的孙辈小公子出生时,赵筠如曾去探望过,还亲自上手抱了抱,之后不到一个月就被诊出了身孕。
当时济襄侯夫人就笑开了,说小公子这是怕自己一人没有玩伴,把堂弟带来了。
真定大长公主也认同了这话,称赞小公子是个有福气的,二少夫人是沾了小公子的喜气。
这份笑谈自然不能当真,毕竟按照大夫的诊断,早在小公子出生一个月前,赵筠如就已经有了身孕,只是未曾察觉而已。
可阮问颖就怕大长公主想要她怀孕想疯了,让她和赵筠如多相处还不够,还想叫她去济襄侯府抱一抱孩子,那可真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而且太后打杨世醒子嗣的主意是为了替信王延续香火,然后除去他,大长公主打这个主意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真如杨世醒所说,是为了去父留子,逼宫退位?
还有帝王宝鼎一事,又是否与阮家、与大长公主有关?
如此这般作想,阮问颖只觉心中愁绪万千,不知从何解起。
孤当了十八年的太子
对于阮问颖留宿含凉殿一事, 阮淑晗出乎意料的没有提一个字,和她如常相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反倒弄得阮问颖心里没底,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主动询问起她来:“晗姐姐, 数日不见,别来无恙,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阮淑晗这才款款笑道:“实不相瞒, 我的确是有许多话想要问你。可我知道, 有些话我就算问了,你也不能同我说, 还要费神斟酌, 不如不问。”
她握住阮问颖的手,贴心道:“你素来聪慧, 是个极有主意的, 我相信你做事自有分寸,无需我置喙多言。”
阮问颖动容:“晗姐姐……”
阮淑晗露出一个罕见的狡黠微笑, 眨了眨眼, 倾身附耳,和她密语:“这也是徐二郎提点我的。”
“他说,六殿下对你一向爱重,绝对不会做出越礼之举,他如此行事,背后必定有其道理。我们最好什么也不要说、不要做, 免得坏了殿下大计。”
阮问颖一怔, 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想想也是, 徐元光当了杨世醒这么多年的伴读, 几乎成了他半个心腹,不可能不了解他的性情,要不然也不会在当初帮助他们打破僵局。
而且她也替阮淑晗觉得高兴,因为能把这样的推测说出来,就说明徐元光对她堂姐抱有全部的信任,是在真真正正地为其着想、关怀。
她半开玩笑地展颜道:“姐姐别光说我,小徐公子对你也很爱重,且比从前要聪明多了,懂得了审时度势的道理,想来定能在今年秋闱一举夺魁,抱得姐姐美人归。”
自成祖以降,科举会试由原来的三年一度改为一年二度,分别在春、秋两季举行,避免考生因意外错过而饮恨三年,也让朝廷能招揽到更多人才。
考生根据自身情况调整下场的频次,家距长安遥远、家境较为贫寒的,大多会隔几年上京赶考,而家住长安、家境富贵殷实的徐元光,则是每一次都会下场。
一年下场两次,次次不中次次考,头上顶着一位状元父亲,自身还是六殿下的伴读,也真是难为他到现在还能继续坚持了。
是以,阮淑晗也不含糊,痛快应下:“好,那我就先谢过你的吉言了。”
……
七月中旬,徐妙清举办吟诗会,邀请各家贵女与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