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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问颖知道这样不对,她要断尘缘、断情爱、断什么都可以,但必须得先把她的亲事解决,不然就会连累到她的亲人。
但她就是会忍不住去想,如果这诸天万物都是从道中生,亦将回道中去,那么她现在所作的一切有什么意思,她的亲事解决与否、她的亲人平安与否又有什么区别。
难怪古今皆有狂士云,大梦一场空,不若美酒醉。
她不知道要怎样从这种状态中抽身而出,只能在每日里默默翻阅各家经典,读写摘抄,希望能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饶是如此,她的心也还是陷入了迷茫。
相隔不远的济襄侯府,阮淑晗的心也同样静不下来。
自从安平长公主归来之后,济襄侯夫人就把镇国公府的管家之权交还,回了侯府专心打理自己家中事。
阮淑晗也跟着回了过去,虽然阮问颖极力挽留,说她无论在府里住上多久都没关系,但总归还是在自己家比较舒坦,两家间的距离又不远,想要见面随时都可以串门。
然而阮问颖一被软禁在苑里,事情就变得麻烦了,她不能再打着姐妹相聚的旗号进府,也不能从谷雨小暑那里得来消息,只能派贴身侍女红榴过去打探情况。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眼见那边府里迟迟没有什么动静,红榴又得了小暑的几句话,回来告诉她说漪蕖苑里看管严厉,送进颖姑娘阁里的吃食只有粗茶淡饭,阮淑晗就变得越发着急起来。
原本,她见阮问颖在提起退亲一事时胸有成竹,又在交谈过后的第二日就去寻了镇国公,并叮嘱她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担心,还以为对方自有把握,想好了万全的法子。
所以在一开始,当她前脚才从镇国公府回了济襄侯府,后脚就从济襄侯夫人处听闻阮问颖再度养病的消息时,她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能够稳住,带着几分静观后效的心去看待。
直到现在,见事情一直僵持不下,她才有些坐不住了。
“你有没有问过小暑,她们家姑娘现在怎么样了?”她询问红榴。
红榴摇摇头:“问过了,但是小暑说她们连颖姑娘的面都见不着,被拦在外头,无论怎么求都不行,根本没有办法知晓里头的情况。”
她于是又问:“二少夫人怎么说?”
在派遣红榴过去打探消息时,阮淑晗曾经犯过难,红榴是她的贴身侍女,虽没有碧桃那么被人眼熟,可去的次数多了,也难免会惹人注意,让他人起嘀咕。
但她又想不到别的法子,只能先将就着派过去,之后再做打算。
幸而得蒙二少夫人伸出援手,她的这位堂嫂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心思灵敏,在头一次听闻红榴过府时就明白了阮淑晗的想法,看出了她的困难。
当下让自己的侍女和红榴接触,给了后者一个找小姐妹学编织竹篮的由头,使其能够正大光明地过府,时不时还会传递点消息过来,帮了她大忙。
红榴道:“据二少夫人身旁的采芝说,长公主殿下这几日的神情有些古怪,但具体是哪里古怪,她也说不上来。”
在听到前半句话时,阮淑晗的心有些提了起来,等听到后半句后又落下,伴随着几许泄气的失望道:“这说了跟没说一样,什么古怪不古怪的,听得我心里发慌……”
然而红榴接下来的话却又让她的心再度提起:“不过,奴婢在颖姑娘的漪蕖苑外边转悠时,遇到了国公世子的随从,他给了奴婢一样东西,让奴婢交给姑娘看,说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阮淑晗连忙道:“什么东西?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同时轻斥:“有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让我白白问了这么半天。”
红榴一边从袖中取出物什,一边有些委屈地给自己辩解:“奴婢一进来就想说了,是姑娘一直在不停地问,才让奴婢没有空说。”
阮淑晗也不与她多话,接过她递来的东西一看,发现是个小巧的锦囊,打开一瞧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不由得一呆:“这里头的东西呢?被你弄丢了?”
红榴也是一呆,惊道:“没有啊,奴婢从接过这锦囊起就一直把它妥帖地收着,不曾打开来过,更不要说弄丢了,奴婢可以对天发誓。”
阮淑晗相信自己的贴身侍女不会这么粗心大意,但是这锦囊里却又的确什么都没有,心中一时之间充满了疑惑,思忖着,莫非这里头别有深意?
直到她瞥见锦囊上面绣着的图案,才恍然大悟。
那是一条盛开着六朵棠棣的花枝。
这是……让她去把六皇子请来的意思?
过来救我妹妹一救
阮淑晗反复翻看锦囊, 咀嚼着镇国公世子留下的话。
解铃还须系铃人……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可是为什么?
她的堂兄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又是如何知道她清楚这件事情,以致做出这样一个决定,把这项重托交付给她来完成?
如果他是从阮问颖先前在生活中的细枝末节,以及她这些日子派红榴过去打探消息的举动推断出来的, 倒也能说得通, 可是——他为什么要她这么做?
阮问颖被软禁的缘由是因为想要退亲,假使六皇子过来了, 知道了这件事, 固然有可能在一怒之下帮其把这个亲退掉, 但整个阮家也会因此遭受到牵连,绝对是一个下下之策。
又或者, 镇国公世子以为他的妹妹只是和六皇子闹了普通的矛盾, 只要让两人见一见、谈一谈,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他的妹妹也不用再被软禁?
还是说, 他想要告诉给她的是别的意思,不是她现在想的这两个?
那会是什么?
阮淑晗百思不得其解。
她的心情极为复杂, 又恼恨自己才疏学浅, 不能像旁人一般一个谜解十个底,又恼恨自己那位堂兄不好好说话,学什么奇巧之士给空空锦囊,就不能直截了当地写一张字条、带一句话?
不过她也清楚,这等紧要之事不可能白纸黑字地写出来,更不可能让别人带话, 因为一旦外泄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只能这么做。
她倒是能和对方直接见个面, 把话摆明了说, 就是一来不好寻得见面的名义,二来她也不知道对方在这件事上知道多少、清楚多少。
要是对方仅仅误以为他妹妹是在和六皇子闹别扭,更有甚者,是单纯地在受长辈罚,让她请六皇子过来只是为了搬救兵,结果从她这里知道了要退亲的事情,那就不好了。
想着这些,阮淑晗觉得千头万绪,如一团乱麻,疲惫地直想撂下这件事情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