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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思静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这旁人自然是不敢的,可越宽王是谁?要娶什么人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陛下与皇后下旨赐婚,又如何能说是强逼?”
“你没瞧见吗,就连我们所谓清高刚烈的楚姑娘,也只能在应下这门亲事后默默伤怀,不敢有半句置喙。”
“皇后殿下不是那样的人。”阮问颖替长辈分辩,“她……宽仁和善、心怀若谷,怎么可能会把楚姑娘推入火坑?何况两年前还发生了那样的事。”
闻思静有些酸溜溜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这镇国公与安平长公主的女儿就是不一样,她们这些人一年也不定能入宫面见二圣一回,她却能时常进宫,得到后者宽仁和善的亲近对待。
面上露出一点无可奈何的神情,道:“皇后殿下自然是母仪天下。可说到底,越宽王爷也是皇子,楚家姐姐虽也是公主之子,功勋之后,但亲缘情分皆不及后者,偏心也是在所难免。”
阮问颖还想辩解,但在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想起那次她去赴杨世醒的约时,在长生殿里遇到刘昭仪来向皇后请安一事。
当时皇后还很不解,不知道对方因何而来,现在想来,那刘昭仪乃越宽王生母,为其子亲事去求皇后在情理之中。
毕竟越宽王的风流是人尽皆知的,陛下因宫女暗结珠胎一事而不喜这个儿子,刘昭仪又不得宠,还有皇后的懿旨在楚端敏处挡着,与其冒着遭到厌恶的风险去求陛下,不如迂回去求皇后。
从燕姑姑对那位刘昭仪深居简出、安分守己的评价来看,对方在平素里是个不惹事的,皇后便是看在这份恭谨上,也会应下此事。
闻思静有一句话说得对,越宽王再怎么不好也是皇子,而楚端敏与皇家亲缘不深,又不像宜山夫人那般为官入仕得到重用,赐婚与否,仅仅在陛下与皇后的一念之间。
要是越宽王再行出什么赌咒发誓之举,声称此生非卿不娶、必定好生相待云云,陛下说不定还会觉得这门亲事很不错。
因为她依稀记得,杨世醒曾说过,陛下有心想给越宽王找个王妃管束,楚端敏清名在外,又身份相配,与其门当户对,堪为王妃人选。
至于皇后……温婉可亲是真的,但很难说这份亲近是其天然具有的,还是和杨世醒一样只会对特定的人展现。
思及此,阮问颖便不再开口说话。
徐妙清低声道:“难怪敏姐姐今日这般模样……说句大不敬的,那位越宽王爷身份虽然高,但性子委实……差了一点,敏姐姐如此人物,嫁给他实在是委屈了。”
“是啊,我都觉得她有点可怜了。”闻思静唇角含笑地慵懒应声,“我若是她,被强塞了这样一门亲事,不说一头碰死,也必要哭闹不休。”
“到底是国公孙女,还能维持这样的冷静镇定,如同没事人般出来赴宴,令我自愧不如。幸好我没有她那样的绝世容颜,那些个天潢贵胄们不屑多看,免了这一场飞来横祸。”
阮问颖蹙眉,有些不喜她这样的幸灾乐祸。
她弯出一抹轻飘飘的笑意,道:“你这番言论,知道的,明白你是在说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落井下石呢,让人觉得礼部尚书家的二姑娘只有这点心胸。”
闻思静不妨她会这样说,一时涨红了脸,偏偏又不好反驳,不然就是应了此话,只能勉强哼声道:“又不是我让越宽王娶她的,你——”
她本想说你若当真为其感到不值,不如去求陛下皇后把这门亲事撤了,不是在宫里很得宠吗,不会连这一点事都办不到吧?
但她又不敢这样说,这位阮家大姑娘不仅伶牙俐齿,与他人争辩从未落过下风,性子更不柔弱,真要被惹恼了,她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有云泥之差,同样出身国公府,是公主的女儿,同样亲事被定给了皇子,楚端敏的将来几乎成了死路一条,而她阮问颖却是康庄大道,前途不可限量。
不甘心、不服气,但也无可奈何。
闻思静这样想着,硬生生逼自己换了种说法。
“……她既然知道自己长了张容易招惹麻烦的脸,在宜山夫人那样鱼龙混杂的讲会里就该安分待在隔间,没事跑出去让越宽王看见真容干什么,又不是没听说过对方的风流。”
阮淑晗表示不赞同:“此事乃越宽王引起,如何就成了楚姑娘的错处?”
闻思静撇撇嘴:“说得好听,我们在这儿指责这位王爷有什么用么?人家还不是照样风流快活。”
“有些麻烦不是你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能避免的,既惹不起又不肯躲,最后的结果还不是被麻烦缠身?这世间又没有什么绝对公正的事。”
阮问颖听她说得甚有条理,便明白她其实懂得里头的道理,只是因为不喜楚端敏才故意把话说得刻薄,并非真的愚钝。
徐妙清再度一声轻叹:“敏姐姐定是为了沛国公府才会应下这门亲事,不然她大可拿出皇后殿下曾经赐的懿旨,陛下与皇后殿下如此宽宏仁德,必定不会强逼着她嫁人。”
闻思静继续哼声:“说不定人家心里高兴着呢,端出这副模样来只是为了挣个好名声。”
“听闻老沛国公大人已经乞本致仕,世子即将袭爵,她马上要从国公府的嫡孙女变成昌庆公主遗女,虽说公主之女不比国公孙女身份低微,但……”
她没有把话说全,不过几个人都明白她说的话。
昌庆公主生母不显,在世时就不受宠,又去世多年,不曾留下什么人脉,有没有这样的一个母亲无关紧要。
不像安平长公主,与太后母女情深,与陛下也手足亲近,亲自领兵镇守边关,让自己的女儿即使孤身留在长安也能深得宫中的照拂宠爱。
当然,在场的几人里除了阮问颖自己,都不知晓她与太后相看两厌,安平长公主的身份并没有在这里头起到什么作用。
但这也不影响闻思静把最后一句话说完:“……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拣高枝攀上。”
你颖姐姐虽还没有说亲,但早已被人定下了
阮问颖觉得有些可笑:“什么时候, 越宽王也成了高枝?”
闻思静半含着酸意道:“在颖妹妹眼里,他自然不算是高枝,可在旁人眼里,这绝对是飞上枝头的一个大好机会。”
又飞快地转移话题, 生怕对方觉得受到了冒犯, 生出恼意:“说来,我家里的长辈近日也和我提过亲事, 预备给我相看人家, 让我的心里一团乱麻, 不知道该怎么办。”
徐妙清善解人意地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静姐姐毋需忧心,像咱们这样的人家, 成亲都会晚上几年, 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且姐姐既被家中长辈相告,想来于此一事是会依凭着姐姐的心意来的, 姐姐若有中意之人, 不妨告知他们,定能心想事成。”
“我要是有意中人就好了, 这会儿也不必如此思虑。”闻思静叹了口气。
看向徐妙清一眼, 似有迟疑,又似刻意为之:“……不瞒你说,祖母说给我听的第一个人选,就是你的二哥,小徐公子。”
阮问颖原本已经把注意力放到别处,不想再继续听她们谈论楚端敏的事, 闻得此言愣了一愣,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看见阮淑晗的神情和她一样怔忪, 徐妙清也是一脸惊异, 才确认这是真的。
“二哥哥?这……”徐妙清有些担忧地看了阮淑晗一眼,“怎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