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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俩就这样含着各自的羞窘对视了半晌,才把话题继续了下去。
“所以——你……为什么要问这种……?是听说了什么事吗?”
阮问颖再度陷入了尴尬。
她该怎么回答?是说她没有听闻什么,只是忽然间对此起了好奇,所以才问?还是编造个子虚乌有的理由出来,临时糊弄过去?
“我、我就是随便问问。”她有些艰难地开口,挣扎在是否要转移话题的边缘,“想知道晗姐姐你对这种事情的看法……”
“看法?”阮淑晗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窘态里恢复,游移不定地道,“这……能有什么看法?左不过是他人之事,我既不会大加嘲讽,也不会称许赞誉……没有什么看法。”
话题若是到此为止,今晚的事便不算什么,顶多在日后提起时说笑两句,当作一桩姐妹间不寻常发生的闺阁趣事。
但阮问颖想要的答案不是这个,并且除了阮淑晗之外,她不知道还有谁能和她谈论,所以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之后,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继续询问。
“那……姐姐你——知道……这珠胎——是如何暗结出来的吗——?”
这一门亲,你还肯不肯允?
阮淑晗的脸红了。
“这、这——”她难得出现了局促的口吻, “你——为什么忽然对这事——”
阮问颖垂眸望着云锦丝织的袖口,细软着声音,半真半假地回答。
“我也大了,又有了意中人, 自然会对这些事情有所好奇……不瞒姐姐, 我今日在书房里翻了一下午,就是为了寻找出答案, 可惜没有半点所得。”
“方才恰好闻得姐姐谈起兄嫂之事, 便想着姐姐博闻广识, 遍阅群书,又与小徐公子两情相悦, 想来……应是能给我解惑的。”
阮淑晗连道了几声“这”。
最终叹气道:“你让我如何回答?这些子……风花雪月之事, 你不知晓,难道我就能知晓了吗?还是说, 我在你心里便是这般德行?”
“自然不是。”阮问颖先是予以否认, 而后抬眸望去一眼,又垂下, 抿唇小声道, “这又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事……乃天地自然大道,寻常人都会经历,为什么大家皆对它避如水火,忌讳不提呢?”
阮淑晗这时有点冷静下来了,含起一丝浅微的笑意,道:“这我可不知晓, 你若有此之惑, 不如去询问陛下或是姑母, 他二人为天下至尊, 想来能给你解答疑惑。”
“晗姐姐!”她娇嗔撒娇,“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那你来询问我,就是有可能的事了?”
阮问颖诚实地颔首:“此事不能询问长辈,只可在平辈间私论一二。而我认识的姐妹虽然多,但若要说谁最能令我放心、不需有半点隐瞒的,就只有姐姐一人了。除了你,我想不出还能问谁。”
阮淑晗摇头笑叹,神情多有无奈:“除了你,我也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问我。我方才被你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你知不知道?还以为你——”她脸色一红,没有再说下去。
阮问颖也跟着起了羞意,小声埋怨:“姐姐在想什么呢,我和他之间一向守礼,每次都——”
对方狐疑道:“每次?”
她装作没有听见,继续若无其事地说下去:“……姐姐真是大大地误会我了,难道在姐姐心里,妹妹便是这般……胆大包天之人?”她用了一个比较中庸的词。
阮淑晗也没有揪着她的话不放,顺势道:“我的确不该那般想你,可谁让你忽然冒出那么一声询问呢?六殿下是何等身份之人,他若……你还能不依从?”
对方说得含糊,但阮问颖还是听明白了这话,不由得在心里想,她是否能够推拒杨世醒的要求,她不知晓,但杨世醒是否会依从她的情不自禁,这一结果,她倒是清清楚楚。
回想起白天的情景,她的心潮再度浮动起来,觉得既羞耻又恼然,说不清对那人的表态是什么样的心思。
只在面上烧得慌,竭力不露出声色,低声道:“……总之,我是不会和他那样的,姐姐尽管放心。”
又道,“妹妹此番疑惑,姐姐若当真不明答案,妹妹也不会勉强,只希望姐姐不要将今晚之言透露出去,全妹妹一分颜面。”
阮淑晗笑叹:“你这一大串姐姐妹妹的,真是说得我头晕。你不是素来不喜欢这些客套说辞的吗,怎么今晚说个不停?”
阮问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不是要显出我的郑重其事嘛……你若不喜欢,我便不说了。”
阮淑晗素手支颐,望向外面全然黑下的天色,发髻间的金鹊步摇在灯火下闪耀着点点光芒,显得她分外明艳。
她就这么出神地望了一会儿,不知道是想起了谁,面颊染上三分桃粉,收回目光,轻声微笑道:“我的确是知道里头的一点……究竟。”
阮问颖立刻来了精神,起身绕过桌案,坐到她的身旁,一边握住她的胳膊摇晃撒娇,一边连声追问。
“我就知道你会明白。晗姐姐,你快快告诉我,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究竟?我真的是云里雾里,一点也弄不明白。”
阮淑晗被她摇晃得无奈莞尔:“好,好,我说给你听。不过你可得答应我,这事我们姐妹俩私底下聊聊便罢,万不能说与他人,我可担待不起教坏未来皇子妃的罪名。”
在得到后者的连连应首之后,她露出一个有些羞涩的笑容,凑近了,低声私语:“其实,我也不算是全然明白,但我曾在兄长处瞥见过一幅丹青……”
……
夜谈之后,连续过了三日,阮问颖都待在府里,没有进宫。
原因很简单,她不想见到杨世醒。
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阮淑晗那晚和她说的其实并不怎么明晰,没有解释清楚珠胎是如何暗结、成亲又是如何生子的,让她依然不知晓为何她与杨世醒做了那么多亲热之举,在对方看来却仍算不上是情不自禁。
但也让她明白了不少事,比如说何谓天道自然,男欢女爱指的又是什么,还有肌肤相亲,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她误解了这个词的本意。
她更加忘不了阮淑晗与她描绘的那幅丹青之景,光是想象就令她脸红心跳,遑论去设想这样的事发生在她和杨世醒的身上。
等到她在夜晚入睡,于梦中见了那番……朦胧事体后,更是再也镇定不下来,清晨睁眼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唤谷雨进来,告诉她原本预备的入宫之行取消。
之后的两天还好,她没有再做什么奇奇怪怪的梦,白日里和阮淑晗在济襄侯夫人处协理管家时也恢复了平素的条理情状,没有再像第一日被询问是否身子不适,怎么脸色看着那么差劲,然后在阮淑晗的掩护下姐妹俩一道心虚地含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