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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强词夺理、专横霸道?”
“是温和宽厚,通情达理。你瞧,你现在这么污蔑我,我还是对你笑颜以待,足以证明我对你有多么体贴……”
之后就是两人的说笑斗嘴,杨世醒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她的不满,总挑着刻意逗弄她的话说,而她也的确没有不满,在一番你来我往之后欢欢喜喜地接受了这个名字。
并且不得不说,他找人给她铸造的这柄软剑的确称得上神兵利器。
小暑所持的双剑由精钢所制,坚硬无比,轻水剑在与之过招时却没有留下一点磕碰的划痕,反而以柔克刚,很好地弥补了阮问颖力道不足的问题。
而在谷雨使出巧劲来对付时,它又能以刚直来应对,只不过她把握不住二者间的平衡,才会遗憾落败,如果让杨世醒来,相信用不了几招就能分出胜负。
一番交手下来,阮问颖对这柄剑越发欢喜,仿佛握着它就能成为传奇列传中的侠女。
她挽着剑花,看着剑身在日光下盈盈映熠,心中充满愉悦。
一道含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大姑娘这剑舞得可真妙,古人说的‘落英纷扬,江海清波’,便是这样一幅情景了吧。我今日倒是赶巧了,见着了这么一桩惊奇美事。”
济襄侯夫人自长廊下款款而来,身后跟着两列恭谨垂首的侍婢奴仆,另有四名侍女前行开路,摆足了当家主母的排场。
她是幽州李家的嫡女,嫁与了济襄侯为妻,是阮淑晗的亲生母亲,也是阮问颖的二婶,性情素来直爽,行事作风干脆利落,是个精明能干的人物。
原本,镇国公府不该由她来当家,但安平长公主远在边关,世子夫人又身子羸弱,府里无人可支。大长公主见次媳精明能干,把济襄侯府管理得井井有条,就也让她来管理镇国公府。
正巧两家相隔不远,阮淑晗又住进了国公府,济襄侯夫人干脆两肩挑,半个月住在国公府,半个月住在侯府,如此来回管理,竟也不显忙乱,堪称手段了得。
阮问颖对这位二婶还是很喜欢的,乖巧地收剑上前行礼:“问颖见过婶婶,婶婶安好。”
院中的侍女丫鬟也跟着她敛衽福身,行了一个参见主母的大礼。
“好,好。”济襄侯夫人笑着把她扶起,一边打量,一边不住地赞赏感叹,“瞧大姑娘这一身打扮,真是又好看又爽气,怪道有人说,燕儿不知苍鹰勇,与其绣里看花,不如月下舞剑呢。”
“看来咱们家要出第二个安平长公主了,不如我在给长公主的去信中多添一笔?让大姑娘也去青州闯一闯,得个巾帼红颜的名头回来。”
阮问颖有些不好意思,她这个婶婶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夸人,尤其是对她,不知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因为她的身份,每次见面总有一堆的好听话等着她,夸得她都有些承受不住。
“婶婶谬赞,侄女愧不敢当。”她矜持道,“不过随手舞两把剑,哪里有这么夸张,府里随便选一个人出来都能比我舞得好。”
“哎,不夸张、不夸张。”济襄侯夫人笑意盈盈,“你晗姐姐就没有你这份能耐,成日里不是看书就是弹琴,让我这个当娘的都觉得无聊。”
阮问颖道:“婶婶说哪里话,晗姐姐温柔娴静,学识渊博,侄女从来都以她为榜样。”
济襄侯夫人笑容更欢:“她哪叫温柔娴静,是笨手笨脚,自从小时候吵着要上她父亲的马不小心摔了之后,就再也不肯碰这些东西了,说什么‘静女’、‘慎独’,其实就是不敢而已。”
“就说你刚才的舞剑,端的是轻盈灵动、飘逸至极,让婶婶叹为观止。若放到她手里呀,不把自己的手背脚背划破就不错了,如何还能舞动,没得惹人笑话。”
阮问颖含礼微笑:“婶婶今日所为何来?”
济襄侯夫人一拍脑门:“瞧我,跟你说得兴起就忘了正经事。”
她往后招了招手,示意一列挑着箱笼的婆子上前:“江州那边送来了绸缎,除了往宫里上贡的一批,属它成色最好,你瞧瞧可有喜欢的颜色花样,挑出来,我让人裁了给你做衣裳。”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暑气缓缓漫起,阮问颖请了济襄侯夫人去堂屋里坐,奉上凉茶冰糕,闲话慢聊地挑着绸缎,也让下人们不用在大太阳底下干活。
她用来招待的茶是从杨世醒那里得来的云雾松山,济襄侯夫人品了一口,当即容色一亮:“这茶的味道虽然清苦,却是醇香无比,又兼叶匀似针,汤色透绿,可是云雾松山?”
“婶婶好见识。”她称赞道,“正是云雾松山。”
对方“嗐”了一声:“什么见识,不过是借着《茶经》里的话乱说罢了,主要是这味道太有特征了,你婶子我头一回入宫喝到的茶就是它,所以才印象深刻。”
“不过这茶素来珍贵,春夏时节从来只贡给宫里,秋季才能到民间,且价格极高,寻常人家都用不起,你——”
她笑着看了阮问颖一眼,示意不相干的丫鬟婆子退下去,别有深意地道:“想必,这是宫里的哪位贵人把茶赠给你的吧?”
阮问颖也不忸怩,矜雅一笑,大大方方地回答:“婶婶猜得不错,此茶正是六殿下所赠。”
济襄侯夫人挑眉:“果然如此。”
她又低头品了一口茶,道:“既是六殿下那儿的茶,那定然是今年清明前采的头一批嫩尖了。”
对此,阮问颖还来不及说话,一旁的小暑就抢先道:“夫人说得对极了,这茶是六殿下从陛下那里拿来的,正是最好最嫩的一批,满宫里只有陛下与皇后殿下那有,再来就是我们姑娘了。”
“小暑!”她轻斥,“夫人尚未问你话,怎可擅自开口?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还不快退下。”
“无妨。”济襄侯夫人笑着道了一声,没有在意,“若非你这丫头开口,我还不知道这茶有多珍贵呢,今日可是沾了大姑娘的光了,能吃上这等贡品,婶婶心里当真是极为高兴。”
阮问颖也没有真的生气,小暑此言虽然有些莽撞,但也替她说出了这茶的来历和珍贵,既彰显了杨世醒对她的特殊,也表示出了她对长辈的一片敬爱之心。
这些话不是非说不可,但若有人能替她说,她也不会拒绝。谁不喜欢自己面上有光呢?
当然,她也不会就此放任侍女。现在是说好了,说对了,把话说进了她的心坎里,万一以后在哪次紧要的关头也多了一句嘴,却不巧坏了她的事怎么办?那可不行。
所以她还是让谷雨把小暑带了下去,由同样是贴身侍女的小满替上。
与此同时,济襄侯夫人也把话题拐到了杨世醒的身上。
“不是婶子说嘴,这六殿下呀,对大姑娘是十足的上心,有什么好的都第一时间送给姑娘。难怪长公主放心把你一人留在长安,看来是早就知道了会有人照顾你。”
谁不知晓六殿下待姑娘之心
阮问颖不是第一次听到别人称赞杨世醒对她上心,但她的心里还是和以往一样升起了几分欢喜,并着微微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