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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而易举地打开了总控箱的门,毫不犹豫地拉下这层的电闸。
伴随着“咔嚓”一声细微清脆的电流声,整层楼顿时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夫妻俩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桑黎川疑惑:“停电了?”
“还不快去看看怎么回事!”赵毓芳继续内涵桑黎川,“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没一点男人的样子。幸亏我生的不是儿子,不然指不定孬成什么样。”
桑黎川死要面子,端出他在外面的架子来:“我去看什么?我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要看我也是叫人去看,你什么时候见我亲自动过手。”
“你厉害,你高贵,到现在交不起裁员的补偿费。”赵毓芳冷笑一声,“你去外面随便打听打听你现在是什么名声,拖欠人家工人的工资不给,黑心吞人家的血汗钱。我就问问你,你到底赖账要赖到什么时候?非要上了失信名单,影响到你两个女儿才知道后悔?”
桑黎川烦躁道:“你懂什么!我要是不裁人,他们就拖拖拉拉没有一点紧迫感。我要是及时结款,后续出了问题需要他们整改,看谁还理我。”
“我是不懂,我没你这么不要脸。”赵毓芳寸步不让地争辩道,“我只知道,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问过我,两个女儿怎么转了这么多次学。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是因为她们的父亲在四处躲债吧?”
桑黎川彻底暴躁起来:“够了!别当着女儿的面说这些!”
赵毓芳犀利道:“我可以不说,你觉得你配称为一个合格的父亲吗?”
桑黎川恼羞成怒:“这个家没法呆了!”
断电竟然也不能阻止他们吵架。
桑逾实在是无能无力,只得赶在桑黎川气急败坏地出来之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所有声响都被阻隔在了门板之外。
桑逾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不解地想:爸爸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欢小妈吧,他心里不是还装着妈妈吗?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和小妈结婚呢?小妈看起来对爸爸也没有特别深的感情,过得也一点不幸福,为什么不和爸爸分开呢?
想着想着,一道声音浮现在了她脑海里。
——“大人也有大人的难处。我想你如今这般乖巧懂事,未必是因为他们教的有多好,而是因为你心地善良,善解人意,知道该如何对待家人。”
是江憬的声音……
他现在该到家了吧。
他的家里,也会有这种仿佛永无休止的争吵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婳婳、持正有道、柏49292852松、恋爱还得看人家谈 2瓶;
入夜(六) 白雪。
北京时间晚上十一点,江海平和江憬抵达京西国际机场。
一出航站楼,父子俩就被一群接机的人给包围了。
来接机的人穿着熨烫平整的职业装,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迎上来,个个热情似火。领头的锲而不舍地为自己的公司争取最大的利益。
“江董,我们恭候您多时了,您就看在这么晚了我们还风雨无阻地在这地方等您的份上,容我将具体的方案为您简要讲解,相信您听了之后一定会对我们有全新的认识。我们公司也是真心为孩子们着想,诚心诚意地想要促成这件事,将您的理论通过具象化的表达投入到实践当中。恳请您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小人物,不然我们回去也不好交差啊。”
天气预报上写着降雪,气温也到达了零下三四度,但是他们回京的时候只是在绵绵阴雨之中夹杂了些许冰雹。
江海平仰头望了一眼低垂的天幕,伸手接了一把从天而降的雨丝,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一团白雾从他口中呵出,在空气中氤氲飘散。
“这么冷的天,难为你们这么辛苦了,但是你们要跟我谈的事,还是暂缓吧。你们应该也知道,我最近在筹办几所学校的事,实在是抽不出闲暇时间。我跟你们黄总也是老相识了,确实有多年的交情在,可我也不能不切实际地给出承诺,一直拖着你们。回去跟你们黄总说吧,不要让你们再跟进这个项目了。”
“江董,其实今天我们黄总本来是要亲自来接您的,但他家里临时出了点事情,脱不开身,不然他此刻一定就站在您面前了。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换个您方便的时间,让黄总亲自来作陪。”
江海平心意已决,多说无益。他回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江憬,故意问他:“你明天早上还有课要上是吧?几点来着?”
江憬毕恭毕敬地配合道:“早上八点。现在已经过了门禁时间,回不了宿舍了。所以我明天五点就要从家里出发赶去学校。带我们那门课的教授特别严格,迟到半小时就要按旷课处理,签到的方式也很别出心裁,通融不了。”
江海平要的就是他这些话,转而对那些纠缠的人说:“你们看,我儿子明天还要回学校上课,要尽早回去休息了。我知道你们这些底下做事的人不容易,也不是我执意要为难你们,确实是不方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使劲用热脸贴冷屁股就不礼貌了。
这群人闻言像霜打的茄子,眼里瞬间没了光彩。
江憬虽然于心不忍,但也知道分寸,没有替这些苦命的打工人在江海平面前求情,紧随江海平一道离开。
等摆脱了这群人,坐进了来接他们回家的私家车里,江海平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是不是觉得他们很可怜?夜里十一点了还在外面奔波。他们或许已经为了这个项目熬了几个通宵,可我却用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否定了他们这些天来全部的努力,使得他们前功尽弃,我是不是特别残忍?”
江憬沉着冷静地说:“仁慈悲悯是建立在对事物的全貌有清楚的了解之上的,我只是一个对这件事知之甚少的旁观者,您做事一定有您的想法和考量,不论我对他们抱有怎样的看法、对这件事持怎样的态度,最终做决策的还是您。我既不必负责任,就没有相应的发言权。”
江海平听到他完美无缺的标准答案笑了笑,不置可否:“你和黄颢还有联系?”
江憬闻言看了江海平一眼。
江海平见状说:“你别误会。我不是迂腐的老古董,不会因为我们这辈的恩怨纠葛影响你们这代人。但是还是要提醒你,这个小伙子心思阴沉、深不可测,我不建议你和他交往过密,最好还是离这样的人远点。”
江憬不以为意:“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的人品我了解,我不相信他会对我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您和黄叔分道扬镳我深表遗憾,但是我和黄颢,不会走二位的老路。”
“算了。”江海平也不大想插手管他们年轻人的事,“对了,我怕你下午带着两个小丫头玩没吃饱,上飞机前特意嘱咐家里的阿姨给你煲了鱼片粥,还吃吗?”
“回家再说吧。”江憬说着捏了捏眉心,“我有些困了。”
他们的车从西郊驶入老城区后,道路就变得狭窄起来,成了单行道。
道路两旁古旧的建筑鳞次栉比,红墙褐瓦一眼望不到尽头,昏黄的路灯照在湿哒哒的柏油路面上,光点随着视角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