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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文易的车下了高速,刘佳慧也敲开了门。邢玉知从猫眼里看见熟悉的脸,打开门就甜甜地叫:“佳慧姐姐。”
刘佳慧是邢文易的文秘,平时帮忙润se通知之类的。她本来以为要出差,没料到邢文易这次开会只带周yan,丈夫都带着孩子回nn家了,专心领命过来帮领导g私事,心里其实有点得闲的窃喜。
玉知以前和她见过几次,还算熟。她找了双新拖鞋,又拿了纸杯倒凉茶。外头热得厉害,刘佳慧也不客气,接过杯子牛饮,擦擦嘴夸玉知懂事。边问:“你爸爸去开会,你一个人在家也行?”
“当然可以了。”玉知把客厅的空调打开:“他在不在家都一样。”
“呀,怎么这么说?”
“他本来在家的时候也少。”玉知已经吃过早餐,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她生x也不勤学,邢文易不在家看管,才不会写作业。只是下午还要去培训学校学新概念英语,此刻桌上摊着一个英语簿子,单词还只抄了三行。
刘佳慧心里把握了一下管教的尺度,商量着来:“你是不是还在写作业?先把作业写了吧。”
邢玉知在外人面前很乐意扮乖,立刻把电视一关做机械x的抄写。刘佳慧有个五岁的孩子,她坐在一边看邢玉知写作业,忍不住问:“这英语班学了有用没?”
“有吧,我们老师还可以。”邢玉知一说到这个就头痛,单词卡片她还没背完,老师抓得严,下午要是听写不出来还要留堂,之前有一次听写从头到脚的人t部位,她si活想不起来脖子是什么,head往下接着就写ar,neck记漏了,留到吃晚饭还没回家。
刘佳慧说:“有小孩去没有?四五岁那种。”
“也有。”
刘佳慧中午翻了翻厨房和冰箱,里头菜不够,她也不清楚玉知的忌口,就带着她去吃快餐,玩了一会儿再去上辅导班。
邢文易下午来了个电话。刘佳慧在看幼儿英语的宣传册子,看了一眼手机就接起来:“邢总。”
“怎么样?”邢文易声音有点疲倦,刚刚下会到招待宾馆,晚上还有招待饭局推不掉,肯定是要觥筹交错到深夜,可他不想喝酒,只想快点回家。
“在上英语班。我在外面等她,下课了再送回去。”刘佳慧问:“您今天回得来吗?”
“回不了,这边要ga0招待。”邢文易摘了眼镜r0u了一下山根,他有点轻度近视,会议室大了还是需要戴着才能看清所有,只是戴得时间长了就有点视疲劳,鼻托也压出浅痕,有点不舒服。
“我想也是,但是没带挡酒的人,怎么办?”刘佳慧咬了咬下唇,邢文易身边少一个照应的人,这时候应该要有个男秘书更好,毕竟周yan是司机,怎么可能上桌?邢文易一喝多就怕出事,他倒也不会在酒桌上说胡话,就怕一些涉及项目的问题会松动、模糊。
邢文易说:“没事,我这边还有张副总,我们两个相互照应一下,毕竟自家人。”
他有点厌倦这话题,转而问:“今天中午吃了什么?”
“带她吃了麦当劳。”刘佳慧差点没接住这个突然转向的对话,“胃口不小呢。对了,她晚上一个人在家可以吗?要不要我带到自己家里去?反正我老公这两天带着浩浩去他nn家了。”
“无所谓,你问她想怎么样吧,按她想法来。”邢文易看了一眼表:“我先睡一下,要不然没jg力支撑到晚上。”
邢文易晚上确实喝得有点醉,被周yan扶回来后往床上一倒,猛然压到什么,在被子里哎呦地叫了一身。一掀开,居然是个nv的,只穿了一套香yan的三点式内衣。邢文易太yanx都猛一跳,立刻打电话给周yan,让他折返回来,把那含ba0待放的0nv用床单一包立刻架走,他并不是曾经没遇见过这种事,但习惯了片叶不沾身,洁身自好得很小众。
不同流合w有时候会不会变成一种错?邢文易打电话让人来换床单,没想到床单没送上来,警察倒是先来了。邢文易敞开门让他们搜,里头当然没人。邢文易状似无意地递烟,问:“同志,今天是扫h?”
“下头才抓了一屋子ga0q1ngse直播的。”一个年轻警察忍不住当漏勺,但没接他的烟:“顺便就都排查一下,好,没事了,打扰您休息了。”
这一层风风火火地查完,没想到真抓出一对,不是别人,正是副总张家隆,邢文易和他对上视线,看见他一脸难堪懊悔。他们彼此都知道这事有鬼,区别在于张副总没能坐怀不乱,k子都是开的。
周yan半个小时以后气喘吁吁地从安全通道上来:“哥,运气真的好。”
邢文易打开烟盒ch0u了一支给周yan,两个人在窗边x1烟,居然有劫后余生之感。周yan机灵,没带那nv的搭电梯而是从消防通道下楼,警察大概也没看监控,要不然邢文易也要被铐走。邢文易觉得这事情来得太巧合,明显就是有人要构陷。再说,这上头两层都是这次的参会人员,公安怎么会这时候来扫h?jg神文明建设也不能不挑时间场合,要知道里头还住着投资人,招商引资要是被搅h,怕是纸包不住火,天一亮就要上达天听。
周yan把烟在烟灰缸里轻轻摁掉:“好像是有人举报se情直播,这会不会是有人……?”
邢文易不置可否,他心里大概也知道是谁要害人,只是这样的哑巴亏不能搬到明面上讲。他让周yan去休息,自己找了找关系,打了电话给辖区的派出所、公安分局,商量着低调处理,这事说起来也龌龊,千万不要影响扩大化。
身心俱疲地往床上一倒,床单还没换,上头有陌生的香水味,他很不喜欢。这时手机又响了,他以为是公安或者厂内其他高层,接起来才发现是家里打来的。
“爸爸,你在g嘛?”玉知带着笑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听得他郁结顿消,全然放松柔软下来。
“我刚刚吃完饭,才到酒店休息,你呢?在g什么?”
“在看电视,等下就睡觉了。”玉知从冰箱里拆出一杯桑葚酸n,咬开封口、把盖t1an掉:“今天佳慧姐带我去吃了麦当劳,晚上在永和豆浆吃的。”
“吃了什么?”
“冰镇甜豆浆,还有凉菜、包子什么的。”玉知眼睛盯着电视机:“那你吃酒,菜好吃吗?”
“一般般吧,没吃多少。”邢文易把眼镜抛到一边,闭着眼睛说:“我等下再下去吃点别的。”
“好吧,那你吃饱了再睡。”
“好,你也早点睡,要刷牙。”
玉知挂掉电话接着看电视,她觉得邢文易声音听起来特别累,也不多聊了。
晚上她一个人待在家里还是有点害怕,不仅留了玄关的灯,自己的房间也亮着台灯,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可就是睡不着。她看了看手机,已经十点半了,登录qq却发现章正霖在线。
小玉:你没睡?/疑问
007:no
几乎是秒回。邢玉知翻了个身,趴着和他聊天:“我爸出差,家里没人。”
007:你怕?
小玉:有点。
她又问:“你要不要来我家玩?还是我明天去找你玩?”
007:我来吧,我还没去过你家
玉知把地址发给他,她搬家以后就离章正霖家近了,搭车就三站路,也很容易找。和朋友约好明天上午十点见,心里踏实不少,鬼也不怕了,睡得四仰八叉。
章正霖提前了一点到,等了一会儿才看见玉知从小区里往门口走,脚步悠悠的,一点也不着急,直到抬眼看见树荫下的章正霖才心虚地快走两步:“这里!”
章正霖额角豆大的汗往下巴滑,玉知看他热得不行,在商店里买了一瓶冰可乐,没想到他在后头幽幽道:“芬达。”
“请你喝还挑嘴。”玉知翻他一个白眼,换了一罐芬达,自己拿一罐七喜,两个人咬着x1管往家走,一路上还得小心翼翼踩着树荫,不愿意让太yan照到一点。
章正霖没话找话问:“到你家玩什么?”
“电脑?我爸的台式你不能动,那是他上班用的,我们可以用笔记本玩。”
玉知摁开指纹锁,有些郁闷地想,这两天都接待了两个人了,次次都要找新拖鞋。邢文易的拖鞋大得像条船,可是玉知的鞋又小了,章正霖只得趿拉着叔叔的大拖鞋。
玉知拿了一片sh巾给他擦汗,她今天早上自作主张从柜子里拿了一床凉席拖到客厅里,铺在地上,这样就可以和章正霖坐在地上ga0“空调房野餐”,章正霖也不是空手来的,他提了半边西瓜、两桶薯片,两个人先看了一会儿仓鼠,再坐在地上看着电视分食西瓜、拿出电脑玩了一会儿小游戏。
章正霖刚开始孩哼哼唧唧地说这些游戏太幼稚,最后玩涂指甲油小游戏玩得津津有味,玉知挤都挤不开他,有些怄气:“这么喜欢涂指甲油,你帮我涂一个吧!”
“可以啊,你有没有?”章正霖玩得投入,没想到玉知真从房间里拿出一瓶淡粉se带闪粉的指甲油,是她昨天新买的。
章正霖自以为玩游戏c作得不错,上手也能成功,没想到给玉知涂正霖都要尖叫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涂粉se的指甲油!
两个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胡闹了大半个小时。邢文易一推开门就闻到一gu淡淡的、刺鼻的指甲油味道,稍稍皱了皱眉,进了门才看到一地狼藉和……一个陌生的小男孩。
他心里清楚这就是玉知的同桌好友章正霖,此刻章正霖站起来看似落落大方实则慌乱非常地叫他:“叔叔好!我是章正霖,是邢玉知的同桌。”
邢文易在地上柜子里都没见拖鞋,赤脚走进来才发现那鞋子正散在地上的凉席边。再一看,怎么两个孩子手上、脚上都涂了指甲油?
邢文易只觉得太yanx突突猛跳,那头张家隆还在派出所里拘着,这头的熊孩子也不省心。他忍不住问:“你们……怎么都涂指甲油了?”
“b谁技术好。”玉知扁嘴,那不就是涂完手了又涂脚,四十个指甲盖子涂完了还难分伯仲,她甚至连邢文易的手都想涂满,但她还不至于胆大包天到如此程度,表情悻悻的。
邢文易其实不太放心她把男同学弄到家里来独处一室,不过这时候也不好开口,只能客客气气地做东道主家长,问:“你们两个还没吃中饭?想吃什么?”
天气热,玉知哪儿也不想去,说:“我想喝冰豆浆,但是不想出门,可不可以送过来?”
邢文易:“没有电话,这样吧,我叫一个粤华餐厅的外送好不好?正霖你吃不吃广东菜?”
章正霖对菜系没什么概念,说都可以,叔叔我随便吃点就行,不要破费。这话讲得很是客气,他在邢玉知面前作威作福,可不敢对人家爸爸乱讲话,况且他觉得邢文易身上有种很强的……用最近在网络里看到的词就是……“威压”,很厉害的感觉,他调皮不起来。
邢玉知对着他挤眉弄眼,她倚仗家长的势头,就像是仗势的小猫似的昂头摆尾,章正霖觉得她好笑又可ai。
邢文易三十生日在粤华做东请过客,那餐厅里有品茗室、棋牌包间,应酬聚会都很合适,他也算老客,对菜品b较了解。他问了章正霖有没有什么忌口和不ai吃的,就打电话给餐厅点了个粥煲,还有几种小点,小孩都喜欢吃这些五花八门的。
他不想让章正霖觉得大人在场就拘束尴尬,自己进了书房和上门,电脑语音开了个短会,主要还是商讨这次的风波要怎么大事化无。
外头章正霖忍不住对玉知说:“你爸看上去真不一般。”
“怎么不一般?”玉知觉得他今天很难看,因为要去开会,穿得很老成,邢文易还是穿衬衫或者普通的短袖b较好,这种正式一点的短袖衬衫或者polo衫,真是官味十足,辈分都要翻一番。
章正霖斟酌着用词:“看上去事业有成。”
“还可以吧,反正挺忙的。”玉知ch0u了一片薯片扔进嘴里嚼嚼,又回头问章正霖:“你妈妈忙不忙?”
“还好吧,没事做的时候挺清闲的,还可以早点回来,反正她只要往前走一栋楼就到办公室了,很方便的。”
“你妈妈,”玉知的手轻轻往掌心里蜷缩,她的下巴搁在膝盖上,整个人变成离章正霖不近不远的一小团,她好像没有停顿多久,就问出了那个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她对你是不是很好?”
不小心落水那次后,邢玉知又去过一次章正霖的家,不过是周末和朋友一起去玩的。到他家的时候,是他妈妈开的门,笑眯眯的很和善的样子,玉知和王怡婷跟在陈晨后面叫她“孙阿姨”,桌上摆着切好了的果盘、零食,玉知把蜜瓜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偷偷看孙阿姨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看两秒,眼睛又低下去,不敢再看。
玉知的视线落在薯片包装上,没在看他。她好像一下变得很遥远,让章正霖觉得陌生、不知道如何是好。此时他听见邢文易在房里发出的声音,是餐厅给他打电话,好像是点心没有了要更换一下样式,章正霖双手撑着地往玉知靠得更近了点,他总喜欢这样,用有一点点仰视的角度去看邢玉知,又悄悄话似的:“就像你爸爸对你一样好。”
他大条的神经偶尔也能电光火石似的细腻一回,这句话把邢玉知安慰到,她抿着嘴唇笑了一下,就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章正霖吃完午饭呆到下午两点,他晚上还要去外婆家就不多久留,玉知顶着太yan送他到小区门口。
走出一段回头看,梧桐树下已经空空荡荡,章正霖心里又有点难言的失落。他竟隐隐地在期待回头能看见她目送他……他脚猛一踢路上的小石子,看见手脚上的粉se指甲油又哭笑不得。
邢文易本来不想扫了孩子的兴致,但等玉知送走章正霖还是忍不住说:“下次请同学来,要等我在家的时候……”
“我不知道你哪天在家。”玉知的话听起来有点冷冷的,她进了自己的房间,显然不想和他继续交流下去。
邢文易有点莫名其妙,刚刚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是有什么意见?嫌他陪得太少了?他跟着走进去,其实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又全揽在自己身上,这会儿只想休息。但是他不想对孩子冷处理,让情绪问题发酵。
“是不是我太忙了,你不高兴了?”邢文易挨着她坐在床边,玉知把脸别过去不想看他。
她是很不满意爸爸不经常在家,昨天刘文慧带着她,人家对她亲热一点都是客套,转头给自己的小孩打电话流露出来的才是真母ai。玉知看到她给儿子打电话的神情就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她面对这样的成年nvx总是不自觉的亲近讨好,刘文慧带着她玩了一天,她还沉浸在开心里,好像突然一个梦醒了,她只是借了别人的妈妈,分到了一点点眼光。
昨天晚上她怕鬼,和朋友聊了一会儿天才敢开着灯睡觉,梦里乱七八糟,可能是受到白天的影响,她好像梦见有个nv人带着她出去玩,接她下补习班,脸是模糊的,怎么也看不清。她的灵魂被困在梦的躯壳里,拍打着囚笼怎么也叫不出那一声“妈妈”,她追着梦的残影,醒来一枕头都是泪,她在大口喘息,跑下床去翻柜子里妈妈的旧照片。那还是她出生前,吴青茵在海南旅游留下的纪念照片,被做成一个怀表式样的挂件,已经有点模糊了。
她擦g眼泪去接章正霖,章正霖提来的西瓜薯片都是受他妈妈的指点,上别人家不能空手。
邢玉知坐在床边越想越难受气闷,眼泪突然就啪地一滴顺着下巴砸在腿上,邢文易束手无策,把她揽着抱进怀里,任她哭得越来越大声,只是一下下顺着她的背,他不想b问了。
到最后断断续续的字凑成一句话,他听出来玉知是说,想妈妈了。
邢文易一咬牙,明天还有半天假,厂里j毛蒜皮一地,他还是说:“明天带你去外公家看他,好不好?”
吴青茵的父亲吴常松虽然多年缠绵病榻,但走在前头的反倒是一直y朗的邢家老两口。吴常松在邢志坚追悼会大喊报应,他恨毒了邢家,对这个孙nv却依然很牵挂,总从南桥邮寄特产送给玉知,b如她喜欢吃的橙子糖、r0u丸子。
玉知哭了一会儿累了,抬起脑袋才看见邢文易的衬衫上全是眼泪鼻涕。她扯了纸擦了两下,也不再“懂事”地推脱邢文易递过来的选项。她想妈妈了,想外公了,但是眼前这个人呢?他好像根本不能为了她改变什么,以前是现在也是。她想要的关心、陪伴是不可兼得的奢望。
“那你就不用陪我吗?”
邢文易的手掌搭在她的头顶上,他居然无法给出一个回答——既然知道无法兑现,那么虚假的承诺也失去了价值。
他不知道玉知用了多大的勇气来问出那个问题,却知道自己的懦弱与胆怯。他的沉默不再是惯用的保护se,反成了一种难堪。
玉知就连晚饭也不想吃,推开他钻进被子里蒙住头。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自己身上,片刻后才起身,为她合上房门。
邢文易走到yan台去,打火机里没油了,咔了几次才把烟点着。他站在窗边把烟往外呼,ch0u了两口又掐掉。手机接到一条信息,是销售打过来的。
这套房子刚刚办好,那头省城就传来风声,限购政策预计年底就要开始施行。他打算在江州再买一套,前阵子开会已经去看过房,熟人介绍的楼盘,说等到小区外新的地铁线路一通,附近商圈发育起来,就很有升值空间。他心里价格是四百万以下,总不能把这些年的存款、父母的遗产都投进房里,他对投资的态度始终保守,gu票也买得不多。
传统观念里的父ai常被塑造成无声模式,或许是为了混淆有与无。邢文易在存钱、买房的时候,却真没为自己考虑多少,心里总是无意识把孩子的需求往前放。等到玉知读完初中,如果成绩理想,最好是能在省里的重点高中读,不要留在小地方,邢文易自己吃过教育资源不平衡的亏,就不愿意让孩子再走一次弯路。
他过了一会儿才拿出手机拨通岳父的电话,等了很久才接通。那头的声音还算jg神,问什么事。
邢文易还是客客气气叫他“爸爸”,又说:“明天我开车带小玉过来。”
“住多久?”
“看她吧,都可以。”
“好。”那头电话挂断,邢文易听出来吴常松还是高兴的,心里又松了松。可是玉知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到晚上也没出来,他想着明天一早还要开车到南桥去,还是打开了她的房门。玉知已经醒了,缩在床左边。
“起来吧,外面煮了粥,吃完收好暑假作业,明天到外公家去。”
玉知一骨碌爬起来,开口居然先问:“那英语班呢?”
“下次课是下个星期三吧。”邢文易脑子里算了一下:“请一次假,到星期六我再接你回来。”
玉知哦了一声,手指抓了几下睡乱的、重新剪短的头发,走到门边又转过头来:“爸。”
邢文易看着她。
“我刚刚……”她似乎觉得这话有点难说出口,好久才说完:“我没怨你。”
“怨也是应该的。”邢文易从她身边走出去,到厨房盛了碗粥,又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碟酸豆角,从瓶子里夹出一块红油腐r,这两样都是玉知喜欢吃的。玉知跟在他身后,接过那碟小菜放在餐桌上。大理石餐桌和瓷盘轻轻碰着响了一声,她却觉得被这声音惊了一跳。
不知为何,她在面对邢文易的时候总有点小心翼翼的意味,以前她可能是怕父亲、怕一个成年男x在家庭里的权威,可是最近她才意识到,这种小心并不是她面对爷爷时的那一种。她不害怕他生气,而是害怕他难过。
就像她思念亲人,难道爸爸就不想吗?他身边一个至亲都没有了,只有一个还很幼稚的小nv孩。她总觉得邢文易很孤独。
在她说了那样的话以后,难道爸爸的心里会好过吗?
她对他说了伤心的话,可是邢文易还是叫她来吃饭。她很受不了这样的场面,心里一发酸,眼泪又滴进粥里。
“吃饭的时候不要哭,不要用眼泪拌饭。”
邢文易手边没有餐巾纸,蹲下来用手给她擦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做父亲是很失职的,因为nv儿总是在哭,一哭就止不住。他自己小时候从没这样哭过,大概前半生的眼泪都被她继承去了。
玉知一点也没错,因为她总算说出了她的真实想法,在这之前其实谁也没直白说出来过。孩子都是讨债鬼。他要用很长的时间来偿还她的眼泪,用更多的付出来填补前十年的亏欠。
邢文易的手指轻轻擦过玉知发红的眼角,对她说:“以前爸爸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在忙,因为我也是走一步看一步,在哪个位置,就要做好该做的事。但是现在突然发现,好像从一开始就错了。你妈妈……我经常想,宁愿si的那个人是我。你nnsi了以后,我才知道很多事情,当时我好气啊,和你爷爷大吵一架,说要带你去改姓,让你跟你妈妈姓吴。”
“我打电话告诉你外公,你外公从南桥坐火车过来用拐杖打我、说我是个混账,邢家一屋子都是……”邢文易也觉得自己讲话颠三倒四,他手里轻轻握着玉知的手无意识摩挲:“他说我,人活着不知道为她撑腰,到了只有这个nv儿的时候还不上心。改姓?作秀给谁看?”
“你外公说了,就是要你跟我姓,让我这看见这个姓就想起欠他们的债要一辈子来还,要把你当成顶梁柱一样全心全意养大。爸爸欠你妈妈很多,欠你很多……这么多年赚回来的钱,买了这一套房子,爸爸再在江州给你买一套。等你高中了还可以去江州读书,而且房子越来越贵,也是给你以后的保障。”
玉知突然抱住他的脖子,她的眼泪落在邢文易颈侧,顺着皮肤滑进领子里。她说:“我不要……房子,都没事。”
邢文易拍抚着她的背:“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我想让你过得更好。人到这个位置上已经不能回头,我宁愿多挣一点东西给你傍身。”
他的下巴搁在玉知窄窄的肩上,轻轻的,一点压力也不想施加:“爸爸愿意给你。”
字超级多但是我不想分章节了,我也不想修改,我好累,谢谢评论区一直等更新的宝贝
ai上一个不更新的人jpg
邢总的老本都扔给不动产了,他甚至都没想过给自己换辆车,我笑si。不过厂里有车,无所谓。
接下来写初中!然后高中!就可以住更大的!大房子了!
哎你说这个小孩没爹可以没妈真的不行。玉知的思母之情将w1反复碾压,居然让w1变成了一枚美味松软的鳏父。
最近太冷了,一直是冻雨,隔壁那栋收养的怀孕流浪狗生了3只小狗,我转头发现我们家投喂的小金居然也怀了……天杀的到底是……
现在也没有办法,肚子已经超级大了,估0着一周内必生。可能是知道自己无依无靠,她以前戒心很重,但现在已经愿意睡在我车库里,希望她能在车库里把孩子生下来……我已经准备好n瓶什么的,不会让小狗冻着饿着。
年末了真是截稿地狱,我快si了。
以及我的毕业论文一笔未动,我又si了。
玉知在外公家小住一周又被邢文易开车接回,暑假已至尾声,接下来的六年级也从指缝迅速溜走,往回看不过是在各个补习班之间连轴转,玉知还从没尝试过同时上这么多培训,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每日回家累到倒床就睡,邢文易在她床边默默看了一阵子,最后还是替她退掉一门写作课。
玉知到六年下期去参加实验中学的秘考,那考试的确隐秘,考场设在一个培训机构的二楼,小门狭窄,往上的楼道里水泄不通,全挤满了学生家长,大家在楼道里填表、缴纳一百元考试费用,她和章正霖两人从窄窄的楼道上去,相互看一眼就匆匆各进考场,在窄而破旧的小桌前做一张奥数试题。
这房间里没有电扇也没有空调,只有十几个学生翻动纸张、演算的声音。玉知挨着内侧的墙,眼睛却忍不住往窗外看去,窗外是蓊蓊郁郁的梧桐,在六月的yan光下挥舞着淡金se的光影,还有连绵不绝的蝉鸣……
她的笔逐渐慢下来,心想,这考试有什么必要?明明爸爸已经为了她读书方便买了一中附近的房子,明明她更喜欢一中的校服,为什么非得来参加这场考试?考上了实验中学,她就得寄宿,回不了家了。
玉知的卷子交上去,半张都是空白,章正霖在楼道口等她,他似乎答得很好,而玉知提起作答情况只是笑一笑,神情有点无所谓。两周后成绩发下来,玉知只得30分,排在倒数正霖也只有60分,均未入选。
章正霖的妈妈孙阿姨跑去问招生组,她绝不相信数学成绩一向出类拔萃的儿子会只0到及格线,对方却在电话里含含糊糊,拒绝她的查卷验分要求。外行得事后才知道,原来这测验别有洞天,考前还有个要价八千元的培训班算是敲门砖,如非成绩优异又参与培训,纵使天高的分也别想鲤鱼跃龙门。
邢文易接到玉知的成绩通知电话,没有不满也没有生气,只是听到三十分的时候眉尾微动,表情仍是淡淡的。他挂了电话转头问:“你是不是没做完?”
“没做完,但是做完也没用。”
“怎么说?”
“我不想去,而且我没报那个八千块的培训班,实验不会让我进的。”
邢文易顺便删去几条垃圾短信,顺口问:“之前不是问过你要不要报名?”
“懒得弄啦。”玉知拖长尾音:“都买好房子了,走路十分钟就到一中了,我又不想去实验住宿。”
邢文易倒也没说她什么,本来他也只是让玉知去考着玩玩,没进也没事。正因如此,他也没让学校那边知道玉知是自己的孩子,要不然他不开口,很多事也会顺风顺水。他不愿意那样,在他看来,孩子有多大的能耐就呆在多大的地方,两所学校教学质量差异没那么大,他也不想让nv儿在初中就过早地寄宿,学校的环境怎么也b不上家里。
另一方面,江州的房子已经装好,他打算趁着暑假带着玉知去住一阵子,如果她愿意可以去上一个小升初的衔接班。只要初中成绩不错,拿到学校的合作推荐名额,自然会有省重点中学的招生办投来橄榄枝。
邢文易替孩子细细考量了一番前途,觉得还算光明,于是放下心来,这三十分考试成绩的事立刻就抛之脑后了。
邢玉知却有些担心章正霖,周一去拍毕业照,她和王怡婷算是nv生里高挑的,被分到后排和男生一起站,王怡婷站在右边,章正霖就自觉挨着站到她左手边来。前头还在调整队形,邢玉知悄声问他:“你那考试,到底怎么回事?还能进实验吗?”
“我觉得我进个火箭班都绰绰有余,那题是真简单,就是他们捣鬼。”章正霖小小翻了个白眼,语调有些轻蔑:“我妈一开始闹着要验分,后来就说能不能再送个红包托关系让我进去,也不成。现在被整恶心了,说g脆让我去读一中算了。”
上周验完户口本和房产证,大约这两天各个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就要下来了。玉知对什么实验、火箭一概不感兴趣,又想不出到底是应该安慰他还是帮着痛骂暗箱c作,她说:“也挺好的,我们这几个,”她手一b划,示意她自己、章正霖、王怡婷、陈晨,还有后排几个章正霖平时玩得不错的男生,“我们都是读一中,都不分开。”
“那肯定。”章正霖听到她的话笑了。他这一学年个子长得飞快,已经b玉知高出不少,因此视线是往下的,一笑起来酒窝深深、睫毛微颤,秀气里又透露出一丝少年的俊朗,玉知让他这一笑晃了眼睛,竟然有点不敢看。
章正霖没察觉到玉知一瞬的别扭,低声说:“朝我挨近一点。”
玉知以为是队形的要求,没想到章正霖在众人紧紧挨着、没人注意的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玉知想挣脱又挣不开,这时摄影师已经在喊口号,她只能一边露出一个虚假的笑一边抠章正霖的手心,没想到这人油盐不进,反倒是抓得更紧。玉知笑得愈发僵y,就这样拍下了毕业照片,估计b鬼还难看。
邢玉知心里怄得慌,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两个人到放学分道扬镳都没说一句话。毕业照片是在之后邮寄到各人家里,这次放学就是散伙了。她心里忍不住想,他真不打算解释刚刚的牵手?
章正霖被男生们簇拥着去林业局打篮球,他走在前面,白se的短袖被yan光照得有点透,玉知好像能看清楚那衣服底下细细的腰。他手里抓着的篮球被塞给别人,随后像两人刚做同桌时那样,转身向她跑来。
“……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邢玉知这话讲得近乎咬牙切齿,她觉得自己整个人还是烫的,不知道是羞是恼,太yanx连着耳朵后脖子一块燥热,特别是耳尖,红得快滴血。她想不清楚章正霖为什么要做这么无聊的事,他不是在捉弄她,而是真的、真的……
真的喜欢她?邢玉知其实不希望他说出来,她觉得万分尴尬与不适,小学生班级中出现“情投意合”的“情侣”并不罕见,这一年来随着两个人越来越形影不离,班上时有起哄调侃,可是玉知却不想打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从未承认过她“喜欢”章正霖。
很多时候,章正霖对她的重要x甚至超越王怡婷,他是她最好的朋友,他们可以一起学习、玩游戏、互相发短信直到深夜,玉知甚至向他展露过自己的脆弱,她那么羡慕章正霖有一个ai他的妈妈。
如果这种关系被打破,如果她觉得尴尬,如果他们渐行渐远了呢?她不想承受这种后果,至少现阶段不想,在她交到更好的朋友之前不行。她不敢想,也不想再回归孤独。
章正霖走在她身边,两个人穿过人工湖和青草地,植物在太yan的照s下蒸腾出一gu略带泥腥的香味,下午四点的太yan晒得人迷糊又黏腻,他的心也像一滩纠结的烂泥。
沉默了好久,他才说:“其实你知道,我也知道。”
玉知的左手背在身后,刚刚章正霖牵过的就是这一边,她的掌心cha0sh,明明不是汗手也紧张出了sh意,章正霖牵过她的手腕,在她的手心放上一颗糖。
二十九度,那颗糖有点融化的迹象。玉知揭开透明的糖纸,放进嘴里的时候还在担心如果手抖糖掉了怎么办,但是并没有。微融的糖表面是浆质的,玉知等它在口腔里慢慢褪去那层化开的软浆,露出里面仍然坚y的那部分。
她不想随波逐流、尊重气氛地给出什么回复,而是直截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章正霖听了她这句话,反倒是轻松了。他说:“我知道。”
他也觉得自己疯了。一个小学生,自以为是地在追寻什么ai情呢?他知道自己对玉知的感情并不是纯粹的友谊,但是退回去一些更让他安心,因为他突然发觉向前一步不会离她更近而是把她彻底推开,于是他也只能说:“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章正霖陪邢玉知走到车站,对她说:“开学见。”又目送公交车开走。此刻一阵风吹过来,他居然感到一丝凉意,一0才知道,短短几百米,后背几乎全sh透了。
玉知魂不守舍地飘回家中,开门一眼就看见在客厅里的爸爸。屋里已经开了空调,邢文易坐在客厅里看文件,核算夏季的高温补贴物资,过几天气温突破三十度,人丹、藿香正气水、冷饮券就要发放到位了,尤其是在室外作业的工人还有额外的高温津贴,各厂区也要设置补给冷饮的冷柜冰箱。这其中的每一笔都要细细验过,钱总是要花在刀刃上。
他知道玉知今天放学就是小学毕业,但她很固执地叫他不要接她放学。他请的半天假没派上任何用场。
邢文易看着她在玄关脱下凉鞋,面上神情有点郁郁,于是问:“今天在学校g了什么?”
“拍了毕业照,然后大家给老师送了礼物,老师讲了话。”
玉知把一些有趣的事复述给他听,邢文易摘了眼镜合上文件听她说话。玉知往沙发上一躺,怎么都挪不舒服,挪腾几次把脑袋枕着爸爸的大腿,总算得劲了。
她讲到同学分食n油蛋糕时神采奕奕,讲起老师同学合唱《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又忍不住流泪。邢文易的手掌轻轻贴在她的头上,他听着她的碎碎念,手指轻柔地抚0她的发顶,让她感到一丝安定。
“爸爸。”她的眼角贴着邢文易的k子,那里被她的眼泪沁sh,几滴眼泪的痕迹晕开一小片。“我不是小学生了。”她说。
“马上就读初中了,是不是?心里会很不安吗?”
“有一点。”玉知似是烦闷地翻了个身,面朝着邢文易的腰间。她把自己的脸贴近他,埋进他的衣服里,想掩盖住自己的表情、不被看见。她没头没尾地说:“我好像处理不好很多事,可能再长大一点就好了。”
“可能吧。”邢文易轻轻哼着那首歌,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七月,邢文易带着邢玉知前往江州。邢文易要出门谈生意、维护客户,玉知呆在江州的新房子里熟悉环境。这房子买得很大,玉知觉得两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太空了,虽然不是跃层,但复式结构也让她觉得很新奇,这套房子装修完全是邢文易过目,她从没来看过,但也满意得不得了。
邢玉知跟在邢文易身后问他花了多少钱,爸爸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啊?邢文易让她缠得没办法,他既不想让玉知觉得家里穷又不想让小孩过早知道家底,只含糊地说他有奖金和gu权,正式任职之后年底拿到的钱b较多。坐在家里顺便把玉知初一的零花钱升了档,从暑假就开始每月发一千五,午餐餐费包含在里面,让她自己去计算开支。
小区里有个业主用的露天泳池,玉知等了两天才等到物业清理g净、投入使用,但大概是天气太热,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小孩下去玩水。
玉知趁着中午发消息给爸爸,让他回家时帮他带一套泳衣,邢文易回复她说把握不好尺寸,等他带着去店里试。
这一等就是三天。
邢文易结束工作后终于得空,带着nv儿去商场的运动器材店挑泳衣,玉知一开始挑了一件背后有绑带的,款式漂亮却实在勒得慌,她换完有点不好意思,披着毛巾从试衣间的隔帘里探出头来张望,恰逢游泳旺季,晚上店里试衣的人也很多,店员分身乏术,根本找不着。她看着不远处等候的邢文易,小声叫他:“爸爸过来!”
邢文易走过去:“怎么了?穿不上?”
玉知面皮有点泛红,说实话这事她也不想让邢文易来,但是眼下也找不到人帮忙。她把邢文易拉进试衣间里,扯下披着的大毛巾:“我绑不到后面的带子,你帮我打个蝴蝶结。”
邢文易的视线里是一片白的、薄薄的背。来江州前才量过,玉知这时候身高已经有一米六二。他心里有种淡淡的不自在,总觉得她看上去已经是个大姑娘,已经到了该让父亲避嫌的时候。但是另一方面她年纪又还小,又是单亲家庭,养育的责任全在他一个人身上,有些事又避无可避,不仅仅是眼下这一件事。
他一边帮她把绳子穿过孔位、在衣领后头打上蝴蝶结,一面又微妙地避开触碰到她的皮肤,玉知踏着拖鞋走出试衣间到外面的大镜子照了照,有点不好意思,还是披着大毛巾重新去拿了一件普通的藏青se连t泳衣。
这回让她找到一个nv店员,让人家进去帮她把结解开、绳子拆散,她重新试了另一件,出来以后觉得自在多了,于是换回常服,准备拿着藏青se的那一件去结账。邢文易随意拿了一条黑se泳k,帮玉知挑了泳镜、泳帽,低头却看见她把藏青se的连t泳衣塞进购物篮,普普通通一小团。邢文易手拨弄一下,问:“你刚刚试的那件呢?”
“那一件穿起来不太方便。”玉知心里其实也有点不自在,刚刚让爸爸帮她弄后背的绑带,总觉得气氛怪怪的,好像爸爸的态度也不是很自然。她心里其实挺喜欢那件泳裙的图案,大朵的hse的花很漂亮,看上去很有海岛风情。她有点想去海边,但是邢文易是ch0u不出时间陪她去玩的。
“去拿着那一件吧。一起买了。”邢文易停顿一下,他其实隐隐约约也能感觉到为什么玉知不要那一件了。那件她穿起来很好看很漂亮,为什么不呢?她明明也更喜欢那一件,小孩子喜欢鲜亮一点的也是常情,一点点外因的不方便就要让她去迁就那个七十分的选项吗?
邢文易陪她找到那件泳裙,替她找到码数拿下来。玉知喜笑颜开,又开开心心试邢文易给她拿的泳镜。她透过没撕膜有点模糊的粉se镜片去看镜子里映出的邢文易,他正在用手指拨过一排男式泳镜,应该是自己也想拿一副。
玉知说不上来自己是在因为什么开心,她的开心好像是成倍叠加起来的,她知道不仅仅是因为那件泳衣。是因为她的需求、她的迁就被注意到了吗?邢文易甚至不需要她做选择题,他把藏青se的那一件也留下了,如果她自己一个人去玩,想轻轻松松不用系带子,也可以穿那一件。
结完账以后邢文易带着她买了一盒冰淇淋,他开车回去的路上玉知就坐在副驾驶用勺子挖冰。玉知刚刚拿了两个勺子,她拿了个新的挖一勺递到邢文易嘴边,他很有原则地说:“开车不能吃东西。”但还是张嘴接下了。香芋味的,对他来说有点太甜,但是邢文易觉得和孩子一起吃点甜的也挺好,这几天都在外面谈金属价格,今天晚上好不容易有时间陪陪她,他知道玉知一直很想去下面的游泳池玩,也已经等了他很久。
玉知回家先去换了泳衣,立刻就要邢文易带着她下去玩。她看上去已经是少nv的t态,但毕竟刚满十三岁不久,物业要求十六岁以下要有家长陪同。
邢文易自己换了条泳k陪她下去,他其实心里觉得有点不自在,自从大学游泳课以后他就很少在外0露上身,除非是夏季检修热到不行,才会和工友一样脱衣服。出门前他还想在宽松泳k上套一件短袖,玉知有点狐疑地看向他:“你不下水吗?”
邢文易衣服穿到一半就被这句话喊停了,脑子里浮现出那句“扭扭捏捏像啥样”,心一横又把短袖甩在沙发上,赤着膀子出门了。
玉知小学的时候也是去游泳馆学过的,但那时候基本都是在一米池里玩水,根本算不上游泳,现在还是半个旱鸭子。她往水里一跳,身子重得像个铁砣,邢文易在水里都被她砸得往外一荡。
从最基础的憋气开始教,邢文易其实算不上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是也只能哄着玉知一点点尝试,怕她呛水不舒服。他全程握着玉知的手腕,在温凉的水里那掌心就被反衬得格外热烫,玉知觉得水有点冷,忍不往他靠,玩了大半个小时就偃旗息鼓,一边说爸爸好冷一边就要往岸上爬。
邢文易觉得好笑,他把nv儿往岸上一推:“你去用浴巾裹着,头发擦g,我去游几圈。”
邢文易很久没游了,前年夏天单位发了市t育馆的游泳卡,几个年纪大了的同事全不要,他叫玉知,玉知也不去,就自己去游了两次,兴趣缺缺。又总觉得那池子里太多人进过,不g净,去年也没游过。
他在水里孤狼似的游了几个来回,玉知坐在岸上羡慕不已,心痒痒又下去泡了一会儿,找到一点感觉,让邢文易再教了一阵子。
此后几天晚上两个人都下去游一游,再到回宣城的时候玉知的游泳技术已经小有所成。不过期间还有件让她觉得有意思的事,邢文易游泳的时候居然被搭讪了。玉知连着几天都用这件事来调侃爸爸,邢文易真觉得有点无奈。他x格并不长袖善舞,面对搭讪正霖在身后紧紧握着的手也没有露馅。自从那天一别后两个人就没再见过面,玉知在七月底报名参加了一个数学衔接班,一读起书来就更不记得这号人物曾带来的烦扰,她有意识地忽略,却不知道章正霖这一个月的煎熬。
章正霖给玉知发了几条消息都石沉大海,不知道那时候玉知账号被盗,人又正在江州乐不思蜀懒得回他短信,直到半个月后才回复他消息。他以为邢玉知一直都在生气,去她家敲门也没人应门,他脑子里已经把为数不多看过的狗血电视剧漫画过了一遍,不会是搬家了吧?不会是突然要去别的城市读书吧?陈晨也是,明明说好了大家都是读一中,不知怎么回事,前阵子突然说要去江州读书了,让王怡婷一阵肝肠寸断,甚至在他的聊天窗口鬼哭狼嚎。他联想到之前邢玉知提起她家在江州买了新房,更是冷汗如雨。
幸好月底他收到消息,玉知云淡风轻说前阵子在江州,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陈晨要去江州读初中的事,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章正霖心里重复播放着他自己说的那句“你知道我也知道”,心里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事实上t0ng破了窗户纸就是把两个人隔开了万重山。
玉知心里也觉得和章正霖说话怪怪的,他讲话好像b以前更小心,没那么自然。不过从江州回来后,她最近心都系在邢文易和数学衔接班上,暂时把别的都放在一边,也就随他去了。
报道那天是周六,邢文易刚好不用请假,有时间去送玉知报道。他在热火朝天的氛围里手忙脚乱,确认录取通知书户口本、缴费、领学生证,还要带着玉知去找她的教室,班主任会先让大家认认面孔,家长们就在教室外等着。
恰好有个学生爸爸和邢文易工作打过照面,他过来叫一声邢总就要递烟,邢文易提醒他:“无烟环境。”两个人把烟收起来走到一边去扯了两句闲谈,等到里头开完见面会,一个上午也折腾完,这就可以各回各家了。
邢玉知到了新环境心里其实有些紧张,不过班上有三个小学同学,大家叽叽喳喳聊了一会儿又放松了些。她开完会出来看见章正霖从隔壁班拿着扫把出来,和一群男生有说有笑。他人缘一向可以,不过邢玉知隐隐约约听见他们叫他“班长”,班长?这才见面半个小时就连班长都选好了?她有点震惊,章正霖看见她,抬起手来挥了一下,很快就被走廊里家长、老师高大的身影挡住。
玉知随着人流下了楼,邢文易站在一楼楼梯口外等她,顺手接过了她肩膀上的书包。刚刚已经把课本分好,玉知在车后座上又把书包打开清点了一下崭新的课本。邢文易闻见车里都散着一gu新书的油墨味,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玉知:“就开始看书了?”
“随便看看,再清一下有没有多的漏的。”玉知把新书都放回书包里,这大课本就不方便用日历纸包了。她心里恍惚了一下,想起刚和邢文易住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会用旧日历给她包书,这才多久?一眨眼房子都买了两套,才从江州的新家回来没多久,对b就更为明显,住在旧旧的钢厂宿舍都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她喜欢漂亮的大房子,可是心里又总是不安,她一直以来都知道爸爸是工作能力很优秀、很会赚钱的人,但以前他在灰头土脸的岗位,住的是破破小小的房子;现在他要穿西装打领带,tt面面开会谈生意,出入都有司机了,两年就买了两套房子……
她想起那套去年被拆的钢厂宿舍,心里不知道究竟是在替什么感伤,她翻动手中的课本,问正在主驾开车的邢文易:“爸爸,等下能给我包书吗?”
“买那种塑料的包一下吧。”邢文易想了想附近有个文t超市,拐了个弯往右开,可是买好了包书皮,玉知脸上却显得不那么开心。她从文具店拎着一袋子塑壳坐回车里,邢文易似是想起,顺口提了一句,过完年就该换辆新车了。
“怎么什么都要换新的。”玉知小声咕哝,邢文易在前面开车没注意听,问:“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玉知眼睛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又说:“爸爸,你不会舍不得吗?”
“舍不得什么?这辆车?”
快到家了,邢文易一边倒车入库一边等玉知的回答,他总觉得这一阵子玉知的情绪低落,但他又找不到原因。好像从江州回来之后就有点郁郁寡欢,是因为在江州的房子更舒服、玩得更开心,回来有落差了吗?
“还有房子……老宿舍,现在这个房子,车也是。为什么老是要换新的呢?”
邢文易一下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说,可是东西久了,旧了,不好用是要换掉呀。房子旧了太小了住着不舒服,换大的不好吗?你不也很喜欢江州那套房子,暑假玩得很高兴吗?
玉知没法反驳,她觉得自己讲话总是抓不住重点,问他:“那人呢?”
“人?什么人?”
“对人也是,新的b较好?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你想多了。”车早就停好了,但谁也没开门下去,邢文易转过身t回看后排的玉知:“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他只要略一想她这阵子的古怪,追根溯源就是江州,那夜当着nv儿的面他被外人搭话,其实那种经历在他的人生里也并不多见。那时候他心里其实没有什么暧昧的想法,人家一开始叫他,他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后来多听了两句话,是问他要联系方式,才知道对方的来意动机。
他几乎是立刻就拒绝了。饮食男nv,人之大yu存焉,可是他还是那个逻辑,首先他没有意愿,人生重心完全不在经营家庭,不是个适合过日子的人。他有玉知一个孩子已经足够了,他不觉得自己需要伴侣,也不想要太麻烦的家庭关系。况且人近中年,对有些事情看得就更透彻,这个年纪不要谈什么真ai,搭伙过日子而已,多是利益考量,但无论谈不谈、领不领结婚证,最后都会伤害到玉知的感情利益,他不愿意因为虚无缥缈的男nv之情就来伤害好不容易修复的父nv关系。
“你这阵子很奇怪。”邢文易转回去,他靠着椅背缓缓说:“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会找人再婚。”
“这个决定是我自己做出来的,和你,和你妈妈当然也不是毫无关系,但是我是自愿的,你不用多想。”他说:“我和你说过一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或者说为了我们,我觉得我们家就我们两个人,够了,很好了。”
他打开车门下车,拉开后座车门接过那个满满当当、沉甸甸的书包挎在肩膀上,又伸出一只手拉出玉知,他对待这个nv儿总是亏欠,但愧疚不能占据感情的所有,里面总还有很多温情和ai,他这两年越来越接受这种柔软的东西存在于自己的内心,因为如果没有孩子,他余生的一切都是虚无。他总是做梦,梦到自己因为身外之物放弃过更重要的东西,他不想犯一样的错,不想过后才追悔莫及。
玉知被他的手牵住,他的手心粗糙、g燥,以前有很多茧,她给他买过护手霜,爸爸很认真地涂了一整个冬天,指尖也不再皲裂,只有指根还有些薄薄的茧子,握住她手的时候会磨她的手背。他居然一直牵着她没有放开,好像是在为她做出承诺与回答。
“真的不会?”邢文易个子高、走路快,她跟着走需要加快脚步,但她不觉得匆匆,让他牵着步伐空前轻快起来:“不会给我领个后妈回来?”
“也不会有人分我的钱和房子?”
“我si了全是你的。”邢文易忍不住笑了,没等玉知纠正就改口:“活着就是你的,房产证全写你的名字。”
“你说的!”
“当然是我说的。”
玉知心情大好,她的手从邢文易掌心里钻出来,用小拇指g住他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不想说“吞千根针”,于是改口说:“变了就是大肥猪。”又扯着他的大拇指和自己画押。她其实觉得房子都是小事,画押是为了什么呢?
她又把手塞回邢文易的掌心里让他握着。为了什么……为了这个家?但是对她而言,家就是邢文易这个人。那就当是为了他吧,爸爸把他自己押给她了。她想,至少在她有自己的家之前,她和爸爸的家是不能被别人夺走的,爸爸也是不能被别人分走的。
咿呀哈!
目前是没有男nv之情的纯正父慈nv孝。
写的时候回忆起我在迪○侬买泳衣的经历,真是手忙脚乱!!23年夏天和朋友在海南玩得巨开心!!和朋友在一起哪里都很好玩
虽然时间过去很久了还是有人问nutel那个饼g好不好吃,我感觉太普通了没必要买。
然后!好消息!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大年初一晚上小金生了5条小狗!
过程真的是非常惊险擦汗正霖一样都在隔壁班,所以总来串门。在王怡婷心里早就把章正霖划分为邢玉知的所有物,她不信邢玉知真对他一点感觉也无,si倔丫头光嘴y。
开学正霖暗送秋波,谁谁谁暗恋小章班长。她自己和陈晨开始了难熬的“异地恋”,就开始c心起邢玉知的终身大事,一心想把这两人撮合到一起,自然要适时地给邢玉知制造一点紧迫感。r0u在碗里不急着吃,但万一r0u要被别人叼走了呢?
邢玉知也隐隐约约听见风声,班里其他几个小学同学也是nv生,知道她和章正霖从小学起就绯闻满天飞,所以听见什么小道消息也来她面前邀功。王怡婷听完大家的七嘴八舌,冲玉知得意地挑眉:“你看,我没说错吧?赵晓彤喜欢他,连你们班的都知道了!这才开学几天?”
“关我什么事。”邢玉知坐在靠走廊窗的正霖的一个字,g脆把玻璃窗一关,气得王怡婷说她不知好歹狼心狗肺。
邢玉知展开王怡婷给她写的情报小纸条,没当回事,看完了就压在书里。但没想到到了下节英语课,英语老师从她身边走过,恰巧看见书里夹的那张纸条,一把ch0u出来没收,邢玉知心里大叫不妙,果然一下课就被叫去办公室。
英语老师正是隔壁班班主任,此刻坐在办公桌前柳眉倒竖:“这个年纪,尽想这些事,还怎么读书?这纸条是谁写的?”
邢玉知不敢把王怡婷供出来,密斯刘就把那纸条上的另一个主角赵晓彤给叫了过来,玉知站在办公室墙边,这才正霖拉去训话,他就靠着走廊的栏杆、站在他们班后门那儿,等待班主任传召。可没想到先被叫过去的却是赵晓彤。一个课间快结束俩人才出来,他一眨不眨盯着邢玉知,想看清她脸上的神se。
他心里替她觉得紧张,也感觉抱歉。好像自己的喜欢变成了无妄之灾和她的负累,害她平白无故挨一顿骂。可是在他的心底又觉得有一点窃喜,心里卑鄙地觉得这样两个人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这一层连着三个班都会知道,他章正霖和邢玉知之间剪不断理还乱。大家提起邢玉知就想到章正霖,提起章正霖就会想到邢玉知,他巴不得这样。
而且为什么那纸条会出现在她手里?肯定是王怡婷给她的。她难道还会在意谁喜欢他、他会不会变心?
章正霖全副身心都黏在邢玉知身上,一点注意力都没分给她身边的赵晓彤。而邢玉知压根没注意开屏的小章,反倒微妙地觉得赵晓彤这人其实还不错,胆子大,x格很坦荡,还挺漂亮的。
玉知下午放学后负责拖地,要拖教室外头的走廊,可是她没用过这种老式的布拖把,有些不得要领。这时候一双手从她手里接过拖把杆子,玉知抬头一看居然是——赵晓彤。她的心真是提了又放,生怕这人是章正霖。
只见赵晓彤手握拖把三下五除二轻轻松松拖完邢玉知负责的公共区,然后做好事不留名似的转身离去,邢玉知冲她的背影说:“谢谢!”就看着赵晓彤挥一挥衣袖,不沾一片云彩,仙nv似的飘走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甚至反应不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目睹一切的王怡婷同样沉默,两人一起走出校门去附近的书店买教辅,邢玉知突然说:“其实我觉得她人还挺好的。”
王怡婷也缓缓地点了点头。小赵这算什么行为?ai屋及乌吧……
邢玉知到了家,邢文易没在,门口留了张便利贴,说他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待会儿七点钟会有送餐的人来,让她注意开门。到点领了餐,本来以为是邢文易让哪个气派餐厅送来的,没想到居然是之前常在钢厂宿舍附近吃的那家煲仔饭,邢文易甚至特地给她点了个双拼菜式,一半牛r0u一半小排,玉知最ai吃的两道菜。
哎,他这心里不是挺记挂的吗。邢文易是顾着她的念旧情绪呢,玉知心里美滋滋的,前几天和爸爸闹过的别扭也早已如浮云般散去。
她吃完饭接着把周末作业写完一大半,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放空一阵子,又爬起来玩了一会儿电脑。她玩一会儿又看一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邢文易还没回来,是在g嘛呢?喝酒?她不太懂那种社交应酬,但邢文易从不在外头过夜,即使到了后半夜也会让司机送回来。
正当她纠结要不要给爸爸发个短信的时候,外头家门被打开,邢文易扶着门框进来。他喝身形踉跄,一到家就往沙发上一坐,看着玉知朝自己走过来都有点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