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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早?”房东身侧的男人微笑搭话:“您女儿叫春早吗?”
他相貌不错,眉目深浓但和顺,态度也礼貌。春初珍心头恶感减去一些,点头应声。
“是全名?姓春?”男人新奇。
房东回:“对,春天的春,这姓氏少见吧!”
女人附和:“还真是第一次见。”
男人看向春初珍,眼瞳隔着镜片仍显铮亮。他作自我介绍:“我姓原,”随即揽一揽身畔女人肩膀:“这是我太太。”
最后敛目,示意低处的小不点儿:“我小儿子。”
初来乍到,那小孩一脸新鲜,大黑眼仁四处转悠,几番尝试,想要挣脱母亲的钳制。他妈妈扣着,让他唤人,他就不情不愿地把头撇到一边。
春初珍不在意,跟着笑笑,抬眼问起重点:“是你们大儿子要住过来么?”
原先生颔首,又道:“他这会有事来不了,我先跟他妈妈过来收拾下。”
春初珍脸上闪过一丝微妙,心生较量:“你们倒是疼小孩,我囡囡帮我收了一上午呢。”
原先生依旧温文:“女儿都是小棉袄,到底贴心一点。”
相互打完照面,简单寒暄几句,房东就带原家三口去到隔壁屋熟悉环境,整理物品,春初珍则回了女儿那一间。
小心掖开门,见春早已经靠坐在床头看书,她动作不再拘束,唯声音放轻:“被吵醒了?”
春早说:“自己醒的。”
春早在午休方面向来雷打不动。
哪想这家人来这么早,还没酝酿出多少睡意,就被外边的响动赶跑。
老破小的隔音并不好,春早躺那偷听了七七八八,凭对话判断道:“隔壁那家人我看还行。”
“父母好像是不错,”春初珍坐去她床尾:“家里还有个小的,也不知道谁来陪读。”
“你别操心人家了。”春早卡上书签,将书摆回枕边,下床梳头发。
春初珍仍在揣摩:“估计是个娇生惯养的,你看父母收拾人都不带来的。”
春早三两下束好一条不高不低的规整马尾辫,瞥妈妈一眼:“说不定在家刷题。”
春初珍不信,当笑话听:“没开学就刷题?”
春早咕噜漱口,含糊道:“你不懂竞赛生。”
春初珍说:“我是不懂,竞赛生能怎么样。”
春早说:“进集训队的保送清华北大,拿国奖的会签协议,一本就能录。”
春初珍总算有了些概念,目瞪口呆:“这么厉害的呀!”
春早点头,面孔平静:“这些人在学校是重点保护动物,跟你女儿可不是一个级别。我们嫌弃人家,人家指不定还嫌弃我们呢。”
春初珍语塞,最后干巴巴为自己挽尊:“那又怎么样,我女儿差吗?”
春早笑笑,没说话。
原家三人在隔壁房间待到四点多才走,走之前还过来敲门,跟母女俩打了声招呼。
原先生多看一眼春早,见她样貌端静,放心了些,神色愈发妥帖:“男孩子性格到底不比女孩子,以后一个屋檐下还请多担待。”
“哪有,你们家小孩这么优秀还要请你们多担待担待我们呢。”春初珍客气地跟出去送人。
门外又一阵谈笑,相互吹捧。
大人世界表里不一的社交模式总叫春早头部隐痛。
她轻捶两下额角,靠向椅背伸懒腰。
临近傍晚,问完女儿晚上想吃什么,春初珍出门买菜。
虽已立秋,但夏季劲头尚在,灼日烘烤着天地,趁着妈妈外出,春早将冷气下调八度,这才感觉捡回来半条命。
妈妈自认体感最佳且不易着凉的28c,在她看来跟屋外并无分别。
春早在这间屋子里过完了整个高一。
中考过后,确认被宜中录取的那个假期,春早父母就在商量女儿高中读书的事宜。因为家里小区跟宜中相隔太远,不便于上下学。
他们在住宿和走读之间思虑良久,定下后者。
作为本市最好的重高,学校周边房源必然紧俏,租金更是高昂到可怕,父母合计一番,最终选择了拼租形式。
春早不是家中独女,她还有个姐姐,大春早十岁,已经工作,未婚未育,经济独立的同时还有自己的小窝,基本无需父母操劳,所以春母才能放心陪同照料小女儿。
拼租房不算大,一百平米出头,三室一厅一卫,房型一般,水电不时还会出点问题。
可即便如此,也是家长们争破头皮的风水宝地,文昌福祉。
住来的第一个月,春初珍怨个没完,嫌弃这边,指摘那边,可时间一久,便也麻木和习惯了。
人无力对抗和改变环境的时候,最好的做法只有接受和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