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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今湘捧着这些东西,胸口的恶心感总算消散不少,重新恢复吃嘛嘛香,嚼得嘎巴响。
这些时日,不少人想来拜访她,不过都被老夫人和陆夫人拦在外头,说她受伤了还精神头不好,不便被人打扰。
其中没有六公主,六公主回来后就被皇上罚禁闭了,痛斥她愚昧贪玩,不知所以,差点累及谢老和少夫人性命,皇上此次分外震怒,觉得往日都把这个女儿惯坏了,这次回京后定要多配两个教养嬷嬷,一日性子沉不下,一日就不许出宫。
如此两日后,一切收拾齐整,总算踏上回京的路途。
◎153◎
回去时, 车驾比来时还要奢华绵软。
来时匆忙,也没几个主子张罗,差不多不硌得慌就完事儿, 但回去时不同, 陆今湘已诊出怀有身孕, 自不能再随意对待,甚至应当说,前三个月孕相不稳, 能怎么小心谨慎就合该怎么小心谨慎, 若不是不方便丢下她一个人,加上路途不是很遥远, 其实老夫人更偏向陆今湘暂时留下, 等三个月孕相稳当后再出发。
最后仍旧拨出一队人马,让覃煊护着她,远远坠在大队车马后头, 不用着急, 慢慢走, 一切稳当为上。
车厢内, 陆今湘躺在铺了起码四五层棉絮和毛皮的厚实软垫上头,如果不是车马偶尔碾过石子产生的颠簸感,简直不觉得是在坎坷的土路上行驶。
陆今湘长舒一口气, 总算不用像来时那么狼狈了。
她半靠在车厢上, 跟前摆着葡萄桑葚荔枝樱桃等, 左右张望一圈,突然察觉少个人, 不由惊诧。
“关月呢?”
仔细一想, 发现近日一直没怎么看见她, 认真说,自从受伤后便没有再见过她。
若兰若娟对视一眼,脸上显出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禀。
陆今湘心里一个咯噔,坐起身,严肃盯着她们。
“说!”
鱼柳叹口气,将靠枕塞到她身后,絮叨道:“您先别着急,关月姐姐没事,她现下正在后头呢。”
后头?陆今湘没听懂她话中意思。
鱼柳便将事情因果解释一遍,原来关月愧疚当时没能救下主子,羞于面对主子,没脸在主子跟前露面,这不,现下正跟在马车后头走路,既是惩罚自己也能警醒四周。
陆今湘皱起眉头,当时的事怨不上任何人,甚至就连她自个,也不清楚怎么就头脑一热扑了上去,又关关月什么事。
她忙吩咐人将关月传唤过来,又小声呵斥鱼柳怎么不早些告诉她这件事。
鱼柳委屈:“是关月姐姐不让我说的。”
况且,她们这些下人其实都蛮懂关月姐姐,主子差点出意外,当时你没能救下主子,已经是疏忽职守,主子不说那是主子脾气好,但并不意味着你没有责任。
没一会儿,低眉搭眼的关月走了进来。
方才一路跟在车队后头,风尘仆仆,身上沾满灰尘,就算进马车前拍打清理过,发丝鬓角也一时清理不干净。
她匍匐在跟前,卑微地祈求陆今湘治她罪。
陆今湘命若娟搀扶她起来,摇头说不至于,让她别过分苛责自己。
关月低着头,秀美的面庞上睫毛微垂,神色流露出苦笑。
她哪是苛责,与其说是苛责,不如说是恕罪。
关月是个聪明人,正因为是个聪明人,所以才在狼扑上来时停顿了一瞬间,虽说只是停顿一瞬就冲了上去,但说到底还是自私占据上风,没有立即舍生奉献的决心,这点就不如耿直简单的鱼柳,当时她什么都没想就扑了过去。
后来事情平息,直至回去营地的路上,狼扑过来的画面反复在她脑海里盘桓,巨大的愧疚不安像一汪潮水压着她胸口,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她觉得自个就是个白眼狼癞蛤蚧,实在有愧主子这段时间的优待。
她没有多解释,默不吭声跪下,低声恳求主子惩罚。
陆今湘叹口气,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关月心中纠结的点,但关于这点,她并没有怨怪她,当时那种情况,除了毫不犹豫将生死置之事外的鱼柳,有谁不会生出短暂的踌躇呢?
更何况,后来关月还是不管不顾冲上来了,说实话,别看她当时下意识推开六公主,真叫她反应过来,还真不一定有关月这样义无反顾的决心。
因而,她从没有埋怨过她,如果说真有什么,那就是鱼柳这腔对她毫不保留的忠心,让她为之动容。
陆今湘剖析一番,关月浑身一震,抬起头,泪水情不自禁沿着脸颊淌下,万万没想到,主子不仅不责怪她,反倒还变着法开导她,这更加让她无地自容,不由双手捧脸肩膀耸动痛哭流涕。
马车慢悠悠走着,陆今湘靠在车厢上,闭着眼睛就要睡着时,车辆骤然停住,一个侍卫打马来到车帘前,低声禀报说大公子吩咐修整一段时间。
陆今湘睁开眼,表情平静,半晌点头说好。
车马停下,关月鱼柳想搀扶她下马车,却被陆今湘推开,说马车内待着就好,关月愣住,刚想劝马车内虽好但坐了许久合该出去松动下筋骨,但还没说出口,陆今湘思忖一会儿,自个又想通了,命人搀扶她下马车。
几人一头雾水,不懂她这时而变幻的态度,倒是若兰若有所思,这几日关月没在跟前伺候,她却是贴身伺候,一次也没见大公子过来看望,只背地里默不吭声采买各种零嘴,这件事许是让少夫人误会了,以为大公子不在意这一胎。
但要叫若兰说,大公子岂是不在乎,那是太在乎了,所以才听风便马不停蹄奔赴隔壁城镇,有时踩着朝露走临着晚霜才回,之所以不过来看望少夫人,无非是情怯难忍罢了。
几人掀开帘子,踏出马车,侍卫已经在旁边树下支起一个小桌子,地上铺着宽毛衫地毯,桌上摆着几样水果和一份清茶。
树下却无人。
陆今湘四下眺望,若兰知道她在找谁,跟着目光探寻一圈,率先发现西南方向提着个还在滴水的篮子溜溜达达走过来的大公子。
若兰拽拽她的手,示意她看过去。
陆今湘循着目光看到来人,站住不动了。
覃煊提着篮子快步走过来,宽肩窄腰,两腿笔直欣长,随意迈步就是一大截,两人隔着老远距离黄土路,他刚开始还阔步迈近,直到来到跟前几步远的位置,慢慢停下,沉黑眼眸定定望着她,立住不动跟陆今湘呈对峙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