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雪时分

第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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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站直接坐下去,三站就到,」他靠在那,看了看腕表,给了一个友善的建议,「我们可以先去,再继续坐地铁走。」

说完,又道:「我也没吃。」

在这样的雪天,饿着肚皮,听到「拉麵」两个字,她眼前浮现的全是——滚烫的浓汤,加上猪软骨,海带,泡菜,玉米……刚刚的犹豫全没了。

自己饿着就算了,让人家饿着肚皮送自己,多不仁道。反正自己也没吃,还不如下车一起解决,也省得去吃干巴巴的披萨。

这么一想,更该去了,不为自己,也要为他。

殷果当即答应。

结果本来要去换乘另一条线路的两人,为了吃拉麵,直接坐到了三站之后。

两人到拉麵馆门外,竟看到还有几个人冒雪,在麵馆门口等着位。林亦扬带着殷果,拨开人群,走下去,进了一间地下室改建而成的拉麵馆。

在玻璃门被推开的刹那,香味扑面而来。

每桌上,每个大拉麵碗上都蒸腾着白雾,狭窄过道两侧,每桌满员,热烘烘的室内,热烘烘的面,这真是今天做的最好选择。

吴魏早占了里面的一张四人桌,见两人,笑着招手:「这儿呢。」

殷果和他第二次见面,友好地招呼完,放下包,先去了洗手间。

吴魏见殷果一走,马上压低声音:「你太够意思了,我衣服都脱了,头髮都抹上泡沫了,被你揪出来占位?就为了吃一碗拉麵?」

「来了就别废话。」

林亦扬把防寒服脱下来,搭在椅背上,招手,先要了清酒。

店员问是否点单,被他否了,要等殷果出来再说。

吴魏一头雾水:「你不是去法拉盛赌球了吗?怎么碰到小美女的?」

「球房碰上的。」他说。

两人说了两句,将来龙去脉讲清楚,殷果恰好返回。

吴魏当即收起「看好戏」的嘴脸,笑吟吟地问:「听他说,你也是来参加公开赛的?」

「对,是女子组。」她笑着,坐在两个男人的对面。

「我也是名单上的一员,」吴魏伸出右手,「来,这么有缘,握一个。」

「好有缘。」殷果和他握手。

「那天我进门,你弟和我搭话,我还以为是骗子。后来一看球杆在箱子上放着,就放心了,」吴魏笑着讲起了暴雪那夜,「开始以为球杆是你弟的,也没想到是你。」

难怪,会这么轻易地成为朋友,还特地请喝酒。

她终于想通了。

两人聊了会儿,殷果从吴魏这里,反倒多收穫不少林亦扬的信息。

吴魏是在纽约大学读书的,当初是林亦扬帮忙准备的资料,过来读了硕士。两人专业不同,林亦扬早来一年,要学三年,吴魏只要读一年。他毕业没走,就是想等林亦扬完成学业,一起回国。

「其实我九球一般,年轻时候练的。就是美国九球盛行,入乡随俗了。」吴魏笑着说。

他倒是说的没错。

美国很多人会把九球当家庭娱乐,家里有球桌,但玩斯诺克的就很少。今天她遇到林亦扬的球房,还有平时训练的球房里都只有一个斯诺克檯子,不见有人玩。

职业赛上,这里人也不热衷斯诺克。

对殷果来说,她是打美式檯球的,美国的九球公开赛很重要。

但从吴魏的话里,她能听出对方是主打英式檯球的,是斯诺克选手。

倒是和表哥一样。

他的朋友都是职业选手,为什么他不是?

殷果看向他。

林亦扬一直坐在那,喝着先送上来的清酒。小玻璃瓶,巴掌大,蓝色半透明的,被他握在手心里,抿了两口,大半瓶已经没了。

他看似没认真听他们对话,在殷果看他时,顺手,把餐单推到她面前:「先点,再聊。」

「对,先点,先点。」吴魏附和。

那张餐单上,是一张张照片。

拉麵这种东西,在全世界开店都是一个门道,只要看着图片选面和加菜就好。殷果很快看好菜单。林亦扬招手,直接叫人来点单。

吴魏则话锋一转,聊起了在纽约的日常生活,关心起殷果接下来的住所安排。

「应该还是旅店吧,」殷果说,「现在那个。」

「没考虑租房子?短租?」

「是想过,可觉得三个月不长不短,怕麻烦,也找不到好的。」

吴魏马上热情地邀请,说自己租住的公寓是三居室,其中两间是一对姐妹,这个月都要搬走。他可以帮着问问房东,能不能让殷果先短租一段时间。这样呢,有两个好处,第一是现阶段省钱,第二是,倘若殷果表弟拿到纽约大学的offer,直接租下来也不错。

地段好,交通方便,现成的房子。

吴魏的话确实打动了她。

当初她来,好友也建议短期租房,只是因为好友在国内,不方便给她找房子,就此作罢。既然有信得过的房源,租房当然合算。

殷果开心道谢,加了吴魏的微信。

「等我先问问房东,明天给你确切消息。」吴魏最后说。

因为他们还要赶路,没再多聊,很快吃完面。

宵夜散伙后,林亦扬和殷果再次坐上地铁,到殷果旅店时,已经是十一点。

她住的旅店算比较偏僻的街区,四周都是修理工厂,唯一热闹的是一个小加油站。从地铁口走到旅店,要经过一条漆黑的路。除了加油站的光亮,没多余的灯,分钟路程。

半夜起了风,将她吹了个透心凉。

他把殷果送到旅店门口,那里有两个酒吧女招待在抽烟。两人走近时,她们正好把烟头掐灭了,两人帮忙着,拉开旅店厚重的黑漆铁门,进去了。

她停在臺阶前:「你回去还有地铁坐吗?」

「地铁是二十四小时的。」林亦扬把肩上的球杆桶摘下来,勾着绳子,不像要递出来的样子,好像在等着什么。

他勾着绳子的手,露在外头,殷果看到,联想到他握球杆时的右手。

檯球这种运动,需要漫长、不间断的岁月打磨和苦练,和任何体育项目一样,一天不能懈怠。外行人看不出来,内行人不可能看不出。他这样的水准,是常年练出来的,不太像业余爱好者……

身后玻璃门被敲响,打断她的思路。

她回头,看到表弟在磨砂玻璃后,在对着他们挥手。

林亦扬的手臂同时从她肩上越过,替她拽开了铁门。他把殷果推进了温暖的室内,球杆桶递给了孟晓天。

「谢了啊,扬哥,送我姐回来。」表弟笑呵呵地道谢。

他点了下头,算是道别。

随即两手插兜,掉头,沿着加油站旁、没有路灯的小路原路折返。

殷果摸摸耳朵,刚刚林亦扬拽门,袖口拉炼把她耳朵刮了一下:「你这么巧下来?」

「扬哥给我微信啊,说你要到了,让我接一趟,」表弟说,「估计我提过咱旅店下有酒吧,他不放心吧,怕你撞上醉鬼?」

出乎意料的答案。

殷果再回头看外头。

林亦扬正拉高帽子,挡去冷风。他的远处是加油站灯光,左侧是路旁的墙壁,渐渐地,人影消失在漫天风雪里,应该是下地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