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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银玥沉吟片刻,又道:“本宫听逐云说?,你在中融眼处看?见了星海?”
郎擎知道的不多,他只?将他所见告诉了逐云,不敢隐瞒,但沈鹮能猜到的事?,东方银玥不会猜不到。
魏千屿一时?愣怔,不知此话是否要告诉东方银玥。
照理来说?,姑姑又不是外人。
东方银玥见他不答,便当他默认:“你可知中融眼为龙睛,眼中有机缘?”
魏千屿轻轻点了点头,东方银玥才道:“本宫知晓,你大约是遇见机缘了。白?容与本宫说?过,你对星宿深有了解,中融眼处的灵气消散,机缘加之你身,这既是好事?,又是坏事?。”
魏千屿心中还在疑惑,白?容如何?知晓他喜欢星图的?
但不等他想这些,东方银玥便道:“你接受中融眼中传承一事?,切不可对外张扬,便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可告知,包括你的父母。”
魏千屿心中一怔,讷讷地问:“为何??”
如果只?是不想被?旁人针对,那告知父母又无碍,说?不定从此以后魏嵊知晓他有一长处,日后对他能好些,不必步步紧逼着他,叫他喘不过气来。
东方银玥却说?:“你可知星海传承,传承为何??”
魏千屿摇头。
“你所接受传承,至少于与中融眼相通的秘境中存在几百年了。星图推运,是曾经紫星阁盛极一时?的法术,紫星阁的御师中,有一人可被?选为星台国师,入梵宫夜观星象,推演国运。天穹国的运,在三百多年前起便是个未知数了,因为星图推运的结果不尽人意,推运的御师也?疯癫自焚,参与其中的古家远离玉中天,从那之后星图推运便被?视为不详邪术。”
与其说?是邪术,更多人说?那是诅咒。
三百多年前的六大氏族之一周家人,主系一脉皆被?斩首,旁系子弟也?为奴为婢。其中周家的家主与其夫人,连带着长子三人都像是发了疯,他们在通碑台前铺上了厚厚的炭火,踩在炭火上燃烧自己,希望能叫皇室重?视推运结果。
据说?周家家主的双眼,真的通过星象窥见了东方皇权覆灭的未来。
他说?他看?见了玄龙闹城,冰封半边隆京,他看?见了至亲至信之人的背叛,看?见了臣反君,子弑父,看?见大火烧上梵宫顶,民不聊生。
那时?的梵宫,还是周家家主每夜观星推运的去所。
他的一席话叫众人害怕,也?曾为此战战兢兢,即便彼时?的皇帝以他妖言惑众,诛其五族来平民心,可这像是诅咒一般的哀嚎,还是刻在了史官的心里,被?他一一记录了下来。
三百多年过去,无人看?见彼时?周家家主的预言,便是十年前的隆京之祸,万妖反噬,也?不见玄龙吐冰,君臣反目,有人说?那是假的。
“这么看?,那就是假的。”魏千屿听了这段故事?,心中莫名有些慌。
东方银玥却定睛看?向他的眼道:“但皇兄就死在了梵宫。”
三百多年前,观星推运之术被?封,紫星阁大火烧毁了所有关于星运的书籍,便是有些氏族家中存在记录,也?不可拿来学用。梵宫足有百年成?为皇宫中的禁地,那皇城中最高的宫楼在经过百年沉寂后,终于被?人翻新,所有人都以为一个百年过去了,预言之事?皆为怪谈,再?一个百年后,梵宫成?了宫中盛大宴会场所。
但东方银玥一直都记得,十年前冬至,宫中举办小宴,小宴地点并不在梵宫,甚至距离那处颇远,可乾允帝还是去了梵宫。他带着他心爱的绫妃踏上了梵宫数百层台阶,上至观星台,他驱走了所有御师,迎着浩瀚星河与飘零的冬雪对绫妃诉说?情爱,谁也?不知那夜梵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守护皇帝的御师只?记得乾允帝从观星台处坠落的画面。
高大年轻的男人,曾与弟弟妹妹把酒言欢,说?自己将来必能成?为一代明君,要为江山社稷洒去一身滚滚热血,可这样的男人,死在了一年中最冷的那一日。
他身上的热血浸透了厚厚的白?雪,无人敢轻易动他,后来羽族叛变,万妖攻入皇城,心高气傲的年轻帝王就此被?雪掩埋,直到东方银玥将他从雪地里挖出来。
天很?冷,大雪纷飞,她并不淡定。
骤见自己尊敬的兄长青灰色的脸时?,东方银玥也?有一瞬的恍惚与崩溃,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因为她的身后已?经没有人了。
乾允帝死了,明王失踪,但她还有亲人,她还有一个侄子,是她兄长留下的唯一血脉。
只?要东方皇室还有人在,东方皇权便不会覆灭。
三百多年前的预言没有成?真,可从梵宫坠落的乾允帝那张死不瞑目的脸,过去十年了,东方银玥依旧记得清晰。
“观星推运未必皆是虚假的,所谓预言也?好,诅咒也?罢,如今这些都是天穹国不可说?的存在,本宫知道万事?存在既有其道理,传承被?你遇见,也?未必是坏事?。”东方银玥道。
魏千屿却腿软了。
这怎不算是坏事??这对他而?言,就是天大的坏事?。
若父亲知晓他接受了这样的传承,怕是会恨不得一刀劈死他,然后再?抓紧与娘亲生个小的重?新培养,也?好过再?于他这儿受气,说?不定日后还要被?他这接受诡术传承的儿子连累。
经东方银玥这么一提,魏千屿是万不敢再?让旁人知晓自己接受传承之事?,就连东方银玥先前说?要给他送上的弱冠大礼他也?不怎期待,更提不起说?话的兴趣了。
后来东方银玥又问了他一些话,他都没放在心上,随意嗯了两声?,许是东方银玥见他的确心情不好,便没留他食晚餐。
从公?主府出来后,魏千屿看?向即将落下的太阳,再?朝皇宫的方向瞧去,最显眼的那栋高台便是梵宫,宫楼顶上的观星台的确是整个隆京最高的地方。
落日的光照在梵宫的琉璃瓦上,些微耀眼的金红色光芒晃了魏千屿的视线,即便天还没完全黑,月与星已?然出来了。
回去紫星阁这一路,华灯逐上,魏千屿像是看?不见未来道路的迷途羔羊,险些与人相撞。
“你这人怎么走路……魏,魏公?子!”那人庆幸自己骂人的话并未脱口就来,便连忙给魏千屿赔不是,怪自己走路没长眼。
魏千屿也?没放在心上,恍惚间开口:“郎擎,拦着点儿。”
说?完后他才反应过来,郎擎没跟着他,上官清清也?不在,所以那冲撞了他的人也?没被?一袭粉裙少女推倒,自然不用郎擎拦着谁了。
魏千屿抓了抓脸庞,抿嘴继续往回走,去紫星阁的路走至一半郎擎便来了。
“主子。”郎擎行礼。
魏千屿不想被?人看?出心事?,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姿态,道:“咱们去鹤望楼吃酒吧?”
他在秘境里就想吃些好的了。
郎擎一怔,犹豫了会儿才开口:“主子,上官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