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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衡愕然,他明明什么也没说,正要反驳时却被人摁住脑袋不得起身,又听太子道:“你放心,你张家孤也会一并保下。至于你那准备嫁给老三的庶妹,孤也会替她寻一门好亲事,我们亲上加亲,如何?”
还能如何,一把尖刀悄声抵在自己的咽喉,他只能含泪演下去:“多谢太子殿下。”
嬴风漫不经心应了声,示意手下将人带下去好好养伤,择日放回家。
≈ot;你若是也能如他那般投靠孤,孤不但既往不咎,还许你荣华富贵,如何?≈ot;嬴风抓住他的长发猛地向上提,污糟的脸早已看不清原来的面貌,只余一双炯炯有神的眼。
“嗬嗬……”那人气息奄奄,喘着气道:“我说了,我只是……只是一名普通的猎户,那日是不……不小心冲撞的贵人。”
他嗤笑一声,张开五指倏地掐住他的喉咙,狠厉道:“你是谁的人,戚家,还是张家,亦或者是冯家。”
感受到手中之人战栗地抖了抖,嬴风放开他,轻笑道:“威震将军名不虚传,培养的下属果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那人闭口不言,仍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直到嬴风漫不经心道:“冯若宁被孤下了绝子药。”
宛如尸体般的躯壳终于有了反应,他费力地抬起头,嘴唇发颤刚说出个“你”字便被嬴风打断。
嬴风扯出一个骇人的笑容,啧了一声:“她想赶在孤之前诞下麟儿。你说,孤怎么能容得下她。”
“她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弱女子,你简直畜生不如。”
嬴风哈哈大笑几声:“看来你也是个痴情人。”
笑意未散,嬴风反手抽出德四腰间的大刀往后一挥,一颗头颅连着脖根被斩断。
他随手一插,染血的刀又回到剑鞘,分毫不差。
“把他的脸剥下来制成面具,再找人顶了他身份去查查冯家。”
“是。”
“仔细些,东西别碰坏了。”
“夫人喜欢的那对芙蕖团花迎枕带上没有?”
顾今月被院外窸窸窣窣的声音交谈声吵醒,撑着颓然无力的身子撩开厚重的床帐,朝外喊了一声,碧柔听见后立即推门进来,又马上转身阖上大门,直到确认无一丝风雪漏进屋内后才掀开毡帘。
“外面在吵什么?”顾今月还未完全清醒,闷闷的睡腔从被子里传出。
“吵着您了?”碧柔神色歉疚,快步上前将厚重的石蓝色床帐挂上金钩,取过一旁干净的衣物服侍她穿好。
“倒也还好。”顾今月由着她搀扶自己,双脚甫一落地,便察觉出不对来,屋子里少了很多她常用的物件。窗边空置的冰纹蓍草瓶、博古架上她常把玩的玉蝉,美人榻上的迎枕统统消失不见。
碧柔看出她的疑惑,贴心答道:“主子昨晚吩咐,今个儿咱们启程回京?”
顾今月疑惑不解:“外头还下着大雪,为何如此匆忙?”
碧柔正欲解释,却有一个声音更快从毡帘后传来。
“夫人莫怕,我已吩咐他们提前暖好马车,必不会让你挨冻。”风轻妄笑意盈盈走进来,停在她身前三步之遥,怕身上的寒气冻到她。
见到正主,她便不再遮遮掩掩,直言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风轻妄解开落了雪的暗玉缂丝狐皮大氅随手扔给碧柔,笑道:“没事,只不过今年风雪格外大,我若有生意要进城商谈,这一来一回少不得要在路上耽搁更多时辰,怕是无法在一日之内无法赶回来。不如我们还是回城里住吧。”
顾今月迟疑道:“你不是说家里的姨娘和庶弟对咱们心怀不轨,还是少接触为妙?”她对上次寺庙忽然冲出来的一群蒙面人心有戚戚,风轻妄告诉她一准儿是家里那群人动的手脚。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都敢害人性命,简直手眼通天。如今自己失忆,回去岂不是入了龙潭虎穴,保不准还要牵连风轻妄。
想起某一日他曾问起自己记不记得一个名为“岚”的庶弟,她思索半天脑子里也没有印象。
“别担心,我另外置了一套房产,离他们远远的保准打扰不到你。”风轻妄站了一会,身上被地龙熏热,又搓热了掌心才牵起她的手放在胸前,叮嘱道:“我会派人守好院子的。”
顾今月点点头,想到有几日他夤夜披风戴雪而归,天不亮又起身离去,人瞧着都消瘦了几分,不免有些心疼。
“夫人若无异议,咱们这便启程吧。”风轻妄说着便拉她往外走。
“这么急,”顾今月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转头示意碧柔将大氅递过去:“你先穿件衣服。”
风轻妄停在门前重新披好厚重的大氅,亲自掀开毡帘,让顾今月先行,随后跟上。
刚一出门,顾今月打了个哆嗦。
鹅毛大雪一球一球地砸下,庭院里来来回回搬东西的人头上,肩上都落满厚厚一层雪,呼出的气瞬间变成厚厚白雾凝聚在脸前,叫人看不清面目。
“冷么?”风轻妄刚接过碧柔手中的伞又推了回去,猛不丁打横抱起她,柔声道:“把手放进我怀里暖着,你走不快,还是我抱你过去吧。”
说完也不等她同意,大步流星往院外走,众人纷纷避让行礼。
顾今月脱了外氅,里面干净清爽,连鞋都未染上丁点雪迹,手亦在他体温下暖暖的。反观风轻妄的头上,身上和脚边全是似融非融的冰渣,她正欲抬手为他拂去额间碎雪被他一个闪身避开。
风轻妄教训道:“别碰我,凉得很,小心别过了寒气给你。”
手愣在空中,她轻蹙眉头:“我哪有这样容易生病,又不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风轻妄又挪开些距离,躲进马车角落,板着脸看她:“你别过来。”
顾今月看得哭笑不得。一个高大精壮的男人缩在角落,神情紧张盯着她,而她偏偏身形娇小却占了车厢内大半的领地,正抬手朝他伸去。
若是外人进来还以为她在欺负人。
她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便作罢待在原地,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到风轻妄告诉她,自己小时候曾掉进过冰窟窿伤了身体,落下病根。
她恹恹地捧着热茶,想到自从一入冬她便三天两头咳嗽,夜里手脚冰凉,即便有地龙也挡不住骨子里沁出的寒意。唯有在她夫君怀里才能安睡片刻,这也是为何他无论多晚都要赶回来的原因。
想到这,她的目光忍不住朝角落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