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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只突然失去庇护的雏鸟,恐惧和痛苦争先涌入心脏。
小马。
小马。
小马。
“你在这。”青年气喘吁吁,目不能视,却走的很稳,他握住你的手,细腻温热的掌心和你的紧贴。
他将你很妥帖的护在身后,和对方飞快解释了来龙去脉,消除了一场误会。
小马想拉起你,稍一用力尾椎骨又传来剧烈的疼痛,你握住他的手因疼痛而收紧,费力的在他掌心写了——疼。
“摔到哪里了?”小马紧张的在你腿上摸索,指腹触到冰凉光滑的小腿肌肤不由得一愣,你已经换下来那身不符合时宜的破旧长裤长衫,穿的是都红给你的一条棉布长裙。
你并没注意到小马的反应,疼痛占据了你全部的心神,直接拉着他的手盖在自己脊柱的下方。
小马像被烫到一样,猛的缩回手,白净的肌肤发红,低垂着眼睫,“这里疼吗?那我……给你按按。”
你欣然应许,乖乖躺在推拿床上。
手掌在空中迟疑了几秒,在你疑惑的回头前,温热的掌心贴在了你的后腰处,顺着弧度下滑至伤处,轻柔的按摩肌肉。
痛意随着力道渐缓,你忍不住小声哼唧了一下。你背对着小马,因此错过了他赤红一片的耳朵。
方格子里空气并不太流通,墙角上方挂着一盏老式的电风扇,扇叶也许比你年龄还要大,透着一层青绿色的绣迹,转动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吹出的风也带着热意。
伴着那规律的声音,还有后腰处柔和的力道,你有些昏昏欲睡,强撑着支起眼皮,刚动了一下胳膊,不用你伸手去拉,小马就很自觉的递过他的掌心,让你在上面写字。
明知道他看不见,但你还是忍不住朝他笑了一下,学着他的样子,两颊肌肉上拉,嘴角往两边拉扯,露出一排牙齿。
——不疼,困。
想了想,你又在他手上写——找都红。
你写完后,小马却没有抽回手,反而手心一翻,将你的手牢牢握住,他还是那副你熟悉的表情,带点害羞憨气的笑容,目光失焦,雾霾霾望着你,你莫名的有点心慌,一种小动物天生对危险的直觉。
“都红姐去推拿了,客人点名叫她,推脱不开,所以先走了,你找她什么事?”
——为什么?
小马唔了一声,思索了两秒才道:“大概因为她长的漂亮吧?就总是被客人点名服务。”
他的笑无端冷了一点:“美不美的,又看不见,对我们瞎子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似乎不太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小马换了个话头:“困了吗?那我领你先回宿舍休息。”
小马拉着你七绕八拐的找到宿舍,不用你问,他已经察觉到了你的惊讶,“仔细看,每处长廊的墙角都刻了盲文,摸着这个就不会迷路。”
你闻声看去,果然在他说的地方看见连成一串的凸起小点。
“小马你找到人了!”都红听到说话声推开房门,脸上带着惊喜,“有个客人很难缠,我来不及说一声,想着很快就结束了,没想到回来就不见人了。”
“店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一个小丫头万一撞见什么就不好了,还好小马把她带回来了。”
小马挠了挠后脑勺,“还要麻烦都红姐多费心了。”
“跟我客气什么,应该的。”
都红瞥见你缩在小马肩后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忍不住又笑,“看来是困了,人就交给我,小马你放心吧。”
他悄悄捏了一下你的小拇指,你也捏了他一下回应,像地下党通信的某种特殊密语。
小马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些,又客套了几句才松手离开。
……
推拿店来了一对盲人夫妻,都三十出头,男人脸上带着被生活打磨过的风霜疲惫,女人轮廓柔和,甚至有一点很可贵的天真。无论走到哪里,他们的手总是紧紧牵着的,感情甚笃。
他们也是来应聘推拿师傅的,千里迢迢来到这座闷湿的南方城市,渴望在这里争得一些安身立命的资本。
两人脾气如出一辙的温吞软和,无论谁喊帮忙都笑着应下,推拿技术算得上精湛,因此很快便和其他盲人师傅打成一团,融入了这个封闭的小集体。
小马越来越黏着你,哪怕是工作时间,他也总借着拿东西的功夫凑到你颈后嗅一下,他说你身上有股很香的气味,你茫然的抬起胳膊去闻,只闻到了两块五一块的薄荷肥皂的味道。
隔天,小马再来黏你的时候,你让他站好,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包好的纸盒,拉过他的手,将纸盒放在他摊开的手心。
小马呆住,拆开包装,取出一块光滑的物体,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你喜欢闻,送你。
你有点讨好的打量他的神情,很希望他喜欢你送的肥皂,小马的表情很古怪,眉毛高高挑起,单眼皮都睁大了两分,似笑非笑。
半晌,他才从喉咙里咕哝一声,妥善的将纸盒装好放到自己口袋,“我很喜欢。”
小马忽然一拍脑门,轻咳两声,“差点忘了正事,今天是王大夫老婆的生日,大家打算晚上在宿舍给她庆祝一下,就当接风洗尘了,你也去,我晚上来接你。”
王大夫和小孔就是那对新来的好脾气夫妻。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外面却传来喊号的声音,“小马来客人了!”
“欸,就来!”他扭头回应,还不忘又捏了捏你的小拇指,笑嘻嘻的,“别忘了啊。”
也许有了期待的事,白天的时间过的尤其快,等你整理好柜台,墙上的挂钟滴答两声准时报时。
小马也刚好结束工作,他还穿着推拿那身白大褂,额头微微出汗,脸上笑的灿烂。
你上前两步,牵住他的手,也是奇怪,你们形成了一套奇怪的相处模式,你是他的眼睛,而他是你的嘴巴。
你们来的不算晚,但不大的集体宿舍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家挤挤攘攘的凑在一块,那对夫妻坐在下铺的左侧。
到了熟悉的环境,小马走的如履平地,他牵着你坐到下铺另一边,单人架子床能有多宽,加之又坐了不少人,你和小马被挤的几乎贴在一起。
在外面的时候小马已经脱了大褂,上身只穿一件阔领的汗衫,赤裸的肌肤相贴,你忽的心头发慌。
小马好像恍然未觉,他斜靠墙面,手臂很自然张开替你撑出一小块空间,看起来像是将你锁在怀里。
屋里气氛渐热,不知道谁说了几句调侃的话,大家都兴奋的笑了起来,小孔满脸羞臊的扑到王大夫怀里,嘴里支支吾吾的听不清说什么。
满室昏暗。
盲人的聚会,灯光并不是必需品。
好在还有一盏昏黄的路灯透过最上方的小窗泼洒下零星光亮。
你看见王大夫悄悄探出手,在众人的笑闹声中,伸进了小孔裙子下面,小孔发出一声很短促的惊叫,又很快收敛住,好像没人注意到这一点小插曲,像平静的湖面上丢下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泛起的涟漪似乎只被你一人捕捉到。
小马又捏住你的小拇指,微微用力,指腹陷落下去,又迅速回弹。
他没看向你的方向。
你莫名耳根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