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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慧芳把院门打开,让沈泽秋和安宁先把东西拿进去,沈泽秋知道她娘的性子,有时候好打抱不平,他觉得还是自己陪着一起站在外面好。
“你也进去!”何慧芳不领他的情,他咋不知道避嫌哩,秋娟和他是提过一嘴要做娃娃亲的人,这要是被安宁瞅见了,安宁该多心了。
沈泽秋还真不知道何慧芳为啥不让他出来,他根本没想起这茬,他点点头,行,他先去灶房烧火煮饭去。
屋子里安宁已经点好了灯,两个人一个择菜,一个烧火淘米,手上动作不停,嘴里也一直说着话,时不时的笑一笑。
这边是春风沐面怡然自得,外面王汉田家就是另一番场景了。李元觉得自己能来接秋娟回家,就已经给足了她面子,再矫情兮兮,他可憋不住火了。
王汉田坐在堂屋里吧嗒吧嗒的抽旱烟,隔壁屋秋娟哭得直抽,陈春花心酸的抹了把眼泪,用手推了下秋娟的肩膀:“走吧,和李元回家吧。”
话音甫落,秋娟哇一声大哭,回哪个家,这里就不是她的家了吗?
“娘,今晚俺想在家住一宿。”秋娟不想回去,想到李元的拳头和婆婆阴阳怪气的话儿,她一步也不想踏入那个家门!
“秋娟!天黑透了!”院里李元的声音透进来,像凌空一道惊雷劈来,把秋娟吓得一抖。
陈春花也不想和女婿家闹僵,他们老王家在沈家村是个外来姓,人丁少,势单力薄,不好和李家闹翻了。
日头彻底落山了,村庄里黑压压一片,秋娟一把拿起桌上的包袱,胡乱擦了几把眼泪后走出来。经过堂屋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汉田咳嗽几声,语重心长的嘱咐秋娟。
“闺女啊,嫁到别人家里了,做事要勤快,孝敬公婆,伺候丈夫,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比不得在家里一样任性,咱也别学那些个泼辣货,三天两头和婆婆吵,丈夫吵,像个啥样子。”
“我王汉田没这样的闺女!”
秋娟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就像泄闸的洪水,刷刷直流,这一刻她明白了一句古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里早没她的位置了。
院子门口,何慧芳叉着腰,看见秋娟和李家的人出来了,心里也是一酸,虽然她和陈春华不对付,但相邻相亲的,她要帮腔骂死这个只会打老婆的窝囊废!
可秋娟低着头,谁也不看,李元拽了一把她的胳膊,沉着张脸就和其他李家人一起把她带回去了,陈春华甚至没有出院门,王汉田更是连个人影都见。
啥?自家闺女被欺负成这模样,娘家人一个屁都不放?何慧芳堵着一口气,气得直跺脚,趁着人还没走远,她骂了几句。
“软脚的怂汉!”
“光知道窝里横,没出息的东西!”
晚饭何慧芳都没吃好,安宁给她夹了几筷子菜,柔声问:“娘你咋了?有啥心事儿啊。”
何慧芳摇了摇头,拿起碗喝了一大口稀粥,“没啥,看见有人受气,娘心里跟着也不舒坦。”
就王汉田和陈春华那两口子,也是对大怂货,把好好的闺女给害了,没有娘家人撑腰,秋娟又咋在李家挺直腰做人?
吃罢了饭,安宁和沈泽秋在屋里整理今天新进的料子,中秋后天气就转凉了,九月正是做秋衣的时候。所以沈泽秋新进的料子大部分都是厚布,而且今年棉花涨价,这布的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往年厚的棉料,普通的是十六七文钱一米,今年涨到了二十文钱,那些印花的或者有暗纹的就更贵了。考虑到村民们的承受力,沈泽秋进的大部分都是素色棉布。
也不知道那对兄弟卖多少钱一米。
安宁和沈泽秋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要和那兄弟俩定一样的价格才行,村民们买东西都是谁实惠光顾谁家,才不管你进货价是多少哩。
如今之计,一个是薄利多销,二是想办法压低进货价。当然,要是安宁的裁剪生意能做起来,那就太好了。
安宁也明白这个道理,点了盏灯,坐在木凳子上俯案描画。
不多久月亮升起了,透过半敞开的窗户照在安宁的身上,沈泽秋洗漱好了正走进来,他从被后抱住安宁,和她一起看天上的月亮。
安宁的耳朵都红了:“泽秋哥,你是不是要睡了?我吵到你了?”
沈泽秋摇摇头,把安宁手中的笔搁下,“我怕你累。”
“不累的。”安宁扭过脸看他:“你明儿早起,去睡吧。”
沈泽秋不动,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鼓起勇气在安宁的下巴旁边啄了一口,二十来岁的青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食髓知味后,更离不开安宁了。
安宁的脑子里哄然绽开一朵绚丽的烟花,她的脸更红了,害羞的低下了头。旁边的沈泽秋也没好上多少,他直起腰关上了窗户,吹熄了灯,屋子里一下陷入黑暗中。
“睡……睡吧。”
安宁扶着沈泽秋的手,小夫妻俩都很没出息的红了脸。
清早上,匆匆扒拉了几口粥,沈泽秋就挑起货担出去了。安宁继续在家里把样子画好,何慧芳喂过家里的鸡和猪,做完了家务事儿,洗干净手,回屋换上了新衣裳后,高高兴兴地出了家门。
“安宁,我出去转转。”何慧芳打了声招呼,拿上一双纳到一半的鞋垫出了院门。
“哎,好。”安宁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应了,这也是昨晚上商量好的,既然价格款式都摸清楚了,工具也都备全了,那在家开裁缝铺的事儿迟早都要说出去,让大家伙知道知道。
何慧芳今儿就是出去做活招牌的。
“我们家安宁的手艺,做的好吧,就连镇上的裁缝都夸,说比城里的都好看!”
“城里流行的款式哩!”
“以后做衣裳,找我们家安宁,比镇上价格便宜,还更好看!”
“保管穿出来亮亮堂堂,有精神。”
何慧芳从村东头走到村西,边纳鞋垫边走,说了足足一下午的话,回家后迫不及待的灌了半蛊凉白开,她擦了擦嘴,回屋把衣裳换下了。
虽然人人都夸,但没人说要做一套,毕竟村里人一年到头也就做上一两身,万一裁毁喽,那可咋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