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喜

第21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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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胡思乱想着,出乎意料的却是,苏绶说话了:“家宅不宁,必然祸及子孙。婼姐儿说的对!吴淙,把胡氏屋里就近服侍的所有人带到延庆堂候审!”

作为当家家主,一旦发话便如圣旨。

延庆堂是二房的前院正堂,苏绶挑着这样的地方,足见是要正经审问了。

在场下人顿时全部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引的引路,掌的掌灯,备茶水的飞快前去备茶水,一时间没什么声息地就全数散开。

徐氏沉浸在替苏缵喜得长女的欢欣里,猛见如此,有些忙乱,这边厢苏缵却将女婴塞过来了:“烦请大嫂替我安顿好她。“

是才刚出娘胎的婴儿啊!也算得上是临危受命了。徐氏既觉得他太过草率,这任务太过艰巨,却又不敢掉以轻心有所闪失,便连忙捧眼珠子似的捧在手上,招呼着丫鬟婆子还有正待上任的乳母赶紧过来,簇拥着进屋去了。

方才还拥堵着庑廊顿时变得空落落,苏婼看人散去,转头冲着门槛下的黄氏道:“二婶,我们去延庆堂吧。”

黄氏立在原处,目光如这雨幕般闪烁又清冷:“那是你父亲他们的事,你我去做什么?”

“胡姨娘两度怀孕,两度都受到伤害,二婶背了这么多年的锅,难道不想借此机会替自己洗清洗清么?”

“清者自清,婼姐儿,跟我无关的事情,我没有必要理会太多。”

“二婶总是这么淡然优雅。”苏婼望了眼她身后,“只是,有人或许却不会使二婶如愿。”

黄氏面上一怔,扭转身望去,只见庑廊那头正有小厮面色惊惶地走来,却正是苏祯身边的小厮侍棋!

苏婼看向她交握的双手,只见那双平日执笔沾墨侍花弄草的白皙双手此刻在半掩袖口下已经绞成了苍白的麻团。

“太太!不好了,大爷他——”

“糊涂东西!什么大不了的事,赶在这当口寻过来嚷嚷!还不滚回去?!”

“祯哥儿怎么了?”苏婼踩着黄氏话尾问道,“毕竟是二房的长子,侍棋说他出了不好的事,二婶怎么也不问问就把人骂走?二婶从前不是说,祯哥儿就是你下半辈子的指望,你余生就指着他活了么?二叔今日能得一女,他日就能得一子,甚至二子,这当口,二婶怎么反而不紧张这个抚来的养子了?”

黄氏侧转身看着她,廊灯将她的脸照得灰黄。

苏婼不曾刻意等她的回答,而是略略转头,冲不远处的苏祈道:“让侍棋引路,你去把苏祯带到延庆堂来。”说完她又与黄氏道:“二婶不管他,那我把他带到二叔跟前去,让二叔管,也省得外人说我们苏家冷待了他苏祯,二婶你想必不会有意见?”

“婼姐儿!……”

黄氏吐出的每一道声息都在颤动。

等她反应过来想阻止,那边厢苏祈早已经带上洗墨他们押着侍棋走了。

“二婶去不去?”

苏婼又问。

黄氏柔滑的两腮鼓了起来,转瞬又颇为艰难的松下。

她垂下眸:“你这丫头,真是被我惯的越发没规矩了。你二叔那般待我,我本是不愿去掺和他那劳什子阴谋论的,你既硬拉我去,我除了依你还能如何?你知道,从小到大,我是最最疼你的,如今这府里头人,论情份,你我也是最深厚的。”

苏婼目色深黯,是她走近来,高耸的发髻投下的阴影覆在了脸上。

黄氏温软地牵起她的手:“走罢。真拿你没办法。”

苏婼这些话自认不该是身为晚辈该出口的,甚至足以称得上不客气,但黄氏仍如一个慈爱的长辈包容了她的所有,不但没有出声教训,更连不悦的神色都没有,苏婼被她握住的手在轻颤,但她没有抽出来。

跨出院子往西走上几十步,延庆堂就到了。

黄氏松手,先迈入门,屋里跪了一地胡氏身边的下人,问话的是苏缵,这个城府远不如他大哥的男人此刻双目怒红,一张英俊的脸都已被仇恨与愤怒所扭曲。

二人的到来引起了苏绶和苏缵的注意,苏绶的目光在苏婼脸上,苏缵的目光落在黄氏身上。

苏婼唤了“父亲”。

这边厢黄氏就道:“春夏之际,草木丰盛,走兽横行,苏府毕竟是百年老宅,园中又多有花木,便是有一两条蛇虫入屋也属正常,我不知你这般疑神疑鬼地做什么?合着胡氏怀胎十月,前面九月都不曾妨碍他人,偏偏这临到生产了才让人看她不惯?

“难道前面九月旁人都找不到机会下手,偏偏就到这个时候才有机会?

“若是凶手都能施下这般巧妙的计策,他应该也没那么傻吧?还是趁早把人打发了走吧,要不传出去让人笑话苏家行事太没章法!”

苏缵咬牙望着她,虽然心有万般怨意,却也无话来反驳。

怀疑黄氏要害胡氏,只是苏缵心里的猜测。当然他也觉得这点念头羞于挂在嘴上,可是方才不是苏婼提的么!她方才主动提到了要审出凶手来,他就按捺不住了!

但要让他说出黄氏是怎么下的手,为何执意要下手,他却没有清晰的头绪。

所以,他也并不能认定一定是黄氏。

苏婼接口:“二婶说的是。这些人都是二叔拨过去的,他们不会背叛二叔,审也是多余。但胡氏屡屡受灾,此事关系到苏家子嗣,此番却是不得不查。父亲的意思呢?”

“你说的对。”苏绶目光深不见底:“此番你来主持。”

苏婼对他的态度颇为意外,但此时当然不是纠结之时,她点头:“那女儿就斗胆了。二叔——”她朝苏缵看去:“你想想,胡氏小户出身,也不算没见过乡野之物,即使是有所害怕,又怎么会仅仅因为一条蛇,闹得结果比摔伤还严重?

“方才大夫可是说了,她那一摔,倒不算什么,反倒是所受的惊吓才要命。所以,难道是胡氏对蛇持有某种超乎常人的恐惧?”

是你杀的吧?

“她超乎常人地怕蛇?我从来不知道。”苏缵皱了眉头。

这显然是不应该的,胡氏那么柔弱,什么事情都依赖苏缵,如果怕蛇是她性格之中的显著特征,她便没有理由不告诉苏缵。

“但如果不是因为抓住了她这一点,凶手怎么会差点就成功了呢?这个计谋,怎么看都是冲着一击必中的。连二叔都不知道她这点,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胡氏有意瞒着,二则是还有比二叔更加了解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