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喜

第12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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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禁走上前,拿起了那份足有两页纸的书信。

这一看,她神色瞬间就变了!

“你能看出来有异常吗?”苏绶问。

苏婼目光在纸上胶着片刻,随后抬起头来。这字迹与谢氏本人字迹如出一辙,不说原先,就说这簿子她拿在手里几个月,她天天翻看下来怎么能分辨不出来!无论怎么看,这上面的字就是谢氏写的!“到底是谁,能把字仿得如此逼真?”

“既然你看不出异常,为何还是要咬定这字是伪造的?”苏绶声音又低沉又幽深,像从刚刚过去的黑夜里爬出来。“没有人有办法伪造得这么像,我看过纸上的墨迹了,这墨与簿子上最后一页所用的墨也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如果凶手要伪造,那他还得用你母亲写下最后这页起居志用的墨,接下来用在写遗书上。”

“如果仅仅只是用同样的墨,那也不是做不到,最多只能说明此人心计够深沉罢了!”

苏婼把遗书反扣在桌案上,那字字句句,纵然她认定是假的,也如同剜心的刀子,不忍落看。

“可是如果他拥有如此缜密的心思,那他直接让你母亲写下一封这样的遗书来,不是更有利于隐藏自己吗?”

苏绶把遗书翻开,直视过去。“我看过太多这样的案子,确实有很多人会在字迹上做文章,也不管笔迹仿得出神入化的。但是我想,在你母亲身边,应该还不具备有这样的人存在。她的那些下人,都不识字。就算有几个识字的,也绝不会有这样的功力。

“他们都在苏家十几年了,这些底细是绝对瞒不住的。除去他们,那在你母亲身边时间最多的,且也会写字的,就只有你和祈哥儿。鉴于事发时祈哥儿才八岁,也不具备这份功底,剩下就只有你了。而你,你会这么做吗?”

苏绶目光凉凉的。

但这不是一种心生怀疑的戒备,而是经过彻夜深思后,神思正保持着极致清明的冷静。

笔迹

苏婼蹙眉。

“既然没有人具备这样的条件,那么,这遗书的笔迹来历就非常可疑。”苏绶端起案头的茶,润了润微哑的嗓子。“要么这个人不在苏家,要么,这封遗书确实就是她写的。”

苏婼不能接受第二种假设。她重新把遗书拿起来,又看了两遍,忽然抬头:“会不会是我那几个舅舅?”

苏绶也把头抬了起来。

苏婼接着道:“他们三兄弟都是读过许多书的,而且从小与母亲一起长大,要摹仿母亲的笔迹,有充份的条件。何况——还有鲍嬷嬷时刻呆在母亲身边,她可以随时拿母亲的字迹出去给他们摹写练习!”

苏绶眉头紧锁:“鲍嬷嬷?”

苏婼捕捉到了他眼里的锐光,默声点点头:“是。鲍嬷嬷的确不是清白无辜的。礼哥儿母亲中毒之事与她无关,但她这些年在苏家还是肩负着任务。”

苏绶啪地把茶盅盖上来。

很明显鲍嬷嬷这段他还不知情,又或者有怀疑,却还没有掌握到。苏婼也曾挣扎过到底要不要包庇鲍嬷嬷,毕竟抛开她为谢家办事不谈,鲍嬷嬷对自己和苏祈,以及谢氏,都是掏心掏肺的。但眼下她需要苏绶,需要查案,而谢家很显然也卷进了里头,她没办法绕过去,所以她选择了对苏绶坦陈。

“即使母亲去世了,谢家也不再与苏家往来,但鲍嬷嬷这几年还是暗中受着他们的指派,想获取苏家的技业。我觉得,谢家至今对苏家祖业锲而不舍的觑觎,与他们现下遭受的各种打击,应该是有莫大关系的。那么他们未必与母亲的死无关。”

苏绶站起来,负着手在屋里踱步,很明显苏婼的坦述,使他又增添了一丝焦虑。

“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谢家有什么理由杀你母亲呢?既然他们至今还没放下图谋,就更不可能容许你母亲出现意外。他们没有道理策划出这么一桩命案!而且他们自己也都各有灾殃。”

“但我们可以沿着这个思路去摸索。即使三个舅舅没有杀害母亲的理由,那谢家别的人呢?谢家前后两次家业受创,加上他们不惜把母亲当棋子送来苏家,总像是受制于人。万一谢家出了内贼呢?他既有办法搞到母亲的笔迹用以临摹,又具备条件在谢家内部兴风作浪。”

苏绶停在帘栊下,反转身看着她。

苏婼目光不闪不避,握着遗书道:“究竟凶手是不是来自谢家,只消鉴别出这遗书的真伪,也就有答案了。”

“要怎么鉴别?”

苏婼把遗书扬起来:“父亲可还记得,光禄寺少卿吕佩有个文采还不错的儿子?”

苏绶眉头微动:“吕凌?”

“正是。”苏婼道,“吕凌对于笔迹鉴别很有经验,前番韩世子在宝祥号查案,拿住了罗智那回,就是吕凌在那里辨出了笔迹,给出了证词。我想了下,这个忙正好可以请他来帮!”

苏绶听到“韩世子”时皱了下眉头。但他的心思还是在当下话题上:“你不是拒绝了吕家提亲?这个忙,他还会来帮吗?”

苏婼沉吟:“我可以去找他试试。”

这一次,苏绶的注意力就放到她身上来了。“在我不知道的这段时间,看来你在外交游甚广。”

苏婼垂首:“女儿也是不得已。毕竟一个人的力量有限。”

苏绶问:“你的技业,是怎么学会的?”

“说来也是巧,小时候常跟着母亲在庄子里养病,有一次意外翻到了一些陈旧的手札,上面全都是有关制锁技艺的决窍,我看着有趣,就默默跟着学,也不敢让人知道。直到长大了以后才知道那些是曾祖爷留下的亲笔。”

苏绶皱着的眉头看不出来信服的样子。但显然除此之外又难以有别的解释,他便不再言语。只是坐下来后叮嘱道:“眼下迷雾重重,你这身本事仍需保密。”

他的目光复杂,眼中既然当惯了不苟言笑的父亲的威严,又有面对从小到大被自己冷落漠视的苏婼,却拥有一身超越了苏家上下,同时还能帮困境中的苏家力挽狂澜的本事时,难以言说的情绪。

“女儿知道。”苏婼颌首,“若这个秘密传出去让谢家人知道了,我多半也有危险。”

苏绶又问道:“你跟踪我去过祠堂?”

“正是。说起来,鲍嬷嬷的秘密我也是那日知道的。”

“除了有关于你母亲,你还听到什么?”苏绶的目光又锋利了起来。

苏婼眼望地下凝神片刻,摇了摇头:“没有了。”

“当真如此?”

“自然如此。当时看到父亲进来我已经害怕得不行,听到您呼唤母亲小名,还是因为看到您扶住了她的牌位方才留意,其余的我就再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