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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人一难过就爱吃甜,所以我格外难戒糖,减肥也从来就成为口上说说,依旧抱着肚子上堆迭的两层肥肉得过且过。
认识小艾的时候,我就格外羡慕她瘦成两条麻杆的手臂,和裙子底下纤细的两条小腿,当我试图把她带上吃糖增肥大道的时候,我发现这丫一杯柠檬红茶能从早上喝到晚上。
喝了三分之一,呵呵。
我得承认,我嫉妒她,我试图让她变成和我一样矮矮圆圆的小胖子。
嫉妒源于羡慕,我羡慕她轻松穿进各种s码的裙子,我羡慕她清晰的眉眼轮廓,随便一笑便让人觉得春暖花开,我羡慕她总是有成群的小哥哥,哄着她开心,安慰着她难过。
羡慕的太多了,就成了嫉妒。
我不大清楚小艾怎么看我,二人的相交源于合租,但关系其实冷淡。大学的室友闲时会聊聊天,相约出门玩耍,但我们认识后,至多一个厨房做顿饭,对她的了解,大多从此得知。
她不喜欢洗碗,但喜欢做菜,尤其爱做凉拌黄瓜,一刀背下去像是拍碎了几辈子的杀父仇人,几刀下去还念念有词,据说这样做出来的黄瓜格外有灵魂。
黄瓜有没有灵魂我不知道,但我要是个男的,我的灵魂估计就得吓飞。
这个时候她会和我说一点自己的事,她不是l城人,为了爱情来到这里,但发现所爱的人,似乎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于是便不再克制,放任自己身边莺莺燕燕成群,或许这么形容不太合适,我想。
那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呢?我问她,她总是不回答我,要么沉默,要么转移话题,今天买了香奶奶家的包,昨天某某某欧美男模又爆出新女友,我对这些不感兴趣,连那个拗口的外文名字都记不清,只记得前几天小艾才和我说过这位男模是个gay刚出柜,怎么今天就交女友了?
小艾笑笑,娱乐圈的事情乱,我们看看乐子就得了。
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也在看乐子,还是说看所有人都是在看乐子呢?
琢磨不透,我低下头猛扒饭,中途她笑眯眯往我碗里夹黄瓜,我觉得黄瓜的灵魂在向我哭泣,我被它绿皮上的红皮辣椒呛得直冒泪。
在那个男人敲响家里的门之前,对于小艾的爱慕者们,我从来只闻其名,只见其礼物,但对于这位正牌男友,我真真的没有什么深刻印象。
倒不是不知道这号人,而是每每问起或说起,小艾总是沉默或避之不谈,造成我对此号人物,抱着活人和死人差不多反正总是见不到的传说人物一样没有真实感,以至于他报上大名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表明自己是小艾男友的时候,我才和见了鬼一样把他请进家门。
其实他长得倒是不吓人,甚至可以说普通,长脸薄唇三角眼,鼻子倒是高挺,这样看起来,也不像好人,我偷偷喝茶打量着,他有些不耐烦,在沙发上坐着腰板挺直,眉毛揪成一道,声音压的很低,“她什么时候回来?”
“我、我不知道。”我滴乖乖个亲娘哟,我就不该随便把人放进来,要是个入室抢劫的我这小命还能保住?
“麻烦你催催她。”他语气生硬。
“哦……”我只得又在手机上给小艾发信息,心里求她快快回来带我脱离苦海。
小艾回来的时候带着满身的酒气,这样的她我见过不少,目光水润迷离,一头栗色的卷发披散在肩上,红色的连衣裙吊带掉在手臂上,露出大半香肩,依靠在门上如同刚抽枝的柳条儿,来一阵风吹来就能把人吹走似的,惹得人心神摇晃,我见犹怜。
“正牌男友”唰的站起来,拖住人的小臂就要往外走,我还没反应过来,小艾就先叫了起来,“涪陵!我跟你说你不用来找我了,你现在是要干什么?把我拖回去强暴吗?!”
强暴?!这可不得了,我赶紧从墙边提起扫帚,看看自己和男人的身高和体型,觉得此行似乎不够稳妥,在两人拉扯到楼道的时候,冲进厨房掏出菜刀就冲了出去。
冲到两人面前,我拿着菜刀又不知道该怎么办,颤颤巍巍指着两人拉扯在一块的手,声音出口才发现自己抖得厉害,带上了哭腔,“放放放放手,不、不然我、我不、不客气了!”
“呵呵,可以啊,小艾,看不出来你交朋友的本事那么大,你们下一步是不是还打算报警?”他冷笑,不屑的看着矮他大半个头的我,我丝毫不怀疑他一脚下来能把我踢飞,小艾看着我手上的刀有些着急,眼泪唰唰的往下流,哀求着这个叫涪陵的男人,“涪陵,你还要怎样?你要我的感情,我给了,你要我的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我给了!你要我当你的情人,我还给你、你现在还要我去当你的狗,你怎么不去死呀!”
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听的云里雾里,但男人越听脸上的暗色越重,我狠狠一咬牙,拿着刀背想着小艾拍黄瓜的样子,狠狠对着男人的手腕劈了下去。
“啊——!!!”
只听到男人一声惨叫,他估计是没想到我真的敢动手,这下彻底报着自己的手腕蹲了下来,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被小艾拖着扯着回到了家里关紧了防盗门,我心里不放心,隔着猫眼看门口,看到那个男人目露凶光的盯着猫眼,吓得我扶着墙回到沙发捧着自己快要跳出胸膛的小心脏安抚。
我端着茶杯,一点点的细嗟,不敢相信自己那一下竟然真的拍了下去。
“别想了,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小艾换了身衣服,披肩的卷发扎成低马尾别在脑后。
“呵……呵呵,希、希望吧。”我牙齿还在打颤,结巴仍旧没有恢复过来。
“下次别随便给男人开门,万一是入室强奸的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像是一副习惯了的样子,对之前发生的事抛在脑后,只有眼睛还红通通的像只兔子,停了会又幽幽道,“任何陌生的人都别开门。”
“哦、哦,嗯。”再也不开了,我的菜刀还落在外面呢,待会还需要去捡,希望这个男人赶紧走,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了。
那吃人的眼光简直能把我半夜吓醒,想到这我又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忍不住爬到猫眼偷偷看人走了没。
门外没有了男人的身影,一把菜刀掉在地上,安安静静的似乎在为黄瓜哭泣。
刚想到这,小艾就把我从门框上扒开,穿着淡黄色的睡衣风情万种摇曳着身姿出去捡菜刀。
“今晚我们吃黄瓜吧。”她举起菜刀,迎着落日的余晖回头向我抛了个媚眼。
那一刻我竟然觉得她美极了,像是被彩霞织锦披了层光的落凡仙子,散落在颈窝的碎发都在勾勒着妩媚的光辉。
2
我差点被这风情迷了眼,回过神时已经在厨房,我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看起来不像男朋友,倒像来追债的。
“他有老婆,我怀了他的种,他心里慌了想带我去打掉咯。”她吊儿郎当的说,似乎此事全然与己无关,专注着自己手上的黄瓜,一刀刀往下拍。
“那、那他说的狗,是什么意思?”我犹豫着道,话音落她手里的刀也放向了砧板一边。
“哦?你对这个感兴趣?”小艾转过身,眼睛眯成一汪月牙,我直觉这里面没好事,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小艾……”
“你过来一点。”她说,我摇摇头,背后紧贴着厨房的磨砂玻璃,脑后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你、你怀孕、多久?”她的手没过我的衣领,微凉的手指在我颈后轻轻点挠,我眼睛不知看向哪里,眼皮不知所措的不停开阖。
“一个月,我大姨妈一直准时,这个月没来我就知道出事了。”她似乎精于此道,漫不经心回答着我的话,手指摸向我颈后某个点,巧力一压,我忽然双脚失了力气,堪堪抱住她的腰虚跪在地上。
她另一只手压在我的肩上,用力一压,我双膝就贴在了地上。
她说,“比如,就像这样。”
她暧昧的将嘴唇贴在我耳边,呼出的热气钻入耳道激起一道道电流直往头皮上冲,我咬着嘴唇,呼出的气息浊重,嗓子里跟塞了一万只蚂蚁在爬一样。
她贴着我的耳朵,说,“回神,起来了。”
我艰难维持着镇定的样子,眨眨眼睛问她,“就像这样?”
“还想怎样?”她凉凉回答,准备做下一道菜,爆炒茄子。
我还想要。
我咬住唇,看着她的身影犹豫了会,开口。
“我不太饿,你晚上自己吃吧。”
“行吧,那我不做你的饭了。”
“嗯。”
回到房间,我忽然很颓丧,失了全身的力气趴在床上,头埋在被子里嗅着被子里松软棉花的气息,觉得身体里某处地方蠢蠢欲动,手伸下去摸摸肚子上的小两层游泳圈,无比沮丧。
她就像掉入凡间的仙女儿一样,我想起楼道里被彩霞披了满身的小艾,连宽大的睡衣都掩藏不了里头窈窕的曲线,当时蹲在防盗门口的我,简直和她像在两个世界。
她到底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
我心里忽然期望她离开,又希望她留下,这种冲动来的莫名其妙,就和她在厨房摸到不知名的某点,身下那股来的莫名其妙的冲动一样。
我艰难的把小胖手伸到背后,摸摸点点也没有再出现那种奇异酥痒使人全身麻软的感觉。
“怎么?你开始减肥了?”她端着高脚杯,据说里面是自家酿了几个月的葡萄酒,红艳艳的闻着香甜。
我舔舔嘴唇,诚实点头。
已经一个星期没买零食了。
“胖胖挺好的,有手感。”她笑着说,“过来。”
我想起上次的事,对“过来”这两个字心有余悸,犹豫着是否应该听她的话过去,她却已经倒好了另一杯酒,端着盛的半满的高脚杯走到我这边来。
“我喝不了酒。”她把酒杯递给我,我只得接下,看着她平坦的小腹有些扭捏,我还从来没有和孕妇接触过,“怀孕喝酒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我又没想留着它。”她螓首,染了红色蔻丹的葱指轻轻盖在小腹上面,不说这句话的话,竟让我觉得她是在怜爱腹中那个正在孕育的生命一样。
“喝吧,喝这个没事。”她抬起头来,说。
我又想起她之前总是满身酒气的回来,脑子里冒出一个荒谬却又不显得突兀的想法。
这个孩子,是涪陵的吗?
我刚想开口,脑子里又冒出另外一件事,抿抿嘴唇咽了口酒,倒是没有高粮酒的辛辣,和闻着一样香甜,只有一些独属酒精的上升气流冲入鼻腔,“那个,你是怎么做到的?”
“哪个?”她问,神色间颇有兴味。
“就,那个。”我看着她的肩膀,手指点点自己背后,脸上蹭的烧了起来。
果然不能喝酒,我想,眼睛却还直直的盯着她。
我现在一定很呆,我很绝望,嘴中的话愈发脱缰。
“很,舒服。”
“舒服吗?”她笑。
“嗯。”
“还想要吗?”
“嗯。”
还想要。
3
我觉得我大约是清醒着的,清醒的闻到她散落在脖颈间发丝的清香,清醒的感受着她的嘴唇落在我的耳朵上。
“过来。”我好像听到她说,带着迷蒙的笑意,她是醉了吗?
我如是想,大概没人和我一样一杯倒了吧?起码我没有见过。
“专心点。”她又说,手指又悄悄爬了上来,在我衣角间度量。
我忽然心慌,想到肚子上还有两层肉,抗拒的摇头。
“不,不要。”
“不好奇吗?”
“不……好奇……”
我一点也不觉得她是云间彩霞中织锦的仙子了,我觉得她像个妖娆地欲魔。
欲魔?我悚然一惊,脑后的寒毛和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起炸了起来,推开她贴上我小腹的手掌。
“你、你、你是不是,不舒服……喝多了?”我开始语无伦次,眼睛在她的红色的裙角和修长笔直的大腿间乱晃,就是不敢看对方的脸。
理应我不该如此心虚的,但我就是害怕,心跳的厉害,也不知道刚才下手有没有注意轻重,极为懊恼,垂头丧气的道歉,“对,对不起。”
我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噗——”
我听到一声轻笑,随后断断续续的,越来越控制不住地大声了起来,让我忍不住去看看她脸上的神色,她笑的当真开心极了,虽然没有满头珠翠,却依然笑得花枝乱颤。
我忽然觉得开心了起来,觉得两人之间关系,大约进了点?
“小胖妞,你这么当真干嘛?”她抹了抹不存在的泪,扶着腰还有些喘气的看我。
我忽然不开心了,把衣角狠狠往下拉去,迟来的羞恼全浮上了脸面。
“不准叫我胖妞!我会瘦的!会和你一样瘦!”
她不当真,也心无恶意,只一直笑,抿下去一口酒又开始说,“你别闹,你这样最好了,可别像我这样,瘦的跟皮猴似的,上手时硌得很。”
她又安抚性的捏了一把我的脸,照顾着我的情绪,“你这样惹人喜欢的很。”
才没有!才不惹人喜欢!才没有人喜欢肉堆肉!我生气的想,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冒出那句话。
“像只母猪一样笨拙丑陋。”
我觉得此时我像只河豚一样,憋了满肚子气,她就不知好歹的用那手指戳戳戳,取着好笑的乐子。
“来,别生气了,小可爱,继续喝一杯?”她继续不知好歹的晃到我眼前,我看着那红色的指甲就像肚子燃烧的一把火,磨了磨牙恶劣的想一口咬下去。
然而胆子还是如同万年老鳖一般优秀,怂的死。
于是看到那凑到嘴边还隐隐留有唇印的玻璃杯,顺从的低下头,顺着她酒杯倾斜的弧度咽了一小口酒。
葡萄酒的香味真的醇甜,将我拉回了久远的记忆海中。
我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自己的成长轨迹,严肃的妈妈,温和的爸爸,我在他们的看护下慢慢长大,变为了一个豆蔻少女。
而后,离家,远赴,求学。
我看到了那个,喜欢的男孩子,看到了、围绕在他身边的人。
“女孩子就是要多吃点才可爱啊。”
“胖胖的才有手感呀。”
“哎呀哎呀,不要在意别人的话啦,我怎么样都不会变的,会一直一直喜欢你的。”
为什么那样好的人,会说出那样恶劣的话呢?
“像只母猪一样笨拙丑陋。”
我似乎睡得不久,醒的时候她酒杯里红艳艳的葡萄酒还留有小半,安静的和高脚杯一起坐在茶几上。
我看着她,她单手放在自己小腹上,另一只手靠在沙发上,头枕在手臂上,睡颜恬静。
真想象不到,竟然是可以成为母亲的人了。
可是,她不要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