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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槿澄眸光懒洋洋地落在他身上,“是何旨意,需本宫深夜前往。”
陈深心知皇后娘娘应当是明了才是,不过是想从他口中确认,抿了下唇道:“褫夺封号,打入冷宫。”
作者有话说:
吃醋
(清儿,睁开眼)
褫夺封号, 打入冷宫。
陈深的话寡淡无波,在这炎炎夏日中异常的清冷,就像是骤然洒落而至的暴雨, 毫无预兆地砸落散开了夜间的燥热。
宋絮清静静地跟在徐槿澄的身旁, 余光瞥见她幽深莫测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亮光,垂眸跨过门槛之际耳侧传来她不轻不重的笑声。
紧接着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划破了静谧的夜空, 伫立休息于树木之上的鸟儿稀稀拉拉地扑腾翅膀飞起。
宋絮清踏过宫门,恰好撞见陈英揣手垂头站在门外,淡漠疏离的嗓音扑向里边的人, 向来打扮精致的柔嘉贵妃扑倒在地,身侧有两个小太监将她的双臂扣押在后头,凌乱不堪的秀发挥洒于半空中。
宁保公公往前迈了步, 拂尘往后一扬:“皇后娘娘驾到。”
陈英忙回过身小跑而来, 扑腾在地的柔嘉贵妃也霎时间安静下来, 抬眸盯了过来,狠决的眸光透过碎发而来。
徐槿澄听着陈英的请安声, 漫不经心地抬手止住他的声音,眸光穿过夜空与柔嘉贵妃相视,“妹妹不肯伏法, 是想知道靖宁王的下场,对吗?”
清冷孤傲的嗓音萦萦环绕于殿内,柔嘉贵妃眸中的狠决散去了些许,瞳孔微微颤抖着, 仰头凝着她, 不语。
徐槿澄抬起手, 一点一点地挑开她凌乱的碎发勾至耳后, 露出她那张娇俏可人的面容,“王爷这些年贪污受贿走私贩卖官盐,纵容属下残害民女,自然是关押于墉塘司中安享余生。”
“本宫还记得年少时的靖宁王殿下姿性洒脱,京中贵女芳心暗许他却片叶不沾身,传闻是有了心仪的姑娘,那位姑娘被他捧成了心尖尖上的人儿。”
柔嘉贵妃闻言身体微颤,喃喃道:“那位姑娘满心欢喜地等着他迎娶之时,转头却被他从高处推开跌落在地。”
徐槿澄指尖划过她脸颊,笑了下:“怪他薄情寡义,但也怪这位姑娘太傻,被伤过一次的人,怎能再将他的柔情蜜语听于耳中。”
淡薄的嗓音伴随着呜咽声而来,宋絮清眼眸颤动着凝视紧抿着唇不想让哭泣声溢出的柔嘉贵妃,垂在身侧的手臂微僵,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
徐槿澄掌心落至柔嘉贵妃娇嫩的脖颈,不紧不慢地滑过,并未握紧:“妹妹莫要担心,本宫会送他去陪你,就当是还了你昔日往曜儿吃食中下毒一事。”
“不要!”柔嘉贵妃倏地止住了哭声,抬眸望着徐槿澄,被徐槿澄擒住的脖颈慌忙摇头哀求着她,“是臣妾一手操办的,是臣妾为了璟儿的将来而谋划,娘娘何故降罪于他人!”
宋絮清眸色怔然地看着失了心智的柔嘉贵妃,想不到她到了现下这个时候,还为了包庇靖宁王而将由头甩在六皇子身上。
徐槿澄淡笑了声,缓缓地松开了手在花意姑姑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愚不可及。”
宁保公公取来了浸湿的棉团,单手抓着柔嘉贵妃的双颊微微用力,另一手将棉团塞入,宫殿中霎时间没了声。
望着挣扎被迫前行的背影,宋絮清侧眸看向徐槿澄,她指腹揉捏着鼻翼,看似很是疲惫的样子,“母后,您回宫歇息吧。”
徐槿澄淡淡地‘嗯’了声,睁开眼眸看着院中的夜景,指尖落在花意的手臂上,慢步离去。
宋絮清跟在她的斜后方,二人的对话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初听震撼,现下只觉得荒唐至极。
“有时男子的征服欲落在女子身上,会变成一件极其可笑的事情,以为将她掠夺到身边,总会有水滴石穿的那一日,可掠夺来的就是掠夺来的,何况掠夺而来的还不是死物,而是有着思想的人,就算再怎么打磨宠爱,也不是自己的。”
不大不小的嗓音飘在耳侧,宋絮清微微抬起眸,对上了徐槿澄淡然处之的眸光,她抿了抿唇,顺着皇后的视线望向适才走来的方向。
良久,徐槿澄道:“本宫累了,花意已经将偏殿收拾好,你也去歇下吧。”
宋絮清收回视线,福了福身。
烛火照亮偏殿,她静卧于榻上,看着茗玥忙来忙去的身影,窗棂外月色正好,洋洋洒洒倾泻而来。
子时一刻,她毫无睡意。
又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门扉外响起茗玥请安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裴牧曜着意压低的嗓音,宋絮清撑着手臂下榻。
垂头套鞋之际视线中出现道黑影,她微微扬起头,坠入漆黑深暗的眼眸之中,裴牧曜在榻前站定,半蹲在她的身前,一手拾起绣鞋另一手握住她的脚踝。
冰凉的掌心贴在脚踝处,宋絮清下意识地抽回脚,但不过是一瞬,脚踝再次被牵回去,她神色怔愣地看着他。
裴牧曜垂眸专心致志地替她穿好绣鞋,仰眸凝着她,“我来接你回府。”
宋絮清眨了眨眼眸,他起身的那一瞬倏地揽上他的脖颈,下颌抵着他的肩颈,蹭了蹭,“宫门开了吗?”
裴牧曜眼眸中扬起一抹笑,单手贴着她的腰侧慢条斯理地将她拉起,“还未,但你我可以走。”
宋絮清往后仰了仰,余光瞥见主殿,稍显迟疑:“母后那边?”
“她会知道的。”裴牧曜道。
话音落下,宋絮清点了点头‘嗯’了声,“那我们回家。”
闻言,裴牧曜眸光落在她的笑颜上,眸底的笑意也愈发的浓烈,如同春日初升的朝阳,“好,我们回家。”
回府的马车已经在宫门口等着。
马车行驶在宫外街道上,宋絮清掀开纱帐睨了眼黑夜笼罩下的深宫,须臾片刻后松开,后脑勺抵着他的胸膛,“天亮之后,是不是就要变天了。”
垂眸凝着她的裴牧曜‘嗯’了声,指尖和她的小指纠缠着,“父皇念及手足之情留了他一命,关押于墉塘司中,其余家眷流放发配至南壶坡。”
南壶坡位于上北方,是极寒之地。
莫说是冬日,就是夏日也不似其他地域炎炎,夜间更是寒冷,稍有不慎就会落下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