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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捂住耳朵:“要聋了。”
手被邢剪扒下来,再次按到他的胳膊上面,他挺拔高大十分夺目,更显不怒自威的压迫感,迈出了大老爷带新婚小娘子出来炫耀的步伐。
有熟人过来打招呼,邢剪应付了两句,侧低头发现小徒弟眼巴巴地望着一处,他挑眉将视线掠过去,那是一个卖帆船的摊子。
好像义庄去胡家给胡老七操办丧事那次,忙完已是灯火阑珊,和今日的时辰差不到那儿去,而小徒弟当时要去的方位就是这个摊子的位置。
邢剪的记性极好,没有记错的可能,他弯下腰背把脑袋凑在小徒弟的脑袋旁边:“喜欢帆船?”
陈子轻点了点头:“我想买一艘。”
邢剪道:“师傅给你买。”
陈子轻把现实摊开:“你的钱都是我的了,怎么给我买?”
“不是要把借我的那三比银子还我?”邢剪推着他去摊前,“从那里面抵掉。”
摊子上摆满了帆船,尺寸,形状和船帆都各有不同,陈子轻目不暇接,他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买哪一艘。
邢剪随手拿起一艘:“这个?”
陈子轻的心跳漏了半拍,真奇怪,他刚刚还拿不定主意,觉得所有船都想要,都很喜欢,但他此时见到邢剪手上的那艘,就确定是最好的,最喜欢的。
帆船买下来了,陈子轻爱不释手。
邢剪路都不看了,只瞪捧着帆船的小徒弟,对着一艘帆船,怎么比对着他还热烈专注,他一脚踢烂醋坛子,满身要熏死人的醋味。
“别乱吃醋了。”陈子轻的眼睛落在帆船上面,“我晚上不会抱着帆船睡,只会抱着你睡。”
邢剪的面色勉强好点,哼道:“你想抱也抱不了,硌得慌。”
陈子轻弯起那双大眼睛对他笑了一下,他就不吭声了。
白天的热浪被风吹散了,有点凉爽,大家逛到夜市快收摊才回去。
孙梁成挥手与他们分道扬镳,他的背影并不给人一种孤单的感觉,衣袂飘飘不染尘埃,像是只来尘世走一遭,走完便消散在天地间。
陈子轻望着孙梁成远去,不免有些出神,他在这个任务里有扮演角色吗,什么角色,镶边的,还是关键区域?
孙梁成去张家表演皮影戏,张家有鬼,这两件事的时机蛮巧的。
张老爷会怀疑到孙梁成身上吧,以他对原主下毒手的性子来看,绝对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作风。
那孙梁成出现在义庄,出现在邢剪身边,跟他们走在一起……陈子轻环顾四周,没什么行迹怪异的人。
“才见过几次面,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邢剪把陈子轻的魂叫回来,手捏上他的后脖子,捞着他走,“又不是不会再见了。”
陈子轻恍然,他不知道的时候,孙梁成和邢剪这对故友谈过话了,还会再见。
……
回了义庄,邢剪将一瓶药膏扔到陈子轻怀里:“拿去给你大师姐。”
药膏的瓶子光溜溜的,不像现代的药品会贴用药方法和注意事项,陈子轻猜到了用途,快速跑去敲开管琼的屋门:“大师姐,这药膏是祛疤的,你记得抹。”
管琼的眼睛上有疤,背部更是凹凸不平,她接过药膏,抿唇道:“好。”
陈子轻看着她那只眼睛,不由自主地想起当时的血腥惊险。
管琼发觉小师弟在回忆,她轻拧眉心,小师弟这个时候回忆,夜里估计会做噩梦,于是她出声打断道:“去睡吧。”
陈子轻收起思绪:“那大师姐也早些睡。”
夏夜繁星,陈子轻在院里望了望夜空,体会到了生活的安逸和宁静,可他终究只是路过这里而已。
陈子轻转而一想,书上说生命都是由一段段旅程拼接起来的。
——他和他们,都已经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
中秋前半月,张家那扇紧闭了多月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乡民们都去看,远远的看,他们看到张家一群人驾车到江边一处码头,车上卸下什么箱子,所有箱子都用黑布搭着,瞧不见里面的真容。
张家常年外出进货做生意,船只不少,最大的那艘船就停在码头,那群人把黑布遮盖的箱子往船上搬,每个人的嘴里都咬着一根香,香头点燃,他们走到哪,香灰就烧到哪。
这一现象让隔着距离围观的乡民没敢发出多大的声响,他们只眼神交流,一边提心吊胆,一边好奇打量。
张家人一个个都半死不活,阳气要被吸干了的样子,真是可怕。
正午,阴气最重的时候,那艘船出发了。
船上所有人都游走在死亡边缘,他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过时将会无一生还。
要快!
船远离码头,参与打捞沉船事件的核心族人手拿图纸找位置,内心一急一慌就越确定不了位置,越确定不了,就越急越慌,陷入了死循环,其他人受不住地开始模糊不清地叫骂痛哭,声音渐渐放大,疯狂撕扯着各自的神经末梢。
有人没控制好咬合的力道,把香咬断了,神经末梢尽数崩裂。
“都别吵,还有法子!”
他们撇下自己那根香的香头连带底下那一小截香,紧绷着身子和其他人的堆在一起。
码头这边,围观的人群里多了几人,一路挤到了前面,是陈子轻一伙,他找人打听张老爷,得知对方没上船以后,有点意想不到。
张老爷没去吗?已经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