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利流年(1V1)

唯独忘了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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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砚礼的挚友不多,谌资算其中一个。他一直记得谌资这个朋友,大年初五准时来亲生,而谌资也提前收到顾老爷子口谕,两个人顶着寒风去渔场选兰寿,来回聊了一路。“我既是你朋友,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谌资抽着烟,好心提醒他。“你们顾家世世代代出人才,你闲暇时在外面探索新领域,顾老爷子也赞成,但你的家世摆在这里,肯定有人趁你失忆来讨好处。商界的,你给钱打发也就算了,跟政治沾边的,你千万要当心,不记得的事千万别认,不认识的人也别搭理。”“所以你也认为,雪场的意外并非偶然。”顾砚礼道。“世界上就没有偶然,”谌资吐烟,“快选举了,咱们养鱼种花的爱好都有人来打听,防不胜防。顾家未来没你不行,你自然就成了靶子。”说着说着,司机忽然出声报告:“谌局,前面有人。”谌资警觉往车窗外一瞧,确实有位漂亮女子坐在亭子边,看她的样貌,像是来碰瓷讨情债的。谌资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他一眼也不多看,正要派人打发走,顾砚礼直接下车:“谁说人家是来找你的。”谌资横眉倒竖:“顾砚礼,我讲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啊!”顾砚礼再克制不住去想闻央,他也得克制。明明只是半月未见,他这些日子克制的念头全部涌上心头,想都不想便走向她。闻央对他一直挺不客气的,脚踝受伤后也没去找医生看看,他就此与她失联,转眼便度过新年。他完全可以问谌资借人手做背景调查,但他不想给闻央带去麻烦,没想到就这么重新遇见了。雨雪纷飞,她的鼻尖透红,睫毛挂雪,整个人像是冻着了,反应都慢一拍。“闻央,你是在等我吗?”他低沉呼唤她的名字,以此确认她真实存在。唯有在见到闻央时,顾砚礼会出现时空错位的恍惚感,好像她不是他应该认识的人。“谁等你了,我碰巧路过而已。”闻央眨了下眼,她浅色瞳孔如异域结霜的冰晶,稀世漠然。但她接着吸了吸鼻子,表情鲜活有趣。确实是冻到了。顾砚礼想,如果他就这么原谅她说谎,会不会太容易了一点。可闻央身上旺盛的生命力还是打动了他,今天才大年初五,多数人还在享受春节假期,她偏偏跑出来,不甘心浪费任何一天的光阴。“上车吧,我朋友过生日,你也来坐坐。”顾砚礼打开车门。闻央未曾留意就和车内的谌资撞上视线。她暗暗一惊,躲到顾砚礼身后,心有余悸。若干年前,她和谌资有过一面之缘,她怕对方认出她的身份,从而向顾砚礼揭露谜底真相。“我就是有一些小事想找跟你聊。”她决定避开谌资,没什么底气地改口。“改天也行。”然而在顾砚礼看来,她突然躲到他身后,是对他信赖的表现。“谌资只是在政府担任末职,你不用怕他。”他微笑安慰她,自己先坐进车内,隔开她和谌资的距离。谌资彻底开了眼,直接把烟掐了,招呼闻央:“是,不麻烦,进来坐。”半山别墅是谌资的地盘,他过生日好不容易挤出私人时间和顾砚礼吃一餐晚饭。年节里,山珍海味早已吃腻,一碗长寿面足矣,有闻央这个客人在,谌资亲自下厨包虾仁云吞。闻央进别墅第一眼便注意到墙上的全家福,她暗自在网上搜谌资,几篇新闻报道跳出来,对谌资的介绍是:文旅局副局长,祖辈三代从政。……这算哪门子政府末职。闻央的心都快跳出喉咙口。她真拿捏不准顾砚礼的来头,他失忆以后就像个多面间谍,连副局长都成了他私交甚笃的好友,怪不得庆菱看他的气派就像是在政界有关系的人,以谌资的位置,给一个影视项目开绿灯实在太容易。闻央想入神,没注意到顾砚礼走近。“我和谌资在做饭,你也没吃吧,一起吃点。”顾砚礼见她站在玄关心事重重,分散她的注意力。“鱼缸里有我买的兰寿,你先玩玩,就当是自己家,随便坐。”闻央依旧心不在焉。鱼缸里,那两条玉面红袍的兰寿一看就值大价钱。而在她眼中,兰寿就是肥一点的金鱼而已,甚至和“难受”谐音。没有烦恼的高干子弟,连难受都要靠买才进门。……谌资在厨房岛台上拌馅,朝客厅张望着,没忍住问顾砚礼:“那姑娘是谁?千里迢迢来我家门口等你。”

“无可奉告。”顾砚礼也需要一个答案。“看不出来,你喜欢混血美女,”谌资揶揄,“你新家装修得那么中式,平时读的也都是圣贤书,却连一个女人也没有,这些年你怎么过的。”“太忙了。”顾砚礼的记忆在逐步补齐,他想起自己失忆前从事自由职业,准确说,几个行业都沾一点。他宁可把所有空余时间花在工作上也不对男女关系感兴趣,确实少见。他不清楚,闻央在哪个行业里与他有交集。她的长相偏异域感,第一眼看很容易误会她去整容了,惹来俗气不善的骂名。她每回在他面前出现也冒冒失失,骨子却有种坏血的美,浑身上下都是黑色秘密。“云吞下好了。”谌资厨艺不精,拿碗盛出四份,堪堪将他包的和顾砚礼包的区别开,差使顾砚礼端上桌。顾砚礼低头一看,端给闻央前,把碗换了位置。”你们做的云吞?看起来很好吃。”闻央将色香味俱全夸了个遍。“我这份,是谌先生的手艺吧。”她势利,既然了解到谌资的身份,便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巴结他的机会。可就算她能瞄到厨房的一举一动,也防不住顾砚礼的心思。“是我包的。”他说。闻央讨了个没趣,傲慢拿起勺子。顾砚礼包的云吞,她才不稀罕。有谌资在场,闻央也不方便直接跟顾砚礼聊《雾源奇案》,恰巧她需要一个机会打探顾砚礼的现状,于是她闭口不言,专心听他们二人闲聊。谌资喝酒止不住话头,聊到许多顾砚礼的事。顾砚礼经常喜欢翻译文字,过年这段时间,他重拾以前留下的一版翻译稿,正在做修改。原来他的本行是翻译。怪不得,改编剧本的质量能得到西方青睐。闻央想。谌资在聊天的兴头上,偶尔会侧身看她一眼,像是在确认自己是否待客不周。闻央感觉在接受审判,隔一段时间身体便紧绷起来。她很奇怪,谌资为什么一直没有认出她。她和顾砚礼关系对立,她免不了跟周围人提起他,这么多年,工作室的同事就算和顾砚礼没仇,也都是认识他的。难道他们竞争这么多年,顾砚礼都没跟谌资提起过她吗。亦或是,他认为她不配被提起。“不过啊,你现在什么都好了,再过段时间,就准备回去继承家业。”谌资继续跟顾砚礼聊天。“什么都好了?”闻央忽然插话提出质疑,带着点刻薄怨气。她不认为顾砚礼看起来像痊愈的样子。“是啊,”谌资奇怪,“他该想起来的都想起来了,亲戚,朋友,知识,自己的人生经历,除了工作的细节忘了点以外,还能有什么。”还有他的宿敌呐。闻央挪开视线,恨意与气愤交杂。顾砚礼,你看着像个圣人,怎么搞区别对待呢。什么都想起来了,唯独忘了她。“你还好吗?”顾砚礼见她情绪不对,关心她。闻央想到这一切全都拜他所赐,她提心吊胆机关算尽,他跟没事人一样生活回到正轨,她就很气愤。他真的是有病。“我饿了。”她不客气地提要求。顾砚礼会然:“我去看看还有什么。”终于支开顾砚礼,闻央才缓过神来。谌资也在她对着某个角度叹气时,从她脸上找到熟悉的影子。趁顾砚礼不在,他试探问:“我怎么看你,有点像顾砚礼以前送去美国的那个妹妹?你们不会是一个人吧?”妹妹,指的肯定不是血缘关系,是男女关系。顾砚礼鲜少对别人提起他的私生活。谌资就记得,唯独有那么一个妹妹,他曾经上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