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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最近姚灼也忙于新房的事情,故而一时间竟也从未打开看过一眼。村长那边,严之默也已打好了招呼,到时候请村长和王大夫,充当两人的高堂长辈。至于什么严老大、姚老爹的,就权当他们死了。一晃时间已越过了冬月,进入腊月。腊八之后,村里人已渐渐开始忙年了。而严之默家的新房,在刁老大精益求精地监工之下,终于在腊月初十这天正式建成。这回一挂土鞭炮都显得不够,严之默买来三挂,结结实实地放了许久。继而在全村大多数人的围观之下,与姚灼一起,一路从老屋走向了新居,顺手还洒了一些铜钱。村人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连忙去接,因为数量够多,基本每个人都至少捡到了一两枚。白捡的钱有谁不喜欢?当即诸如“乔迁大吉”“恭喜发财”之类的吉祥话,不要钱的往外递。期间不知有谁带头,话锋一转,还不忘祝严之默与姚灼恩爱如意、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姚灼和严之默一起在鞭炮声中前进,恍惚间,几乎以为今日像是他与严之默的大喜之日一般。有鞭炮,有喜钱,有送上祝福的乡亲。一晃三个月,他的生活天翻地覆,自谷底跃上高山。就在这时,他发现严之默悄无声息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要是你我成亲那日,也有这么热闹就好了。”严之默轻声说道。姚灼看着那一张张接了喜钱后,喜气洋洋的脸,还有就在不远处的自家新宅院,半晌后道:“成亲只是个仪式而已。”重要的是我因此遇到了你。可情绪内敛的他,终究未曾把这句话说出口。新宅院从围墙开始,都皆是用青砖堆砌的,最后超了预算,造价就花了一百二十多两银子,这还是刁大伯用起了过去的人脉,和砖窑的人拼命讲价的结果。来到宅院门口时,身后跟了不少村人。迎面就是一道双开的结实木门,能跟着进门看的只有少数,譬如村长一家和方家除去今日下地干活的汉子,基本都来了,此外还有王大夫祖孙俩,足有十来号人。其余的人只能站在门外,踮起脚张望两下,饶是如此,也被里面的景象震撼到了。“里面有好几排屋子!少说七八间呢!”“前院那么大,地上都铺着石砖,特气派!”“这么多房子,他们家也没那么多口子人啊?这有钱就是不一样。”“你懂什么,难道严童生和灼哥儿以后不生孩子吗?这孩子多了,房子说不定还不够用呢!”……院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村人的议论。比起镇上或是县城里的宅院,严之默的合院规制上当然已简朴了不少,。简朴不代表寒酸,放眼望去,细节一个不少。进入后,迎面的便是宽阔的前院,花树、果树等都已移栽完毕,一株红梅正在花期,一派迎霜傲雪之姿。由于季节没到,葡萄是种不了的,但葡萄架已经搭好,架子下面,刁大伯也依照严之默的要求,扎了一个能坐两人的秋千。另一边,还安置了一套石桌和石凳。几个孩子好奇地四处看,严之默便让他们放开了在院子里玩。大人们则说说笑笑,四处看了一番后,最后聚集在了正屋门口。和姚灼一道踏上一级台阶后,严之默下意识地心跳加速起来。身后的众人也齐齐停下步子,姚灼很快便察觉到了这微妙的氛围。他眨了眨眼,不解道:“夫君,不进屋吗?”严之默噙着一抹笑,却是往旁边退了一步,“要进的,不过在此之前,你先推门瞧一瞧。”在场所有人,除了姚灼之外,都是知情的。因为这些村子里的熟人,本就是严之默请来,参加今日婚礼的宾客。眼下,在大家含笑的注视下,姚灼一百个摸不着头脑,却还是依着严之默的话,两手并用,一把将正屋的门向内推开。下一刻,他被定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大红的喜字贴在墙壁正中,房梁之上,皆悬挂着鲜亮的红绸。姚灼愣愣地看了许久,才蓦地转身,看向严之默。他竟没想到,严之默竟早早筹备好,要在搬进新家这日,补办一场正式的婚礼。一时间,姚灼心底百感交集,鼻头一酸,几乎要忍不住落泪。这副模样被严之默看在眼里,忙迎上去,把人半拢在怀里。
台阶下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姚灼后知后觉地害了臊,而这时,村长媳妇作为眼下一群人中年龄最长的女眷,笑着开口道:“今儿可是好日子,合该欢欢喜喜的,时辰都是算好的,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开始忙活!”伴随着这句话的话音落下,众人纷纷一拍脑袋,是了,光顾着高兴,都忘了还有正事要办,遂赶紧动了起来。姚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方二娘和姜越,还有村长媳妇、方老大的媳妇和方三嫂等,一起推进了东厢房。进门后才知,严之默事先准备得有多齐全。红缎子做的喜服,上身之后尺寸刚好,勾勒出姚灼颀长的身形,纤细的腰肢。袖口、领口和腰带上还有金线的刺绣,更显得溢彩流光,耀眼非常。在桌前坐下,对着铜镜,几人一起帮他梳妆打扮。长长的墨发垂顺及腰,木梳滑过千缕青丝,村长媳妇边梳边念着新夫郎的梳头歌。“一梳梳到头,富贵荣华不用愁。”“二梳疏到头,无病无灾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多福又多寿。”村户人不会梳多么华丽繁复的发型,最终也只是做了一个稍微复杂一些发髻。一旁的姜越早已捧出一只锦盒,打开的刹那间,金光满目。姚灼都吓了一跳,“这是?”姜越拿出里面的金步摇,上面缀着几根流苏,漂亮地不似人间物。“傻哥儿,这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你夫君给你备的彩礼!”三金的彩礼,直追镇子上乃至县城里富裕人家娶亲的配置了,在村子里,别说三金了,三银都凑不齐。桃花形状的金步摇插入发间,手镯和耳坠也都分别戴好。继而打开妆奁,里面胭脂水粉,一应俱全。方二娘拿起一盒鹅蛋粉,用手指轻蘸了说道:“知你平日里不愿意涂脂抹粉,可今日不一般。”这些都是当日雨霖阁的女掌柜送给姚灼的,都是店铺里热卖的好东西。但姚灼从未用过,放在妆奁里积灰,这遭可算是见了天日,有了用武之地。鹅蛋粉、青山黛、花汁胭脂与口脂……姚灼有些僵硬地坐在凳子上,任由几人在自己脸上任意施为,几乎都要不会动了。最后一步,则是姜越拿了一根极细的毛笔,蘸取胭脂,在姚灼的眉心描了一朵花钿。当全部工序都完成后,众人才意识到,他们竟然自始至终,都未曾再注意过姚灼脸上的伤疤。若把妆后的姚灼比作一块千金难买的白玉,那么那条伤疤,如今不过是上面微小的瑕疵。方三嫂捧来了崭新的铜镜,端正地放在桌上。姚灼缓缓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他从未这么郑重其事的装扮过,一时间竟有点认不出镜子里的人了。一旁的木盘之上,除了一条喜帕之外,其实还有一条红色的面纱。姜越拿起,轻声问姚灼要不要戴上。姚灼的视线在面纱上停留了一瞬,最后却缓缓摇了摇头,“不用了。”姜越望着他,点了点头,把面纱收起,转身去拿喜帕时,注意到姚露出了一个有些释怀意味的笑容。就像是有什么空悬日久的东西,终于安然落地。不多时,院子里突然响起阵阵鞭炮声。在这喜庆的嘈杂中,夹杂着方老大中气十足的声音——“吉时到!接亲咯!”作者有话要说:1、冬月,代指农历十一月;2、梳头歌内容来源自网络;3、婚礼的习俗都是我乱编的~本文时代架空哦~——一早就想写补办婚礼,终于写到了!按理说,接亲时娘家人要在屋里刁难新郎倌,这都属于婚礼热闹形式的一部分。可就算屋里的女子与哥儿们有心闹,看姚灼那样子,显然是巴不得赶紧把门打开,让严之默快些接走自己才好。因而笑闹一阵后,最后便只由村长媳妇出面,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大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村户人,也熟知的谜语,严之默自然也都飞快答了上来。这之后,几人便七手八脚地给姚灼罩上了喜帕,将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