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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父母只要出现争吵, 就会把情绪带到餐桌上,她和弟弟最怕那种时候。每次都因为紧张只敢埋头扒饭, 不敢吃菜。
刚才爷爷突然严肃起来, 语气也是冷冷淡淡, 她就下意识大气都不敢出。
沈东庭不用猜也知道应该是跟她的成长经历有关, 于是也没追问,默默剥了一个鸡蛋递到她面前。
“饱了,你自己吃吧。”时锦南摇摇头,放下手中瓷勺。
沈东庭没有勉强她,两口吃下手中鸡蛋。
“走,去客厅那边。”
四个长辈都在客厅,时锦南也没好意思拒绝,跟着沈东庭一起走了过去。
沈东庭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坐在最外侧的单人沙发上,而他自己则拉了一个凳子坐在了她旁边。
老爷子动作熟练煮着茶,茶水很快沸腾起来。袅袅热气蒸腾而上,很快消散于上空。
用茶水把茶具都洗了一遍之后,他才斟了一杯茶推到对面儿子面前。
沈从林身子微微前倾,恭敬道谢:“谢谢爸。”
老爷子拿起精致的茶杯放在唇边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耷拉着眼皮并未答话。
奶奶见状,笑容慈祥打圆场,“今日中午就留在这边吃饭吧。”
“妈,恐怕不行……”郑心柔说着悄悄推了丈夫一把。
沈从林轻咳了一声,面露为难解释:“东庭媳妇刚巧就是美含姑姐,昨天去参加婚礼,与亲家见了面,于是就约好今天中午上门商榷两个孩子婚礼的事情。”
奶奶先是惊愕了一瞬,才转头看向时锦南,眼含心疼。薛家父母当时逼着时家父母先把女儿嫁出去,这事大家多少都还是知道一些的。
“孩子,受委屈了。”
这句话从老人家口中说出来,不免让时锦南鼻子一酸。她忙唇角上扬遮掩过去,礼貌摇头:“没……”
张开嘴,她又不知该如何表述。说不委屈是假的,当时与母亲争辩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怎么可能不委屈。可若真当着老人家的面倾诉自己的委屈,难免太过矫情不识大体。
奶奶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笑容慈祥伸手过来握住她手捏了捏。
相比于奶奶的含蓄,爷爷却直接的多,“薛家那两口子,你们还是少来往。这次他们能咄咄逼人让别人嫁女儿,难保以后不会求到你们身上,道德绑架你们帮忙。”
这话让郑心柔有点不高兴,她不顾丈夫的阻拦,张口就对老爷子道:“爸,您这话就不对了。他们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兄嫂,纵使没有血缘关系,可薛家两位老人家也是抚养我长大的人。您质疑他们的人品,不就是再变相质疑我嘛?”
沈从林急忙拉了妻子一把,尴尬解释:“爸,心柔只是心直口快,没有反驳您的意思。”
早已冷了脸的老爷子冷哼一声,重重放下瓷杯,“你让她继续说。”
郑心柔正在气头上,张嘴就要继续,一直没开口的沈东庭忙出声制止她,“妈,您少说点。”
这一声‘妈’让郑心柔恢复了些许理智。
世人都说婆媳关系不好处,而在沈家公媳关系更加紧张。
做惯了市领导的沈家老爷子,在家里也一副领导姿态。大儿子一直没有叛逆期,从小学到毕业,再到考研考公,事事都听他的。他便以为也能掌握小儿子的人生,然而沈从林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包括与郑心柔的恋情。
两人是同校不同级,沈从林比郑心柔大两届。
少女时期的郑心柔活泼开朗,胆子也很大,十分叛逆。一直被父亲约束的沈从林很快便被她吸引,后来顺利考上大学后,他就主动去表白,并且顺利俘获芳心。
沈家老爷子知道两人恋情后,被气的当场摔了碗,勒令儿子分手。可是越被阻止的恋情,就越是难舍难分,被不断阻挠的两人愈发肆无忌惮。
后来中间两人因为误会分手之后,沈家老爷子便以为终于万事大吉了,逼着小儿子考研考博。
沈从林虽然在学术这件事情上乖乖听了话,可在考公上,却始终不愿屈服。在他眼里作为市领导的父亲就是个脾气蛮横又古怪的人,他不想将来也变成那样的人。后来不但选择继续做科研,更是与郑心柔复合,偷偷领了证。
沈家大儿子与大儿媳均都是公务员,两相对比之下,小儿子与小儿媳就更加不受待见。
在沈家老爷子心里,这个世界上最有前途的就是考公,小儿子不考公也就罢了,竟然还娶了一事无成的郑心柔,那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后来两人领证,木已成舟,他也不能硬绑着两人去离婚。
孙子沈东庭出生,公媳两人的关系才稍微有点缓和。不过,纵使如此,他也很少对小儿媳有笑脸。
公媳关系真正破裂,是在沈东庭高考那年。在确定儿子顺利考入心仪大学后,郑心柔与丈夫提出了定居宁市的事情。沈从林考虑到家里还有大哥,而郑家二老只有她一个女儿,于是便答应了妻子的请求。
为了怕惹怒父亲得到阻拦,两人是把户口迁走以后,才告知沈家这边长辈的。
老爷子得知后,大发雷霆,整整三年没与小儿子儿媳来往,平时节假日只允许沈东庭一人进家门。
后来,是沈东庭一直从中周旋,才让双方关系缓和了一些。
对于沈家老爷子的坏脾气,这么多年来,一向脾气高傲的郑心柔能够忍下来,主要也是因为丈夫对她呵护备至,不然早拍拍屁股走人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五十多岁的郑心柔也学会了忍气吞声。时常是能忍则忍,忍不住就咬牙忍着,回家拿丈夫撒气。
沈从林知道她委屈,平时是能宠就宠着。
不过好在,现在一家定居宁市那边,也很少会见面,因此少了很多矛盾。
今日,听到老爷子说起薛家的人,郑心柔是实在没忍住。对她而言,养育之恩如同生育之恩,薛家兄长纵使人品有瑕疵,可他是薛家两位老人家的亲生儿子,她不想他被质疑。
见大家都僵持在这,时锦南置于膝头的双手死死攥着,在心里酝酿着该如何开口。
还没等她纠结出一个头绪,婆婆郑心柔却放下了姿态道歉:“爸,对不起,我不该出言顶撞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