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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继拙对这个一朝从凤凰变成麻雀的妹妹非常怜惜,答应会想法子接她回府。他回到府中之后,立即就去找夏川萂,想请夏川萂去找老夫人说情,放郭霞出来。结果,他只说了第一句,就被赶了出来,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有哪里说的不对。求夏川萂无门,他又不敢去求老夫人,他也知道国公夫人只会听老夫人的话,不会私自将郭霞放出来,他还欲再寻求其他办法,但已经等不及了,老夫人回洛京的日子已经定下了,再等下去,郭霞就真的出不了普渡寺了。于是,他下一次去看郭霞的时候,就给她带了一种野草,这种野草是他小时候认识的,将这种草的草叶子里挤出来的汁水涂在脸上,一夜过去,人的面皮上就会出现红肿瘙痒的小疙瘩。郭继拙将这种草带给郭霞,并且说明了时间的紧迫感,哪个女孩儿不爱惜自己的脸,郭霞自然是怕毁容的,但为了能尽快脱离普渡寺,郭霞咬咬牙,一连涂了三天这种草汁。结果就是,等郭继拙再来看她的时候,她的脸已经彻底不能见人了。慈安师太对她的脸部过敏症状很着急。她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郭霞在山间四处走动的时候误将毒草的草汁子碰到脸上去了,这没什么,她们这些常年在山中生活的早就有对症的办法医治,所以,从郭霞第一次出现过敏症状开始,慈安师太就开了对症药给她。但郭霞怎么可能老实喝药,她不仅不会喝,还会继续偷偷往脸上涂草汁,慈安师太可没想到会有女孩子故意去毁自己的脸,只是担忧自己误诊,给开错了药,才导致郭霞的脸一日重似一日,正在担心的打算下山去寻高人呢,郭继拙来了。这不正好,论会诊症的高人,哪里能有国公府知道的多呢?于是,慈安师太就拜托郭继拙回府想想办法,看怎么找个有本事的人给郭霞看看脸郭继拙面上答应下来,但他要先看看郭霞,慈安师太让人将郭霞带来,郭继拙借口好好安慰妹妹,将慈安师太她们先打发走,然后叫出早就给郭霞准备好的替身,转头就直接带着郭霞下了山。郭霞的脸又红又肿满脸疙瘩,自然是不好见人的,所以,自从她脸上出现异样之后就一直带着帷帽躲羞,郭霞特地选的那种可以遮掩住半个身体的长款帷帽,戴着这种帷帽的女子在轻纱的映衬下飘飘欲仙,是以这种仙气十足的帷帽十分有市场。郭继拙担心妹妹在这山间寺庙中过不好,每次来都会带礼物的,加之因为国公府的权势,慈安师太是不可能薄待郭霞的,是以这种长款帷帽,郭霞这里有好几个。郭霞戴着这种长帷帽出来,回去的时候,自然也是带着这种长帷帽回去的。所以,一直等到郭霞私逃的事败露之后,普渡寺这边都还无知无觉,因为“郭霞”的脸一直没好。这个“郭霞”为了躲羞,也可能是因为她的兄长再也没有来看望过她,心里难过,就一直躲在禅房里不出来,也不说话,不见人,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慈安师太每天给她安排的饭食都丰盛了几分呢此时此刻,夏川萂问郭继拙郭霞怎么会在平庄,郭继拙哑口无言。夏川萂看着嗫嚅着说不出话的郭继拙,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对他道:“我不明白,郭霞是你们郭氏的女娘,她出了事,你不去找老夫人和国公夫人,或者去找二夫人或者你们郭氏的其他什么人,做什么来找我?难道你觉着我会替你,或者替你的霞妹妹出头吗?”郭继拙回道:“我是觉着,你在长辈们面前,都比我们这些小辈有脸,你说句话,比我们都好使。而且,你们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儿,你或许会同情她的遭遇,会为她说话。”夏川萂忙道:“你可拉倒吧!我可没不要脸的半夜迷晕个男人抬到自己的院子里,你说话注意点,她是她,我是我,我们是不一样的。而且,我并不觉着她的遭遇有什么好让人同情的,我只觉着她罪有应得。”真是天降横祸,她年纪跟郭霞差不多也有错了吗?郭继拙对夏川萂的唯恐避之不及的反应,十分错愕,他难以忍受问道:“川川,霞妹已经知道错了,将她关在普渡寺好几个月已经受到惩罚了,如今大家都要回洛京,只留她一人孤零零的深山野寺,你忍心吗?你就没有半点同情弱小的心吗?”夏川萂十分无语道:“我为什么不忍心?我有同情心,但不会给你们兄妹半分!而且,普渡寺是桐城、乃至河东郡都十分有名香火繁盛的古刹,根本不是什么野寺,你就是同情你的妹妹,也无需贬低人家古寺吧?普渡寺何辜啊!”“噗”“谁?”一直在旁的菲儿意识到有人在偷听,不由面色一变,喝问出声。从院门之外转出一个人来,夏川萂一瞧,十分想翻白眼,没好气道:“二郎君,什么时候添了这么个听壁脚的癖好啊?”郭守礼也觉着偷听小辈们的壁脚十分不光彩,讪讪打开折扇摇了摇,解释道:“原本是来找你说说仓储费用的事的,谁知道正碰上你们”他用折扇指了指夏川萂和郭继拙,继续讪笑道:“一时不好打扰,就候在门外了。这你们院门开着,又在院子里说话,也不怕人听是不是?”夏川萂对他的厚脸皮十分佩服,问道:“怎么?你已经准备好银钱给我了?”郭守礼忙道:“我可是又去打听了一下,那仓库原本就是给继业留着的,又空着,我借用一下都不行吗?祖母和母亲都这么疼你,看在咱们这难得的香火情分上,你就松松手呗?”夏川萂哼声道:“你们郭氏族人之间讲究些香火情,我可不姓郭,你这算盘可是打错了。还有,即便那几间仓库是给郭继业留着的,但也是要收费的,我这手,松不了。”郭守礼不信,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打听的是从来没有收过一文钱的?夏川萂老神在在回他道:“就在刚才啊,以后,这几间仓库将会投入盈利当中,不管谁来用,都是要按照常规交仓储费的。”郭守礼哑然,这,这丫头做事怎么这么较真?郭守礼跌足道:“丫头啊,做生意不是这么做的,你这么较真耍脾气,会将客人都赶走的。”夏川萂:“你管我怎么做生意?总之,你不交足了钱,我是不会放你的货离开的。”郭守礼气急:“那你压着我的货又有什么用?哎哟我可跟你说,这里面可是有很多不易储存的鲜果香料等,留一天就损失一天,要是都放坏了,你赔我啊?”夏川萂微笑,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信不信,我现在吆喝一声,天黑之前,你那些所谓的不易储存的货物就都能清空喽,卖出去的钱都归我,要不要赌一把?”郭守礼气结,瞪着眼拿扇子指着夏川萂“你你你”的说不出话来了。这赌,他还真不敢跟夏川萂打。郭守礼说不过夏川萂,见郭继拙一直站在原地看他们斗嘴,就将矛头指向了这个老大不小的儿子。喝道:“干站在这里做什么?没看到你老子都被人欺到头上来了?养你这么大做什么,一点用都没有?!”无辜被波及的郭继拙:夏川萂却是笑道:“您可就小看了您这位六公子了,人家可是救完表妹救堂妹,卖力的很,用出大的很呢。”郭守礼:郭继拙好似受辱一般,对夏川萂开口问道:“川川,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粗俗了?她们都是无辜的弱女子,我相助她们是应有之义,怎么好好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不堪呢?”夏川萂:“佛家有云:见心见性。你心中有什么,眼中就有什么,耳中就听到什么,我明明只是平铺直述的描述客观事实,你却听出了粗俗和不堪,敢问文己公子,你能问出这等话,是你的心粗俗不堪呢?还是你觉着救助你的表妹和堂妹是粗俗和不堪之事呢?”“妙啊!”一旁的郭守礼拿扇子一拍手掌心,赞叹道:“我早就听说你这丫头从小读佛经,精通佛法,看来传言不虚,你这‘见心见性’的说法就很有佛理,够糊涂人好好参悟一番了。”夏川萂笑道:“过奖,过奖,弟子不过是红尘俗世一劳碌命,冤大头,走在路上都会被人赖账,看不开这人情债,过不了那铜臭关,哪里有什么悟性、佛理之说呢?”想打着人情关系赖账的郭守礼面容扭曲一瞬,又去呵斥被奚落的无地自容的儿子,道:“我打小为你延请名师教导,送你去名山大院求学问理,学了这十来年,你就给老子学了这么个拎不清的样子回来?”又跌足痛哭道:“哎哟老子这人情这银子可算是白花了,了(liao)了了(liao)了就养出这么个玩意儿出来,可心疼死老子了!”郭守礼这混不吝的话,夏川萂这个旁观者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咋地,你出钱养你亲生的儿子不应该啊?
怎么地,还想从他身上收回百倍千倍的收益不成?现在这个儿子不得你心意,发现养残了,你不去想法子教导掰正,在这里鬼哭狼嚎的心疼花掉的人情和银子,你这当老子的养儿子这么功利,能养出郭继拙这么个三观人品都人人夸赞的已经算是拜对了菩萨烧好了高香了。站在刘锦儿和郭霞的角度,夏川萂真觉着郭继拙人挺好的,是个心疼妹妹的好哥哥,只是站在情理的角度,就未免有些偏私了。从私心上来讲,夏川萂还真想有他这样一位不问青红皂白不管大义情理偏帮偏疼的哥哥的,但作为那个不被偏帮的那一个,她就觉着这人十分讨厌了。 郭继拙听了郭守礼这个老子指责他这个儿子的话, 脸色乍青乍红,却是没了在夏川萂面前的利落嘴皮子。不过,紧接着, 夏川萂就给这两父子加了一根柴, 让他们之间的火烧的更旺些。夏川萂对郭守礼建议道:“正所谓父债子偿, 您若是真的不想付仓管费, 不如让文己公子帮您付上,左右这几千两银子对财大气粗的文己公子而言不过九牛一毛?”郭守礼此时却是表现出了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维护来, 他道:“他还是个从府里拿月钱的毛头小子,哪里拿得出来这么多钱?他还得靠我贴补给他读书买纸写字呢。”郭继拙心下警铃大作,想要出口阻止, 却已经晚了。他听夏川萂笑道:“您这位做父亲的可是小看您的儿子了, 您难道不知道,文己公子之前一出手就是一万两白银,从洛京最大的花楼里给一位清倌赎了身?”郭守礼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他再次确认问道:“不是一千两?一千两将刘锦儿从花楼里赎身,私以为,还是值得的,到底是亲戚。”他话是对夏川萂说的,眼睛却是直直的盯着郭继拙,从夏川萂话说出口, 郭继拙脸色变化开始,郭守礼就知道,夏川萂的话恐怕是真的。就听夏川萂十分确定的道:“当然是真的, 难得文己公子知道那一万两银子最后到了我手中之后没来找我要回去, 想来这笔银子在他这里不算什么?我还以为文己公子这么大手笔,是二郎君在背后支持, 却原来,您也不知道吗?”郭守礼骂道:“我知道个屁!郭继拙,你老实跟老子交代,银子哪里来的?”郭继拙看着夏川萂回道:“是这些年,桐城庄子上送来的产出,都折算成银子给了我,我一分都没用,积攒了八年,一共一万八千两,用掉一万两,还剩八千两父亲若是要用,就都拿去吧。”他在桐城的庄子来自他的母家马家,每年中秋的时候,作为产出,桐城这边都会派人固定的给他送来两千两银子的花用。一开始并不觉着有什么,等他走出国公府,跟着先生师兄们外出游学之后,他才知道,民生多艰,他在桐城的那几亩田地,根本就不会产出这么多。在这次回桐城之前,他只当是老祖母补贴给他的,等这次回桐城之后,他才知道,补贴他的不是老祖母,而是眼前这个少女。既然是眼前人给他的,那他现在就还给眼前人好了。郭守礼气道:“老子还不缺你这八千两”夏川萂却很痛快道:“好,就八千两,一言为定,我这就让人拟文契。”郭守礼急道:“八千两!你抢钱啊,那几间仓库根本就不值八千两”郭继拙却是在这里待不下去了,他顾不得父亲还在跟夏川萂讨价还价,只匆匆跟他行了一礼就离开了这个院子。郭守礼目送他的背影离开,良久,对夏川萂叹道:“真是无情。”也不知道是在说郭继拙,还是在说夏川萂。无情还是有情,单看人怎么看,怎么想了。夏川萂吩咐菲儿叫人拟好文契之后去找郭继拙领银子,自己则是邀请郭守礼道:“还有一件大事没有解决呢,您是当家做主的人,一起去看看吧。”对郭霞,郭守礼也早有腹稿了,路上,他对夏川萂道:“霞儿年纪已经到了,等回头给她找个外郡的婆家嫁了就行了。”这年头交通不便,女子若是嫁的远的话,几乎一辈子就都回不来了。郭守礼话里的外郡,肯定不会是和河东郡、洛京相邻的外郡。对此,夏川萂不置可否,郭霞一再出幺蛾子,她不会觉着她是个甘愿受人摆布的人。郭霞藏身的地方是存货的仓房,夏川萂到的时候,才小慧正跟个护小鸡崽子的老母鸡一般,展开翅膀浑身炸毛双眼瞪视着眼前的几个粗壮的婆子,她被护住的身后,则是一个身穿粗布麻衣一脸青黄红各色交错的少女。少女看到她过来,身子瑟缩了一下,垂眸低头不敢看她。这里除了才小慧,郭继拙也在,想来他刚才从夏川萂的院子离开直接就来了这里。夏川萂脚刚住下,孙姑姑就急匆匆赶过来了,看到众人,先跟郭守礼和夏川萂行礼问好,然后再跟郭继拙见了一礼,才喝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扰了老夫人和国公夫人的清静,仔细你们的皮!”才小慧告状道:“这几个婆子凶恶的很,无故刁难这位姐姐,被我看到了,少不得要打抱不平一番。”说完,还狠狠瞪了那几个婆子一眼。孙姑姑却是厉声问道:“才家丫头,你不老实跟你娘待在客院,无故来这货房做什么?”才小慧被孙姑姑严厉问话给问住了,她反射性的去瞟了郭继拙一眼,虽然很快就将这一眼给收回来了,但夏川萂一直盯着才小慧的反应,捕捉住她的这一眼,夏川萂心中顿时就明白了。才小慧在这平庄人生地不熟,刚来到这里连路都认不清,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从客院来到这货房,但若是有人拜托她的话,那就不一样了。夏川萂都能想的到为什么郭继拙去拜托才小慧帮忙,而不是其他人。首先,郭继拙跟才小慧年纪差不多大,小时候他们一定是见过,甚至是相熟的。其次,才小慧的哥哥才徇是夏川萂的左右手,才小慧不熟悉这里,但这里的人熟悉才徇啊,才小慧打出才徇的幌子,她几乎可以在这平庄里畅通无阻。最后,才小慧人是有些小聪明,但她对郭继业的那点子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只要扣准了她这一点,这姑娘十分好拿捏。估计在才小慧眼中,郭继拙和郭霞都是大好人,而夏川萂,就是那个磋磨他们的大坏人了。才小慧虽然心里发虚,但她还是色厉内荏的回答孙姑姑:“我出来找我哥,恰好路过这里。孙姑姑,咱们府里从来不会苛待人,现如今发生了这样可恶的事,您都不管的吗?”孙姑姑冷声道:“你怎么就确定是这几个仆妇在欺负人”见天色已经变暗了,夏川萂不想再耽搁,就出声提醒孙姑姑道:“姑姑,犯事人的身份还没确认呢。”孙姑姑秒懂,问才小慧道:“你身后之人是谁?”才小慧看了眼身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的郭霞,倒也诚实回答道:“是府里的霞小娘子。”孙姑姑呵斥道:“胡说!霞小娘子还在桐城的普渡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这样一副毁容的样子,才家丫头,你们家虽然因为你哥哥在府里有几分脸面,但也不能随便从哪里找来一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就说是府里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