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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盘年近三十, 也早已嫁人了, 并没有待在家中相夫教子围着灶台转,而是经营了四方客店,来往四方的客商们都会叫她一声老板娘。夏川萂还是叫她一声银盘姐姐, 更亲近些。银盘理了理夏川萂沾着泥土的发丝,对郭继业行礼问好:“奴婢银盘见过公子。”郭继业受了这个礼,但也笑着唤了一声:“银盘姐姐。”当年还在老夫人身边的时候,能让郭继业叫一声姐姐的,唯有银盘一个了。银盘笑容更大了些,对两人道:“快进来吧。”又说夏川萂:“还以为你会早到呢, 不成想这会子才来。”夏川萂看了眼郭继业,小声跟银盘嘀咕:“路上遇到了,耽搁了些。”银盘也觑了眼郭继业, 那团扇遮住两人嘴问夏川萂:“就他一人?不会是追着你来的吧?”夏川萂解释道:“足足带了两百轻骑, 是去西山打猎的,去西山就这一条路, 路上正好遇到了。”银盘笑嘻嘻打趣道:“真巧。”夏川萂煞有介事的点头附和:“可不是吗。”两人对视一眼,俱都叽叽咕咕笑了起来。有客人唤道:“老板娘,打听个事儿”银盘应了声:“来了”跟郭继业笑道:“公子带来的人您放心,定会安置妥当了,”又跟夏川萂嘱咐道:“那边已经有人等着你了,别说姐姐没提醒你,你这水啊,可要端好喽”说罢,就丢下不明所以的夏川萂去应对客人去了。一个店伙计过来带夏川萂和郭继业去到一个半敞开的包厢隔间里,里面已经摆好了酒水饭食,以及,坐着一个年岁不大正在嗑瓜子的少年。夏川萂惊讶:“吴晞,你怎么在这里?”少年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尚且带着婴儿肥的清秀脸庞,不是夏川萂的好友吴晞是谁。吴晞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起身笑道:“父亲欲派人去河西郡收购一匹耕牛充实府库,我闲着没事,就请命随着走一趟,也长些见识,不成想,竟在这客店里遇上了,好巧,哈哈。”夏川萂失笑,道:“巧什么啊,吴河西郡收购耕牛骡马还是我跟吴郡守建议的,这一趟可不甚安全,路途也艰难,难得吴郡守竟放心你跟去,就不怕你遇险?”吴晞不满道:“你都不怕,凭什么我就怕?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夏川萂:“行行,我瞧的起你,瞧得起你行了吧?”夏川萂这话十分敷衍,吴晞哼哼,心道此行定要你刮目相看。郭继业人虽未说话,但他存在感实在强,吴晞暂且放下自己那点不服,跟夏川萂咬耳朵道:“这位大将军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回桐城祭祖的吗?怎么还能到处走的?”郭继业见两人头对头说话亲密无间的样子,眉头微皱,轻咳一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才道:“这茶水有些凉了,吴小公子可否替某去要壶热茶?”不等吴晞反应,夏川萂就拉动了线铃,一个满脸堆笑的伙计进来问道:“几位客官有何吩咐?”夏川萂笑道:“这茶水有些凉了,给咱们换壶热茶来。”伙计忙应道:“好嘞,您稍等。”说着就提着桌子上的茶壶出去,出了隔间大声吆喝了声:“上壶热茶嘞”然后就另外有一个腿脚利索的小伙计大声回应,声落人已经提着一个新的茶壶进来,亦是满脸堆笑道:“客官,您要的热茶。”放下茶壶也不多待,转身出去了。从夏川萂拉动线铃到重新换了一壶新茶,拢共不超过两个呼吸。郭继业:郭继业由衷赞道:“好客店!”夏川萂笑眯了眼睛:“过奖,过奖。”吴晞看看郭继业,再看看夏川萂,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怎么觉着刚才他被针对了?吴晞拿过装着葵花籽的盘子放到夏川萂面前,道:“川川,你剥瓜子给我吃。”夏川萂捡起一个瓜子开始剥,嘴里还道:“你自己没手啊”话未说完“咔嚓”一声脆响一个瓜子仁已经被剥出来放到了吴晞面前空着的小碟子里。吴晞伸出自己的食指给她看,委委屈屈道:“拉马缰的时候用力太过,裂了一道小口子,可疼了。”夏川萂捏住他这根保养的青葱水嫩的食指仔细观看,见他指甲侧面缝隙果然有一线皮肉顺着指甲的纹理裂开,还在微微的渗血,这一线血趁的他粉红漂亮的指甲越发粉嫩无辜,也反趁的这一线血越发刺目了。夏川萂拿手帕子给他按压了一下,见没有再渗出更多的血才说他:“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两天你这手指不要再用力了。”吴晞捏起夏川萂给他剥好的瓜子仁送入口中,在郭继业冷凝的视线下灿烂一笑,道:“还得骑马呢,不用力怎么拉马缰?不如你带着我,咱们骑一匹马好不好”夏川萂“咔咔咔”的继续给他剥瓜子,拒绝道:“才不”话未说完,就听郭继业道:“不如吴小郎君与某同骑,放心,某一定不会让吴小郎君用一点力,以免让您您娇嫩的手指伤上加伤。”吴晞:“多谢大将军,不过不用了,这点小伤还难不倒我。”郭继业挑眉:“如此,辛苦吴小郎君了。”吴晞鼓起了腮帮子,夏川萂见状忙将剥好的瓜子仁给他,道:“快吃,快吃,可香了”吴晞只得作罢,听夏川萂的吃起了瓜子仁,但他眼睛却是瞟向郭继业,眼神里明明白白的带着不爽。从第一次见到这位郭大将军,他就很不爽。还大将军呢,没有一点子心胸,脾气也古里古怪的,让他想怕都怕不起来,哼!
“咳咳!”夏川萂去看郭继业,见郭继业的视线在她和他面前空着的茶杯间来回,顿时秒懂,起身给他倒茶,殷勤招呼道:“来,大将军快请喝茶,这茶是从附近山上采的,喝着别有风味”吴晞见夏川萂忙前忙后的“伺候”郭继业,他看不过眼去,将一把瓜子仁都塞进嘴里,起身接过夏川萂手里的茶壶,对她道:“川川你好好坐着,我来伺候咱们的大将军,”他昂着头颅居高临下的斜视着郭继业,问道:“大将军还有何吩咐没?”夏川萂:郭继业:夏川萂总觉着味儿不对,她咽了咽口水,讪笑道:“那啥,我出去看看人怎么都还没到,你们聊,哈,你们先聊”话未落人已经拔腿跑了。吴晞见夏川萂很不仗义的留他一个人应对郭继业,瞪了她逃跑的背影一眼,做起了半个主人,招呼郭继业道:“大将军尝尝这杏脯,都是今年夏新秘制的,酸甜可口,十分开胃。”郭继业看了眼移到自己面前的杏脯,问吴晞道:“你跟川川什么时候认识的?”要你管!吴晞客气笑道:“咱们青梅竹马,打小就认识了。”郭继业:“哦?打小就认识了?我怎么没听她说起过你?”吴晞嗤笑道:“我也没听她说起过你,你们是在洛京相识的吧?我倒是听她说起过那个叫乔彦玉的,你知道这个乔彦玉吗?他人怎么样?川川看上的人,定是不差的。”郭继业看着吴晞,幽幽道:“不。”吴晞疑惑:“?”郭继业进一步解释道:“我是说,我跟川川不是在洛京相识的,准确说,她与我是同住一个屋子的情分,她的 夏川萂并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郭继业和吴晞之间说了什么, 她见两人氛围很好,就没再多想,招呼所有人坐下一起用晚膳。一切都很正常, 就是吴晞瞧着好像情绪不大高的样子, 饭后, 夏川萂找到吴晞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觉着哪里不舒服?这赶路可马虎不得, 你要是觉着不好,要说出来, 提前解决才行。”吴晞看看夏川萂担心他的样子,咱三犹豫还是问道:“川川,你跟那位郭大将军打小就认识啊?”夏川萂笑道:“是啊, 我五岁那年, 是被当做奴婢卖进国公府的,先是去伺候的老夫人,后来又去伺候的郭继业, 你不是知道吗?”吴晞张了张嘴,有些茫然道:“我不知道啊。”夏川萂也惊讶的看着他,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份来历,在桐城,估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吴晞看着夏川萂,道:“你也说了是在桐城, 在青州,大家都说你是大家之后,家学渊源, 才能纵横捭阖, 我我也一直以为你是真没想到,你这霸道性子, 可真不像是奴婢出身。”夏川萂是真霸道啊,他见过她在青州带人杀进杀出的样子,那是真的,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霸王样儿,气的别人咬牙切齿她就高兴的不得了,这样张狂自信的样子,可真不像是,从小被人教着做奴婢的样子。奴婢什么样子?卑躬屈膝是统一的标准,夏川萂这样,那是真的跟卑躬屈膝不沾一点边儿的。夏川萂失笑:“你都来桐城多少次了,以前也是常住将军府的,就是听下人们说古也能知道吧?怎么你好像一副被埋在彀中的样子?”吴晞以前来河东郡找夏川萂玩的时候,夏川萂不放心他,也怕他公子脾气在围子堡住不习惯,就将他安顿在西堡将军府中,夏川萂就是从将军府混出来的,她什么身份,将军府中老瘸头养的那条快要老死的猎犬都知道,她理所当然的以为吴晞也是知道的。吴晞也很委屈:“我住在将军府里,听的最多的是他们的女君小时候怎么怎么调皮机变,将郭氏族老们气的拿着拐杖追着你打,可不是你怎么做小丫头伺候郭大公子的故事。”夏川萂“噗嗤”乐了,不成想将军府中竟都是这样说她的,她道:“可能是老夫人特地嘱咐了,所以你听不到关于我身份的这些话,不过,在桐城,可是有许多人家都骂我‘婢子粗鄙’呢,你可别说你没听过啊。”吴晞愤愤道:“你也说了是骂人的话了,我怎么可能当真?”骂人向来是怎么难听怎么贬低怎么骂的,他怎么可能因为别人的嘴臭就去质疑夏川萂啊。夏川萂笑道:“怎么着,现在知道了,觉着跟我这个婢女出身的人做朋友掉价了?”吴晞忙辩解道:“怎么可能?我是看中了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身份,只是有些失落,咱们打小认识,一起长大,我自以为是与你最亲近的人,却原来,我也只是你众多朋友中最普通的一个罢了。”夏川萂牙酸,她怎听这话怎么酸,她问吴晞:“郭继业跟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