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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明相,听说与二皇子”
“噤声!那是皇家的事,你不要命了!”
段尚书铁青着脸,充耳不闻周边的议论,大步走到立在人群中央的文侧妃面前,拱手见礼,想要说些什么,看到文侧妃手上展开的状纸,只烦恼无比地道:“文侧妃里面请。”
文侧妃颔首应是,手上的状纸仍然展开着,挺直脊背不急不缓往前走去,直到了公衙门前,她停下脚步,道:“天色不好,快要下雨了。公堂内黑得很,外面终究明年些,不若在光天化日之下说个清楚明白。”
段尚书只当没听出文侧妃的言外之意,恼怒得脸都快白了,王相他们也顾不得其他,赶紧从公堂后走了出来。
百姓中有不怕事的起哄喊道:“就是,事无不可对人言,去公堂里说话,外面听不清楚!”
“文侧妃,你说大声些!”
“文侧妃,你阿爹真弑母杀妻啊?”
段尚书气得想要破口大骂,面前是黑压压,目光灼灼等着看热闹的人群,消息无论是如何压不住了。
反正王相他们都在,文侧妃是女子,又是皇子妃,他又不能贸然下令拉她进屋。
既然管不住,他也干脆袖手不管了。
王相神色凝重,与何相对视一眼,再看向一动不动坐在椅子里的明相,片刻后,他收回了视线,对段尚书道:“这是圣上的天家之事,去禀报圣上,去,快去!程尚书在圣上那里,将他一起叫来!”
文侧妃闹这一出,岂只是文士善之事,还涉及到了两个皇子。大皇子肯定撇不清干系,二皇子放弃了明相,也放弃了明相一系的支持。
这个时候,正是二皇子报复大皇子的好时机,要是三皇子四皇子也跟着上前踩一脚,还不得大乱。
文侧妃既然入了皇家,王相无奈之下,打算归到圣上的家事上去。
段尚书回过神,唤来了小厮吩咐,王相推他,“你去,你亲自去!”
段尚书赶紧从偏门离开,急着前去了承庆殿。
王相走上前,低声劝道:“文侧妃,此事重大,还是请进屋来说吧。”
文侧妃转头看了王相一眼,眼神冷漠而坚决,毫不犹豫转回头,对着面前的人群,拔高声音道:“诸位已知晓了我的身份,我就不用多说了。如状纸上所言,我的亲生父亲,当年放了一把火,烧死了我的亲祖母。他为了仕途,更是借我母亲生病,害死了我的母亲。我发誓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假,我会被天打雷劈,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王相劝说不住,文侧妃打定了心思要告文士善,只能作罢。
不过,王相想不明白,文侧妃此举的用意何在,她状告生父,就算是文士善有罪,她也犯了忤逆不孝之罪。
皇家肯定容不得她,为了息事宁人,她暂时可能会没事。待这一阵风头过去之后,哪怕是皇子妃,不过是后宅女子而已,一场急病,无声无息就没了。
文士善放火弑母之事,时日太过长久,又隔得太远,许多人都没听说过,远没文士善杀妻引起的好奇多。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郎中知晓当年文士善原配的生病时,文士善的种种体贴周到,当时京城众人传了许久他们的夫妻情深。
郎中当即站出来,仗义执言道:“文侧妃,你生母当年患了消渴症,消渴症药石无医,文鸿胪寺卿何须再辛苦杀她?何况,文鸿胪寺卿一片好心,当时府上拮据,不惜拿出所有的银子,替你母亲买昂贵的补品,京城的许多百姓,郎中都应当知晓。文侧妃说文鸿胪寺害死了你母亲,我身为郎中,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文侧妃淡淡地道:“你虽然身为郎中,却医术不精,你不相信也情有可原。”
郎中脸一阵红一阵白,忍气道:“敢问文侧妃可懂医?”
文侧妃镇定自若答道:“我不懂医,但我懂人心。敢问这位郎中,你可敢称比我更懂文鸿胪寺卿?”
郎中被问得语滞,周围有人道:“你是郎中,又不是文鸿胪寺卿的身边人,难道还能比文侧妃更清楚?一个乡下的妻子,哪能与相府的亲戚比,换做我,要是能娶高门大户的妻子,要我换掉家里的婆娘,我眼都不会眨一下!”
文侧妃并不将周围的议论当做一回事,继续道:“消渴症是不治之症,当时母亲病不算太重,只要伺候得好,饮食调理得当,母亲至少还能又好几年可活。可文鸿胪寺卿等不住了,他要攀附上相府,要飞黄腾达!消渴症饮食有忌讳,尤其是糖。偏生,他给我母亲的补品中,放了许多糖,怕我母亲不吃,还不惜装出夫妻情深,亲自喂她,盯着她一碗碗吃下去才放心。糖不是补品,是毒,是加快我母亲去世的毒!”
百姓之中不乏有亲友患消渴症去世,消渴症虽医不好,却也没那么快去世。至于糖可会加快死亡,他们并不清楚,还有人猜测是在补品中下了毒。
文士善为了攀附相府,不惜杀妻,这点却无人起疑。
刑部离礼部近,文士善恰好去了驿馆,待他接到消息,此时方怒极攻心赶来,大皇子也前后脚到了。
文士善跑得太急,后背早被汗水濡湿,看了眼脸色沉沉的大皇子,脑子里乱糟糟的,汗水不受控制再次如雨下。
“诸位,这是文某的家事,文某教女无方,让诸位见笑了。”
文士善极力稳住神,拱手朝四方作揖,冲到文侧妃面前,死死盯着她,神色狰狞着低声道:“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可是不想活了!”
文侧妃迎着文士善狠戾的眼神,凄然大笑道:“我就是不想活了,早就不想活了!你伪善,狠毒,却还活得好好的,天理何在,实在是没天理啊!”
有酸儒看不下去了,大声指责道:“文侧妃,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文鸿胪寺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身为他的骨血,他将你养大,你却当他当做仇人看待,你的孝顺规矩呢?”
文侧妃笑得更大声了,嘲讽地道:“忤逆不孝算得什么大事,忤逆乃是是文氏家学渊源。当年文鸿胪寺卿,嫌弃祖母不洁,让他脸上无光,不顾祖母忍辱负重,委身于人将他养大,一把火将祖母烧死了。母亲生了我,我是女儿身,是赔钱货,我的亲生父亲,可从未拿正眼看过我一眼。是母亲护着我,省出口粮喂养我,将我拉扯着长大了。长大后,他又将我送入皇子府,拿我来换荣华富贵。”
她看向脸色阴沉的大皇子,冲他笑笑,道:“你想要助力,纳了我为侧妃。你待我如何,你自己也知晓,但我并不记恨你,因为你蠢而不自知,无论是作为夫君,还是皇子,你都不行。若非你身上披着皇子这层皮,你就是个十成十的废物!”
“废物”二字,在空中回荡着,令四周瞬间雅雀无声。
不过转瞬间,人群中就骚动起来,有人止不住偷笑出声。
太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大皇子不行!
王相与何相等人也听得瞠目结舌,文侧妃莫非是疯了?
大皇子捂住额头,差点没晕过去。文士善目眦欲裂,朝文侧妃扬起手,用尽全力朝她劈头盖脸挥下:“贱人,你要死,自己找跟绳子去上吊,别拖累大家跟着你一起死!”
文侧妃不躲不避,生生受了文士善一巴掌,她朝旁边踉跄了几步,不慌不忙抬手,擦拭掉嘴角溢出来的血,呵呵笑道:“你的生养之恩,在你拿我去换荣华富贵时,就还清了。这一巴掌,是要让大家睁大眼睛看清楚,你的伪善面目,你恨不得杀了我。虎毒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
突然,文侧妃手上银光一闪,文士善瞳孔一缩,银光已经到了眼前。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只听到噗地一声,文士善脖颈血线飚出,眼含无尽的恨意与不甘,直直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