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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芍满心的好奇,听外头脚步声静了,她轻声问:“娘子,三郎今天在阁子里,跟你说什么了?”皇甫南不做声,红芍越发凑近了,“是不是,蜀王府要跟咱们府上提亲?”她一颗心噗噗跳,比自己要嫁人还紧张,“你答应了?”皇甫南想了想,反问她:“红芍,你是良籍,如果内教坊选你去做伶人,或者有当官的人家要娶你去做妾,那人权势很大,以后兴许有数不清的人来巴结你,讨好你,你愿不愿意?”红芍立即道:“我不愿意!”皇甫南微笑,有点轻蔑的意思,“连你都不愿意。”红芍怔住,“三郎想……”“什么都不用想,”皇甫南断然道,“伯父不会答应的。”红芍还站着不动,皇甫南推她一把,“你快出去。”把人都打发走了,她拿起铜镜照后背,乌桕叶汁的痕迹似乎淡了。皇甫南精神振奋了不少,穿上寝衣坐在榻边,红芍和绿岫围着她转,一个擦头发,一个在背后的青帐里熏香,皇甫南突发奇想:“有阮咸吗?”“没有,有琵琶。”红芍不解地看着她,皇甫南以前没有半夜弹琵琶的兴致。“拿过来。”红芍把琵琶抱了过来,皇甫南捡起拨子,胡乱地挑弄了会琴弦,那声音,是折断了珊瑚鞭,倾泻了玉盘,听得两个婢子都痴了。月色自疏朗的窗棂投进来,皇甫南低头凝视着手里的拨子,洁白的手指轻缓地画了个盈字。大盈库!她倏的按住了琴弦,琵琶发出“铮”一声锐鸣。阿普枕头下的红牙拨,是本该埋葬在西岭的韦氏遗物吗?作者的话工匠不敢把妃嫔的闺名刻在皇家器具上啦。 唐内库:琼林库,大盈库。李三的爱马仕鞍子是琼林库的藏品。 宝殿披香(十九)佛堂里灯火煌煌,那一捻蜂腰,清瘦的面庞,被照得细腻油润。手结妙音天印,赤双足,这是阿普笃慕最熟悉的阿措耶。 小时候萨萨常打发他去佛堂擦一擦净瓶,换一把野花,阿普笃慕根本不放在心上,在这汉人的地盘里,他成了个虔诚的信徒,跪倒在蒲团上,躬身拜了拜。 芒赞站在旁边看着,笑道:“我们黑教看万物生灵,即便虫蚁,都为神迹,你们信奉的菩萨,却是个袒胸露乳的女人,这可说不过去啊。” 阿普笃慕不以为然,“阿搓耶有三十三相,你心里想的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 芒赞信以为真,又仔细看了两眼,“我看来看去,还是个光身子的女人。”等阿普笃慕奉了香,他胳膊随便地搭在阿普的肩膀上,脑袋也歪了过来,“你看她是什么?” 阿普笃慕望着阿搓耶秀美的眉目,琢磨了一会,说:“我看好像也是女人。” 芒赞没憋住,笑出了声。两人走出水泽禅院,芒赞把一个桃木兽面具扣在脸上,外头乐棚里是龟兹伶人在演婆罗遮舞,他正好混在遮面的舞伎中,大摇大摆地逛盂兰盆会。 满城的寺庙里都被送供盆的人挤满了。远处的宫门轰然洞开,辂车驶出来了,上头拉着巨大的盂兰盆,装点了金银珠翠,堆满了御赐的香花灯珠、茶食果蔬,送盆官人被浩荡的仪卫们簇拥着,一路伴着鼓瑟、香霭,把那所费百万的供盆送到了慈恩寺。 皇帝御驾要到乐游原登高望月,还允许百姓随行,自朱雀街到升平坊的闾巷里,车马塞得水泄不通,芒赞见走不动了,招呼阿普笃慕进了波斯邸,楼上的人“呼啦”一下冲了出来,芒赞立马握紧了腰刀,退到一旁,戒备地盯着熙攘的街景,问阿普笃慕,“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总有人跟着我们?” “没觉得。”比起他的紧张,阿普笃慕显得满不在乎。 芒赞咕哝了一句,二人来到楼上,扶栏一看,才到日暮,从天街到东西市、各坊、曲、巷,凡有人踪处,绵延不绝地挂上了灯笼和彩绢,猛一眼望去,既像星海,也像炼狱。“砰”的一下,眼前一团光炸开了,是天街上在烧灯,熊熊的火舌越来越高,快舔到了夜空,到处喷薄着香气…佛堂里灯火煌煌,那一捻蜂腰,清瘦的面庞,被照得细腻油润。手结妙音天印,赤双足,这是阿普笃慕最熟悉的阿措耶。小时候萨萨常打发他去佛堂擦一擦净瓶,换一把野花,阿普笃慕根本不放在心上,在这汉人的地盘里,他成了个虔诚的信徒,跪倒在蒲团上,躬身拜了拜。芒赞站在旁边看着,笑道:“我们黑教看万物生灵,即便虫蚁,都为神迹,你们信奉的菩萨,却是个袒胸露乳的女人,这可说不过去啊。”阿普笃慕不以为然,“阿搓耶有三十三相,你心里想的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芒赞信以为真,又仔细看了两眼,“我看来看去,还是个光身子的女人。”等阿普笃慕奉了香,他胳膊随便地搭在阿普的肩膀上,脑袋也歪了过来,“你看她是什么?”阿普笃慕望着阿搓耶秀美的眉目,琢磨了一会,说:“我看好像也是女人。”芒赞没憋住,笑出了声。两人走出水泽禅院,芒赞把一个桃木兽面具扣在脸上,外头乐棚里是龟兹伶人在演婆罗遮舞,他正好混在遮面的舞伎中,大摇大摆地逛盂兰盆会。满城的寺庙里都被送供盆的人挤满了。远处的宫门轰然洞开,辂车驶出来了,上头拉着巨大的盂兰盆,装点了金银珠翠,堆满了御赐的香花灯珠、茶食果蔬,送盆官人被浩荡的仪卫们簇拥着,一路伴着鼓瑟、香霭,把那所费百万的供盆送到了慈恩寺。皇帝御驾要到乐游原登高望月,还允许百姓随行,自朱雀街到升平坊的闾巷里,车马塞得水泄不通,芒赞见走不动了,招呼阿普笃慕进了波斯邸,楼上的人“呼啦”一下冲了出来,芒赞立马握紧了腰刀,退到一旁,戒备地盯着熙攘的街景,问阿普笃慕,“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总有人跟着我们?”“没觉得。”比起他的紧张,阿普笃慕显得满不在乎。芒赞咕哝了一句,二人来到楼上,扶栏一看,才到日暮,从天街到东西市、各坊、曲、巷,凡有人踪处,绵延不绝地挂上了灯笼和彩绢,猛一眼望去,既像星海,也像炼狱。“砰”的一下,眼前一团光炸开了,是天街上在烧灯,熊熊的火舌越来越高,快舔到了夜空,到处喷薄着香气。芒赞抽了抽鼻子,“是沉香木。”他望着那快高到屋顶的沉香木堆,咋舌道:“真繁华,真奢靡。”篝火把街上照得亮如白昼,芒赞忽然一捅阿普笃慕的胳膊,示意他往楼下看,“李灵钧。”是李灵钧,领飞骑的人,没有伴驾,反而故意地拖拖拉拉,骑马停在朱雀大街上。他一手勒着马缰,转过身去,微低着脸,正对着青壁车里说话。车帘半掩,瞧不见里头的人。芒赞问:“你猜那车里的人是谁?准不是蜀王妃。”阿普笃慕想也不想,“不知道。”芒赞慢吞吞地笑道:“我猜,李灵钧这会看菩萨,肯定也是个光身子的女人。”有只洁白的手从车里伸出来,敏捷地掸了掸李灵钧的袖子,把上头飘落的火星拂去了。阿普笃慕没有吭声。“你看上那个女人了。”芒赞肯定地说,不再是上回城外那种玩笑的语气。阿普笃慕没有再遮掩,盯着青壁车好一会,直到车马都缓缓移动起来了,他才很有自制地解释一句:“她是我的表妹。”“表妹?”芒赞愕然,“那皇甫佶是你的……”“我和皇甫家没有关系。”阿普笃慕立即道,见流光溢彩的队伍往乐游原的方向蜿蜒而去,他说:“咱们也看热闹去。”皇帝特意叫吐蕃和乌爨的使臣们去观灯。芒赞索性把面具也丢在桌上,见阿普笃慕已经离开,忙追了上去。自山下步行,反倒比车马要快。正是望月,到了山间,那淡白浑圆的月亮才从夜幕中凸显了出来,一路还有人声鼎沸,香气和浮烟被夜风吹得很清淡了,芒赞还想从阿普笃慕嘴里探出一些皇甫家的事,阿普笃慕却三缄其口,直到被列戟的卫府兵挡住了,知道皇帝的御幄就在不远处,阿普笃慕开始在随行的车马堆里张望。原上也设了神座,搭了乐棚。须臾,太原郡王被黄衣内侍领到御幄前,请皇帝到他的山间别馆去看百戏。“去看百戏……”芒赞一扭头,背后人没了。“表妹?”他环抱手臂,冷笑了一声,也懒得去找,晃着肩膀挤进人流,紧追着御幄去了。不觉爬到了乐游原的最高处,外头人声杂乱,皇甫南留在青壁车里,掀起竹帘,遥望着山下渺渺的灯海,绿岫伏在窗牖上,往南一指,“看曲江上那些船。”红芍在车外把灯笼挑高了,说:“那是放的河灯吧?这里真高,我头都晕了。”皇甫南叫她把灯笼挂在树梢,红芍坐在车辕上,回顾原上影影绰绰的人影,李灵钧被叫回御前了,只有马还栓在旁边吃草,红芍说:“怎么最近总不瞧见六郎?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鄯州的事吧。”皇甫南解开帔子,拿起扇子扑了扑撞进车里的流萤。皓月已经升高了,这一天皇帝叫放夜,全城都不施行宵禁,可以通宵达旦地作乐,皇甫家的姊妹们携手下了车,金纸裁的闹蛾,珍珠贴的花钿,都荧荧得发光。各色纱罗帔子和裙裾都铺散在碧草上,随便人去踩,她们专心地说着悄悄话。
有人吹起箫来了。“哟。”红芍掩着嘴轻呼一声,伸长脖子去看,谁家的灯笼自树梢上摔下来了,一团火球滚过去,把窃窃私语的姊妹们都惊得跳了起来。“准是哪个坏人用弹弓打的。”绿岫说,见扑流萤的扇子掉了,正要去叫红芍,却话音辄止,她声音轻了,“娘子,那个人把你扇子拾走了。”皇甫南掀帘望出去,“是谁?”“南蛮。”是阿普笃慕,借着昏暗的光,他把团扇随意看了一眼,上头画着缠枝葡萄,写了一行诗,并没有细究那诗的涵义,他走到车前,把团扇递到窗前。皇甫南的笑容还在脸上,她看着阿普笃慕,过了一会,把手伸出帘外,接过了团扇。灯笼引起的骚乱很快平息了,外头又有了絮絮的人声。皇甫南用团扇将竹帘略微掀起一道缝,眸光一斜,阿普笃慕无所事事地看了几眼月亮,掏出豆饼,去喂李灵钧的马。李灵钧的马是突厥种,神骏漂亮,被精心修剪出三缕马鬃,叫做三花马。皇甫南推了绿岫一把,“你跟他说,那是蜀王府的马,不要乱喂。”绿岫下了车,在阿普笃慕面前说了一句,他先是一愣,立马将豆饼扔到地上,还使劲用靴子踩了几下。他再看过来,皇甫南忙往车里一躲。阿普笃慕两步走过来,把竹帘挥开。皇甫南还当他又要蛮干,才摆好斗鸡似的姿势,阿普笃慕却直愣愣地说:“那个东西,用了吗?”饶是她全心戒备,也架不住热气往脸上涌,皇甫南睨一眼竖起耳朵的绿岫,绿岫拿不准了,是要把这个南蛮赶走呢?还是她自己躲出去?“绿岫。”外头的红芍轻唤了一声。绿岫醒悟了,吐了吐舌头,从车辕跳下去。“管用吗?”阿普笃慕不耐烦了,又问一句,眼睛往皇甫南衣领里瞥。皇甫南下意识用团扇把领口盖住,往车里挪了挪,怕他要伸手来拽她的衣领。车壁外头是隐约的嬉笑声,她声音很轻地吓唬他,“小心荐福寺的和尚抓你去公廨。”阿普笃慕声音也压低了,“就凭他们?”那副表情,是很不屑。他索性倾身过来,胳膊伏在车窗上,审视着皇甫南的脸,“喂,你回去没哭吧?”朦胧的光晕下,脸红是瞧不见的,但皇甫南把身体转到了另一边,顺着扇柄上的璎珞,她半晌才吐出一句,“没有。那有什么好哭的?”阿普笃慕不怀疑,他也觉得那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见皇甫南没有张口闭口野人,他心里舒坦了 不少,又往前凑凑,简直恨不得钻到车里来,“那上回芒赞在城外……你有个婢女吓死了。”“没死。”皇甫南嗔道,自厢板往外警觉地看了看——乌爨西番两国勾连,是皇帝的大忌,朝廷的耳目到处都是,他倒漫不经心的,皇甫南蹙眉乜他一眼,“你别说了。”阿普笃慕“哦”一声,“我还是野人吗?”“怎么不是?”皇甫南很执拗。阿普笃慕竟然好脾气地妥协了,“好吧,我是野人,你是高贵的人。”他在披香殿时,还觉得她造作得讨厌,这会忽而又觉得阿姹变“好”了,大度了。小时候她的眼泪可是很多的,害他挨了各罗苏不少鞭子。阿姹是好阿姹,他乡遇故知,连她那低垂的发鬟,精巧的下颌,都透着点亲切和可爱。阿普笃慕想把白虎的故事告诉她,刚一张嘴,就卡壳了。被她知道他给白虎也起名叫阿姹,准得又甩脸子。他想了想,正色道:“那姓崔的女的,你要离她远一点。”皇甫南没有反驳,郁郁寡欢地摆弄着扇子。阿普笃慕瞥着她的神色。以前他们在乌爨,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现在对着皇甫南,开口前总得在心里斟酌斟酌。再者,这里毕竟是汉人的地盘,他总留有几分谨慎。“还有李灵钧,皇甫佶,”阿普笃慕索性一杆子打尽,“京都这些人,都没什么好心眼。”这话又不合宜了。皇甫南有点想笑,脸上却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你赶紧回乌爨吧。”“你当我愿意来?”阿普笃慕横眉,蛮横地说,“等皇帝……”生怕一个“死”字脱口而出,皇甫南情急之下,慌得用团扇盖住了他的嘴,“你不想活啦?”阿普笃慕捏住团扇,眉眼都笑开了,又是那种成功作弄了人的得意,“我是说,等皇帝和吐蕃人议和完,我就能走了——你当我想说什么?”皇甫南扇子拽不回来,干脆撒手,把脸别开,阿普笃慕看见她的嘴巴又撅起来了,“我什么也没想,你怎么还不走?”“京都真热。”乐游原上的人游兴不衰,车马挤得密不透风,阿普笃慕使劲扇了几下扇子,还给了皇甫南,他趁势说:“等我回乌爨的时候,你也跟我一起走吗?”这是皇甫南最怕听到的话,立即抢白道: “我为什么跟你一起走?”“我……”话没来得及出口,皇甫南见红芍冲她努嘴,是李灵钧,被北衙禁卫们众星捧月地回来了,他那顶尊贵的金冠很显眼。皇甫南忙把阿普笃慕从车牖前推开,“你走开!”阿普笃慕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脸都气青了,他冷冷地睇着李灵钧,把腰间的刀在手里掂了掂,“你等着,我话还没说完呢。”他剜了皇甫南一眼,有点不甘心,又有点威胁的意思。把那地上的半块豆饼渣飞脚踢起来,拔腿就走了。作者的话大婆莫名其妙变二奶 听说现在有种新的男主类型:攻击型舔狗 宝殿披香(二十)“废太子,秉性乖戾,昏暴僭越,忝居东宫,不思祖训,罔体朕心,”皇帝一字一句,“以致手足相残,父子构衅,”他猛地转过身来,目光毒箭似的嗖嗖刺入皇甫达奚的身上,“还有人妄图替他辩白,是邪党未除,还是他们也给镇魇了,想要把我拉下去,好提一个死人正名?” 皇甫达奚脊背仿佛有冰凉的长虫在游走,浑身冷汗,“扑通”地跪倒在地,“陛下恕罪!” 皇帝拂袖,“革职彻查!” “是。”皇甫达奚忙把散落在地上的奏疏拾起来,收进袖子里。 暴怒之后,疲惫袭来,皇帝喘着气瘫坐在案后。有只手缓缓地爬上他的额头,替他轻轻揉着,宽大的罗袖在鬓边拂动,是浓郁的麝香。待那一阵锥骨般的头疼退去后,皇帝拽住罗袖,不悦地说:“你怎么闯进来了?” 见皇帝没有要推开她的意思,崔婕妤的娇躯也趁势扑过来,楚楚可怜地抱住皇帝的腿,“陛下不要奴了,要把奴赶回教坊去吗?奴不去,奴宁愿死!求陛下赐奴和父亲两条白绫!” 皇帝年过花甲的人了,被她满地打滚地纠缠着,也颇感无奈,“你是嫌我还不够心烦吗?” 皇甫达奚拱背垂眸,好像个聋子瞎子,小步而快速地退出了紫宸殿。 “恕你无罪。”皇帝终于说道。 崔婕妤心花怒放,用绫帕抹去脸上的泪痕,余光觑着皇帝的表情,“我父亲的食邑……” “五百户依旧给他。”皇帝仁慈地说道,眸光里又不乏冷酷,“以你的出身,我给你的还不够吗?人太贪婪,终遭天谴。” 崔婕妤依偎着皇帝,娇媚地笑道:“就算是全天下的内臣和外藩都往我手上送东西,又值得了什么?既不祸国,也不乱政,至多不过是头上多几根插戴,匣子里多几块香饼,跟别的妃嫔们比起来,好显得不那么寒碜。”她说得可怜,哽咽起来,“别人讨好我,也是因为陛下爱我,等到陛下嫌弃我了,就算我去求着,他们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幽怨了一句,又扭着腰肢撒起泼来,“听说蜀王嫌陛下当初在益州的离宫太寒酸了,又在修建新的蜀王府,劳民伤财,陛下怎么也不管管儿子,只来管我?” 皇帝好像没有听见蜀王两个…“废太子,秉性乖戾,昏暴僭越,忝居东宫,不思祖训,罔体朕心,”皇帝一字一句,“以致手足相残,父子构衅,”他猛地转过身来,目光毒箭似的嗖嗖刺入皇甫达奚的身上,“还有人妄图替他辩白,是邪党未除,还是他们也给镇魇了,想要把我拉下去,好提一个死人正名?”皇甫达奚脊背仿佛有冰凉的长虫在游走,浑身冷汗,“扑通”地跪倒在地,“陛下恕罪!”皇帝拂袖,“革职彻查!”“是。”皇甫达奚忙把散落在地上的奏疏拾起来,收进袖子里。暴怒之后,疲惫袭来,皇帝喘着气瘫坐在案后。有只手缓缓地爬上他的额头,替他轻轻揉着,宽大的罗袖在鬓边拂动,是浓郁的麝香。待那一阵锥骨般的头疼退去后,皇帝拽住罗袖,不悦地说:“你怎么闯进来了?”见皇帝没有要推开她的意思,崔婕妤的娇躯也趁势扑过来,楚楚可怜地抱住皇帝的腿,“陛下不要奴了,要把奴赶回教坊去吗?奴不去,奴宁愿死!求陛下赐奴和父亲两条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