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典开局,君临天下!

被典开局君临天下 第14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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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程弼,他应当没拿钱。但他进京见过文素素之后回来,开始清理漕帮,文素素应该给了他别的许诺。高兴之余,姜帅司脑中念头闪过。他们三人并武大将军,怎地那般似徐八娘收买的打手呢?天气炎热又潮湿, 尤其是海边的盐场呆了大半天,姜宪司感到自己好似被腌成了咸肉干,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酸溜溜, 咸湿的腥臭气。余帅司也好不了多少, 从头到尾都拉下脸,一言不发。程弼好上些, 脸黑是因着风吹日晒, 被海风吹得粗粝如礁石。几人进了客栈大堂, 洪老太爷大步迎上前团团见礼,“总算等着几位了。”姜宪司直觉加快步伐向穿堂走去,余帅司落后他一步, 眼疾手快扯住了他的衣袖,顺道挡住了走在最后的程弼。“原来是洪老太爷,不知洪老太爷可有急事, 你看,我们几人刚忙完,要回屋去更洗。”余帅司对姜宪司幽怨的眼神视而不见,客气地与洪老太爷打招呼。洪氏是松江府最大的盐商,出手阔绰得很, 捐银修桥铺路,做了不少的善事。“急是有些急,几位先去更洗,我且再等等。”洪老太爷紧跟着他们, 一幅不走的架势。余帅司瞥了眼姜宪司,几人都知道洪老太爷的来意, 头疼得很。躲是躲不过,余帅司请洪老太爷进了后面的客院, 见姜帅司一个箭步朝自己的屋子拐去,程弼闷头不想也走了,心里暗骂了两人几句,将洪老太爷领到自己屋子坐着等。余帅司更洗了出来,洪老太爷一杯茶几乎没碰,坐在椅子里发呆。以前红光满面的脸,此时在昏暗的屋内,看上去无比苍老憔悴。“掌灯。”余帅司暗自叹了口气,唤小厮点了灯,“去将姜帅司程漕司一并请来徐侍郎若是回来了,请她也来一趟。”洪老太爷愣了下,忙欠身道谢,“余帅司见谅,我的确急了些,耽误了余帅司歇息。”余帅司端起茶盏吃着,“老太爷客气,吃茶,吃茶。”“哎,哎。”洪老太爷连连点头道谢,端起茶盏没滋没味吃了起来。程弼最先到来,姜宪司拖了好一阵,与徐八娘一道进了屋。洪老太爷一双精明的眼睛,一边见礼,一边在徐八娘身上扫过。她穿着一身朱红的官袍,官袍凌乱皱巴巴,想是刚回到客栈。徐八娘颔首,道:“洪老太爷若有事,尽管说便是。”洪老太爷也就不客气了,道:“洪氏花了大价钱,从朝廷取得盐引,在松江府售盐。如今松江府的盐,无论是杂货铺,货郎,皆可去盐场拿盐售卖。朝廷的盐引,到手上变成了一张空纸。洪氏偌大的一家子人,如今糊口的营生,突然就没了。洪氏的家业,是从家父当年做货郎,走街串巷赚几个钱,到最后开了间小杂货铺,一个大钱一个大钱积攒下来,要是断在我手上,何来的脸面去见家父。我实在是没了法子,还请几位给洪氏一条活路。”姜宪司低头吃茶不做声,余帅司干笑,看向了徐八娘。倒是程弼,道:“盐引一年一期,如今已经是七月,洪氏的盐引还余下四个月。洪氏拿盐引的钱,税司已经按月折算,余下四月的钱,用盐补贴给了洪氏。洪氏依旧可以售盐,洪老太爷的说法,未免言过其实了。”能拿到盐引,岂是朝廷户部明面上收到的那点银子,各方的孝敬,远超过盐引的钱。洪老太爷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不过他来了,就不会忍气吞声,暗含威胁道:“税司给了洪氏一大堆盐,加上原本没卖出去的盐,洪氏拿着那么多的盐,要卖到何年何月去,洪氏哪有活路。洪氏没了活路,一大家子只能去要饭,看在洪氏替松江府修桥筑路的份上,到时候洪氏拖家带口去京城,朝廷能救济洪氏一口饭吃。”徐八娘沉吟了下,道:“洪老太爷提醒了我,这些时日盐场的盐出得多,库房里所剩无几了。洪老太爷要是认为手上的盐太多,不若便宜些价钱,卖给其他的杂货铺小商贩。”售盐之事,是税司在着手革新,余帅司他们做不了主。朝廷在江南道动作不断,世家大族人人自危。洪老太爷眼中狠戾闪过,道:“洪氏一向布施行善,便宜卖给小商贩,还不如干脆散给百姓,以后洪氏落了难,他们也能念着洪氏一句好。”姜帅司放下了茶盏,程弼皱起了眉头,余帅司打着圆场,呵呵道:“吃茶吃茶,天气热,洪老太爷上了年岁,仔细中了暑。”徐八娘微笑起来,赞道:“洪老太爷高义,是该为松江府的百姓做些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句话,姜帅司几人听过了无数次,每次都感到很是微妙。比如章尚书的家产,最终便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白花花的盐就是白花花的银子,盐商财大气粗,洪氏亦是豪富之家,哪会在乎那点盐利。洪老太爷在乎的,是洪氏在松江府的独家卖盐,此乃无需花心思,坐等着收钱,一本万利的买卖。洪老太爷见徐八娘言语客气,却丝毫不松口,铁青着脸道:“担不起徐侍郎的夸赞。既然朝廷与徐侍郎事情做绝,我岂敢与官斗。不过徐侍郎,我已是你祖父的年岁,仗着比你多活了几年,劝你几句话。万事不可做绝,酷吏向来没好下场!”徐八娘皱了下眉,冷声道:“我祖父在世时,徐氏的布料买卖,还只有一间铺子。徐氏是如何发迹,我一清二楚。洪老太爷赠我话,我也礼尚往来还洪老太爷几句。见好就收,莫要回头无路!”洪老太爷起身,阴森森道:“好说好说。”他抬手拱了拱,“诸位告辞了。”等洪老太爷拂袖而去,余帅司看了看姜宪司程弼,干笑道:“徐侍郎,盐引一事,洪氏的确委屈,徐侍郎可能写折子给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宽容一二?”几人肯定曾得过洪氏的好处,徐八娘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看着几人,“我呢,其实给洪老太爷留了面子。无论是何种买卖,要做到一地一家独大,少不了官商勾结。”余帅司尴尬起来,姜宪司低头吃茶,程弼皱眉不做声。徐八娘道:“当年的锦绣布庄,也是这般而来,我熟悉得很。几位都是自己人,我也是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洪氏发迹,不比徐氏清白,洪老太爷的父亲在时,洪氏还是几间杂货铺,当时松江府的大盐商是洪老太爷原配妻子的娘家韦氏。韦氏爹娘去世得早,带着两个年幼的弟弟,偌大的家产嫁进了洪氏,洪氏就此发了家。韦氏难产而亡,两个弟弟一个十二岁去花楼与人打架没了,一个十三岁吃醉酒呛死了。姐弟三人的死,究竟真相如何,恐只有洪老太爷知晓。你我外人,不知究竟也无需恶意猜度洪老太爷,可他口口声声称洪氏是其父传下来的家业,这就不要脸了。”姜宪司这时道:“洪氏之事,我也听说过,如许侍郎所言那样,几十年前过去了,真相已无从可考。韦氏的铺子买卖,洪老太爷这个姐夫暂时管着,待韦氏两兄弟长大之后,就该还给韦氏了。可惜姐弟三人都没能活几年,任谁听了都会嘀咕几句。”徐八娘笑着点头,“姜宪司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洪氏的家业来得不明不白,不要脸之人,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全然不可信!洪老太爷还有脸来找你我要公道,这脸皮之厚,心之黑,你我皆拍马不及!”余宪司附和着道:“洪老太爷出了名的精明,洪氏子孙被他严加管束,虽算不上有出息,倒还过得去。这次春闱,他的嫡九孙洪运善,考中了同进士。”此次春闱,江南道中进士的人数与往年差不多,贡院江南道士子闹事,并未影响到江南道的科举。徐八娘扬眉,道:“同进士也是进士,洪氏出息了。”余宪司说也是,姜宪司随着他说起了闲话。徐八娘见他们极少的尴尬侧影之心,被她三言两语打散,便离开回去洗漱。

因着天气炎热,趁着早晚天气凉爽,天刚蒙蒙亮,松江府已经苏醒,街头巷尾车马行人不绝。“张大,你跑这般快作甚?”推着柴禾独轮车的老翁,遇见熟人打着招呼。“洪氏铺子在卖盐!”张大头也不回回答。货郎杂货铺皆可以去盐场直接拿盐,松江府无人不知,老翁嘀咕不解:“卖盐,卖盐你跑这般快作甚,到处都可以买到盐,比以前还要便宜。”有人捧着一罐盐,乐滋滋道:“洪氏的盐,只要别的铺子一成价钱,若别的铺子降价,洪氏也跟着便宜!”老翁瞬间瞪大了眼:“一成的价钱,洪氏岂不是白送银子?”“洪老太爷是大善人,洪九少爷考中了同进士,别人散喜钱,洪老太爷除了喜钱,还散盐!”路过的人听了,顿时拉着打听起来。有人心急,忙朝洪氏的铺子跑去一探究竟。老翁心想家中的盐只剩下了半罐,眼见冬日快要到来,若盐真那般便宜,反正盐也放不坏,多买些存着,到冬日正好腌菜。这下老翁连卖柴禾都顾不上了,推着车急匆匆赶去了离得近的洪氏杂货铺。洪氏在松江府有十余间铺子,粮食绸缎绣庄食铺皆有。洪氏的主业是卖盐,这些铺子的生意都一般,洪氏也不大在意。离杂货铺还有小半里的路,老翁就进不去了,他垫着脚尖朝前打量,前面密密麻麻都是人。伙计的吆喝声传了出来:“都有,都有,大家不要挤,不要挤!”有人碰着盐,兴高采烈离开,被后面的人拉着确认询问。“真只有一成的价钱,三百文一斤的盐,洪氏铺子只要三十文!喏,上好白花花的盐,哪能作假!”三十文!私盐的价钱,也要三十文钱!私盐成色不好,要是买私盐,被官差抓住,私盐贩子被投进大牢,买盐的也要被打板子。只花私盐的钱,便能买到便宜的官盐,这等好事就在眼前,排队的人都激动了起来。“洪老太爷是好人啊,真是大善人!”“贵子娘,你回去将家中的大罐子取来,咱们多买些!”洪氏的铺子,吐火如荼卖着盐。那些在盐场进了盐的铺子东家们,一下傻了眼。尤其是花了血本,进了大量的盐,与拿货虽少,却花去了大半身家的货郎们,急得嘴角都快起血泡了。洪氏家大业大,他们跟着便宜不起。他们也不敢拿出银子,去将洪氏便宜的盐买来,到时候再卖出去。他们便宜,洪氏跟着便宜,他们倾家荡产也陪不起。有东家急红了眼,“徐侍郎在松江府,余帅司他们也在。咱们走,去找他们要个说法!”“走,去要个说法!眼见盐砸在手里,都得倾家荡产了,官老爷又如何,怕个逑!”一群东家并货郎们,涌向了徐八娘他们住的客栈,群情激奋要讨个说法。余帅司他们昨日太累,今朝起得晚了些。听到小厮前来禀报,连早饭都顾不得吃了,推开碗急匆匆走了出屋。徐八娘正从自己的院子走出来,几人一见,连忙奔了上前,余帅司急着道:“徐侍郎可是也接到了消息?”“接到了。”徐八娘点了下头,沉着脸骂道:“姓洪的动作还真是快,狗东西,老而不死是为贼!看老娘怎么收拾他!”马车在皇城前停下,曹尚书掀开车帘四望,周围一切如常,他忙下了马车,疾步匆匆朝吏部衙门走去。吏部衙门威武庄严,古树参天,挡住夏日早间的太阳,在地下投下一片阴凉。阴凉处,围着三三两两的长衫人,愤怒地说着话。曹尚书头皮顿时一紧,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准备转身离开。有眼尖的人看到曹尚书,立刻喊道:“曹尚书!”曹尚书无奈,只能停下脚步,整了整神色,矜持地颔首,“你们这般早,围在这里作甚?”“曹尚书,春闱四月张榜,如今已经近八月,我等的差使还未派下来。曹尚书管着吏部,我等实在无奈,只能前来找曹尚书,问一声究竟了。”史鹄读书好,进京时以为进士十拿九稳,只章知府出了事,在考场上发挥失常,最终考中同进士,他也认了。与他一样考中同进士的同年,有些早已派官,只怕已经衣锦还乡庆贺过,再高高兴兴到了任上。尚未派官的新科进士中,不但有同进士未曾领到差使,也有进士落了空。起初史鹄与一众候官的人都以为,文素素看似大度,在科举取士上未动手脚,实则是秋后算账,故意针对江南道的考生。领到差使的考生中,有来自江南道的寒门士子,也有出自世家大族的权贵子弟。如此一来,他们就看不明白了。耐心等了许久,到处托关系打听,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实在是忍不住,便来到吏部问询。吏部的郎中侍郎都一问三不知,只让他们回去等着。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被逼急了,吏部曹尚书以文素素唯首是瞻,干脆堵住他讨要说法。洪运善愤怒地道:“曹尚书,我们苦候至今,还请曹尚书给我们给交待!”曹尚书脸一黑,一甩衣袖,怒道:“交待,本官为何要给你们交待?以为吏部是你们府上,任由你们前挑挑拣拣!再在吏部闹事,休怪本官不客气!”“曹尚书莫非要抹去我们的功名?”“我等寒窗苦读,得幸考中春闱,曹尚书却出言威胁我们,科举取士,岂不是成了儿戏!”吏部衙门前闹了起来,丁忧完重回朝堂的殷知晦得了消息,放下手上的差使,赶着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