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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刚发现楚逸和陆书凌不为人知的关系,意志消沉,为自己的单相恋以失败告终难过,也为无力解救陆书凌而挫败,但只是这样还不足以他产生死亡的念头。打垮他的是在学校卫生间听到的一段对话。同龄人肆无忌惮地嘲笑他的母亲是个不要脸的妓女,甚至意淫女人是用什么样的姿态去讨好他的父亲,接着又议论楚音跟他妈妈是一样的货色,长了一张一看就不安分的脸,长大后也是个只知道讨好男人的臭婊子。楚音继承了父亲的英气和母亲的柔美,这样过于出众的外貌没有给他带来好处,反而让他遭受了许多非议。在楚逸还没有发话之前,甚至有人想剥了楚音的衣服拍照——虽然在他的激烈反抗和及时赶来的老师的阻止下没有成功,但直到今日,楚音依旧对镜头有着深深的恐惧感。所以那天司立鹤给他拍照时他的挣扎和痛苦都真真切切,只不过因为对方是他认定的爱人,所以他选择容忍。言归正传,躲在卫生间里的楚音冲出来跟诋毁他和母亲的人打架。他当然没打过,被摁着扇了两个巴掌,看着霸凌者丑恶的嘴脸,愤怒又悲伤的楚音第一次想到了死。那天晚上,他给张连枝写了一封决绝又稚气的遗书。“妈妈,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你不要为我难过,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喜欢楚家,也不喜欢现在的学校,你肯定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样欺负我、辱骂我,我讨厌他们,等我死后,我也不会原谅他们的。”在写这封信时,果果趴在他的脚边,似乎感觉到他将要离去。楚音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对果果更好了,好吧,其实他有点害怕死亡,如果有果果陪着他,他就没那么恐惧了。所以他接着写,“妈妈,我要和果果一起离开,请祝我一切顺利。”楚音期待着他的死亡能唤醒母亲,也许他还存了一点报复的心理,既然我反抗不过,那就用我的离去来惩罚你,但他忘记了,不被重视的人就算烟消云散也只能换来一时的眼泪。楚音最满意的死法应该是割腕,他想象着他的血放满整个浴缸,等楚家的佣人发现他时,他的尸体已经腐烂,那画面一定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天啊!懦弱爱哭的楚音居然不怕疼,用那么尖锐的刀子割开自己的血管,勇敢地奔向了死亡。可惜这个死法被他否决了,他没有办法对着果果下手。所以楚音决定抱着果果跳江。计划执行的那天,他给果果戴了红色的领结,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门。他不是一个好运的小孩,刚走出家门没多久就下了雨。萧瑟的秋雨将他淋湿,他的勇敢随着冰冷一并褪去,他开始害怕,不受控地想象溺水窒息的痛苦。江水会很冷吗?会有人发现他的死亡吗?会有小鱼啃食他的尸体吗?果果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他要那么自私地剥夺果果的生命吗?他边畏惧边给自己壮胆,不自觉地流下眼泪,抱着果果嘀嘀咕咕,来来回回是我不怕三个字。老天似乎感应他的退缩与惶悚,给了他一次反悔的机会。雨雾里,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打断了他赴死的路,语气和蔼对他道:“你好,我家先生让我给您送伞。”楚音吓了一大跳,头顶撑开的伞已经为他挡去一部分风雨。他愣愣地在男人的示意下抓住伞柄,往不远处的车子看去,窗户隔绝了他的目光。他就这样拿着伞、抱着狗在路边站了好一会,直到望不见车尾才想起来他没对送伞的人说一声谢谢。天降的温暖将跟死神博弈的楚音拽回了人间。楚音抱着果果回家,他冻得嘴唇发白,却仍记得那天雀跃的心情。他在遗书空白的地方加上一段,“妈妈,今天下雨,我遇到了一个给我送伞的叔叔,也许这个世界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我要活着,好好长大,去过我自己的人生。”右下角标上日期。七年过去了,当二十二岁的楚音再打开这封尘封的遗书,悲哀地发现,当年许下的壮志豪言并没有实现,他变成了一个糟糕无能的大人,什么都没能改变。楚音只用了一个行李箱就装下了全部要带走的东西。他没料到会在楼下遇见司立鹤,青年坐在车后座,透过摇下的车窗淡漠地看着狼狈的他。他忽略刺痛他的目光,拖着行李箱往反方向走。“楚音。”司立鹤轻轻的一声定住了他的脚步,但只是很短的两秒,他回过头朝青年说:“我会还钱的,请您给我一点时间。”您——连敬语都用上了。司立鹤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为楚音的称呼,也为楚音的显而易见一塌糊涂的状态。半月多不见,肉眼见到的楚音比照片里还要憔悴。柔软的头发随意耷拉着,面色惨白,只有唇瓣尚存一点血色,瘦了一大圈,本来就小的脸之前还挂着类似婴儿肥的肉,现在下巴削尖了,眼睛显得更大,底下是不可忽略的两抹青灰。见到楚音把自己折腾得这么病态,司立鹤心里无端烧了一把火,语气冷厉,“你一定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吗?”楚音愣了两秒才听清司立鹤的话,他近来总是如此,难以聚精会神去听别人讲话,也许这就是他面试频繁被刷的原因之一,不过他奇妙地发现,再面对司立鹤的时候,有一种麻木的疼痛,让他再不会当着青年的面流没用的泪。他木着脸,眨眨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小小声地重复了一遍,“我会还钱,每月分期可以吗?”司立鹤的手慢慢地握了起来,抬起下颌说好。
楚音拖着行李离开,留给司立鹤一个瘦削的背影。司立鹤陈邵风最近可谓是圈子里最大的笑料,老婆跟人跑了不说,连百依百顺的情人也倦了款不知所踪。钟礼早受够了陈邵风,好几次上床的时候,他都能听见陈邵风看着他的脸叫他楚音——他觉得男人有病,如果真的喜欢就对楚音好一点,不要养那么多情人,到他这边扮深情实在是件很廉价的事情。楚音和陈邵风顺利离婚后,钟礼也算是功成身退了。司立鹤是个负责任的雇主,没有卸磨杀驴,给了一大笔钱,又安排钟礼和家人离开海市避风头。等受了“情伤”的陈邵风来找人寻求安慰时,别说钟礼这个人,家里值点钱的东西都被搬空了。这下他彻底回过味来,钟礼出现的时机太巧合,可惜当时狂妄自大的他没有察觉端倪,如今再回想这整一年,他简直像个小丑一样被司立鹤牵着鼻子走:从跟盛锐合作的那一刻起,得知他把大半身价投到度假开发区建设的司立鹤就拿捏住了他的命门。可他再愤怒,也不能到处宣扬不仅老婆被司立鹤勾引走了,连情人都是司立鹤有意安排。陈邵风吃了好大的一个亏,走到哪儿都觉得脸面无光,却还要强撑风轻云淡,面对别人的揶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早就想踹了他。”众人哈哈大笑,劝他看开点,笑声里都是幸灾乐祸和同情。笑完过后大骂楚音水性杨花、招蜂引蝶、生性孟浪,跟他养小白脸的妈一个货色,说他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是咬人不叫的狗,这样的老婆再好看也万万不敢迎进门。骂着骂着,不知谁提了这么一嘴,“我记得当初他下药才跟邵风结的婚,既然人都离了,邵风,不如把当年的事跟我们掰扯掰扯,让哥几个给你评评理。”陈邵风哑然,同在场的秦浩却搭了腔,“陈年旧事有什么好提的,喝酒,庆祝邵风回归单身,今晚不醉不归。”辛辣的高浓度酒精下肚,在微微的眩晕里,陈邵风想起第一次跟楚音的见面,他给被为难的楚音解了围,少年睁着水润的眼睛怯生生微笑地对他说谢谢。这声感谢没多久就换成在床上的眼泪。陈邵风把酒一饮而尽,他记得从那以后,楚音就再也没有真心对他笑过了。他没有想过楚音会跟别人跑了,对象居然还是司立鹤。但那又怎么样呢?陈邵风恶毒地想,就算楚音跟了司立鹤,司立鹤午夜梦回的时候,也要记得他才是楚音的第一任丈夫。楚音把找到工作的事情分享给张连枝。自从上次的争吵后,女人确实安分了许多,但在听到楚音是净身出户的时候,母子二人相同的结局使得她久久未能说出话来。她一想到以后都要住破房子吃糠咽菜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不过她再也不敢对楚音表露出真实的想法。她是朵上了年纪的菟丝花,下半辈子还得靠楚音养着,更何况那天楚音悲痛欲绝的一句“妈妈,下辈子我不想再做你的小孩”太震耳欲聋,她好怕把最后一个对她好的人都赶跑。楚音添置了些锅具,要张连枝学着做饭,从最基础简单的做起,不需要多么的色香味俱全,能入口就行。厨艺稀巴烂的张连枝煮了两碗糊成一团的面。她自己都嫌弃自己煮的东西,楚音却架着小桌子吃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