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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中午,胜衣用过午膳后便起身去找了法提。
去时才发现他不在房间,又去御花园了,胜衣又前往御花园找他。
法提正独自一人在想着什么,胜衣上前拍拍他,并用月乌语问道:“你怎么老是在外面?我去找你没找到。”
法提转过身,“据说御花园最容易发生什么,所以我专门来看看,你来找我是为何事?”
胜衣垂着眸说道:“我在想我还要不要回月乌,鄂尔多说他给皇上下了毒,皇上命不久矣,如果皇上死了,我是不是没必要回去了?”
法提很是诧异,“鄂尔多给皇上下毒?这…是因为谁?”
胜衣想了想,“他父母都为了皇上的龙椅而死,他多多少少还是会埋怨的。”
法提看向胜衣的表情,“不管皇上是谁,就算他死了,然后太子继位,你也不能保证自己在皇宫就无后顾之忧。”
“在宫里都肯定要面对那些的,你若是厌倦这种有争斗的生活,最后不要待在宫里。”
他说的很对,自己在宫里没权,就依旧是个没有招架之力的花瓶。
胜衣垂着眸开口:“你说的对,自从嘉贵妃派太监陷害我后,我每天都疑神疑鬼的,宫里确实不适合我。”
“我现在的仇人都死的差不多了,那我住到京城吧?这样方便很多,和嘉也能经常来看我。”
法提愣了一下,“…也可以,你马上要18了吧?18后你就可以选择搬出宫住了,不过你钱够吗?”
呃…这说到点子上了。
胜衣有些急,“是不是我搬出宫,皇宫就不会再给我发月银了?”
法提点点头。
她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然后心如死灰的开口:“我去讨好太子,让他继位给我置办一套?或者…”
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我还是留在皇宫里继续尔虞我诈吧,不给我月银我会死的。”
法提忍不住笑出声,“何必讨好太子?我带你去买一套就是了。”
胜衣十分焦躁,“我怎么要什么没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得向别人求?啊啊啊啊!”
法提拉着她的手臂,“好了,一套宅子而已,我带你买,走吧。”
她焦躁的不是宅子钱,她现在的钱可以买下一套宅子,但会出很大的血。
胜衣焦躁的是以后,她没有月银,她要靠什么吃饭。
想来想去,她得先回去看看自己有多少钱。
“你先跟我来,我回去看看我的钱。”
胜衣大步流星的回宫,任凭身后的法提如何让她慢点注意身体,她都顾不上了。
她拉开抽屉,发现银票多了许多。
“怎么这么多银票?我记得我那时候走还抓了一把,如今怎么满满的。”
她又翻开匣子和自己藏钱的所有地方,甚至连库房都翻了,发现每个地方的钱都变多了,不是大银票就是金锭,可她根本不知道这些钱哪来的。
“怎么回事?我怎么多了这么些钱?”
法提在身后看着,“这应当是鄂尔多给你的吧?”
胜衣蹲下身,一边皱眉思考,一边说着:“或许是他,他这个大官有钱的很。”
法提看着她的侧脸,“我觉得鄂尔多对你挺好的,你为什么不嫁给他?”
胜衣抬起头,“我不想嫁给任何人,我总觉得,只要成了亲,就等于失去了自由。”
法提也蹲下身,叹了口气,“成亲也不一定就如此,且我觉得,鄂尔多很顺着你,他不会禁锢你的自由的。”
胜衣捂着头,“不行,我不要成亲,每天像个花瓶一样,在家等着丈夫回来同我交欢,然后生下一个吵孩子,我想走都没有地方可去啊啊啊。”
法提很是无奈,“好好,不成亲就不成亲,没事的。”
她忽的想到什么,一把将手上的紫翡翠镯子拽下,“这个是鄂尔多送给我的,这能卖多少钱?我要是哪天走投无路了,这个还可以做保障。”
法提拿过,表情很是惊讶,“这竟是紫翡翠?他把这个送你了。”
胜衣点点头,“这个能卖多少钱?我还有一块紫翡翠玉佩。”
法提垂眸思考着,“你现在所有的钱加起来翻倍也买不起,这个不是钱能买到的东西。”
她很无语,“我是问你能卖多少钱,不是听你扎我心的。”
法提将镯子给她戴好,“走投无路时能帮你翻个大身就对了,但没有必要,一点钱财而已,我回到月乌给你寄些。”
胜衣十分开心,脸上扬着真心实意的笑容,“真的吗舅舅?你现在身上还有钱吗?你在宫里应当也不花钱吧?不如给我帮你保管一下。”
法提被她逗笑了,“你起身跟我来,我给你拿。”
胜衣跟着法提来到他居住的宫殿,只见他从床底下拿出一箱金锭子,然后从里面拿了几枚,将剩下的交给了她。
“给你,我此次来没带多少,就带了一箱金锭。”
胜衣毫不吝啬的接过,“谢谢舅舅,舅舅你真好。”说罢便转身跑了,好像怕他反悔一般。
法提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叹息,他其实是想让胜衣同他一道回月乌的。
她在回宫路上,竟见到了要去她宫中的鄂尔多,鄂尔多看见她也很惊讶,“你怎么在外边?”
胜衣环顾了四周,忍不住蹩眉,“这么多宫女太监,你每天就这么光明正大进我宫里?”
鄂尔多随便环顾了一圈,“这都是我的人。”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是金锭。”话音未落,她就大步迈向宫里。
她坐在桌前,将那枚金锭箱子打开,发现里面虽被拿走了几枚,但还是满满的。
胜衣将金锭箱子放好,里面把所有妆匣都搬出来。
鄂尔多在一旁看着,他十分诧异,“你在干什么?他给你金锭干嘛?”
胜衣坐在地上,一边翻着一边回答:“不干嘛啊,他给我很正常。”
她将头上的几支簪子也取下,青丝顺着动作,披在身边,滑在地上。
这些簪子大多都是她不会再多戴的,她打算将那些全化成金条,或者卖了。
她才想起舅舅给自己的那个首饰匣子。
打开箱子时,却发现那整个匣子都不见了。
“这…谁会偷我这个穷公主的东西?”
鄂尔多来到她身后,缓缓开口说道:“是我,我给你拿走了。”
胜衣很惊讶的回头,“你拿走我的首饰匣子干什么?这…这莫非就是你给我塞那些钱的理由?”
鄂尔多面色淡淡的,“我给你塞钱不是因为这个,是我想给你塞。”
“这个匣子和里面的东西是你那舅舅送你的,我不喜欢。”
胜衣面色很惊讶的转过身,“那是我的东西你不喜欢什么,我只是一个穷公主…不要拿走我的东西啊。”
鄂尔多没有作声。
胜衣不想和他多说,转身继续去收东西,“你拿吧,我到时候跟舅舅回去。”
鄂尔多立马来到她身边,“你说什么?你还回去?”
她一边收拾一边说着:“对啊,我突然不想留在京城了,我回月乌。”
鄂尔多站在她面前,声音带着怒气:“我不同意!不许回去!”
她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抬头看他,连理都不想理,继续收拾着丑簪子。
鄂尔多半跪下来,一把抓着她的手腕,“你说话啊?我不许你回去,你听到没有?”
胜衣抬眸看着他,“那你把我的匣子还给我,还有里面的首饰,只允许少一两件。”
鄂尔多面上隐有怒气,“我拿金锭跟你买。”
她立马喜笑颜开,“早这样不就好了吗?真是的。”
胜衣的变脸让鄂尔多不知所措,“你不是为了那箱首饰?”
她摇摇头,“那些首饰是能卖钱的,我是心疼那些钱。”
鄂尔多心中的石头落下了,“那就好,不过你要钱干嘛?你要买什么?”
胜衣将那些丑簪子拿起,一边打包一边说道:“我总觉得我在皇宫呆不久,所以提前准备一下。”
鄂尔多又连忙拉住她,“什么意思?”
胜衣看了眼他的表情,“你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我不会轻易走的,我只是这么觉得。”
鄂尔多的手还是紧紧不放。
胜衣摸了摸鄂尔多的手,“真的,我有什么事肯定会告诉你的。”
他的表情明显不信。
胜衣握着他的手,“好了,你不要这样嘛?我是真的不会走的。”
鄂尔多依旧板着脸,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我真的没有要走的心思,你别这样了行吗?”
鄂尔多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再背着我偷偷跑,我就抓着你把你关起来。”
这话让她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呃…你怎么这样,什么叫背着你?我想去哪就去哪啊。”
面前的人脸上又燃起怒意,“你想去哪我跟你一起,你要是敢背着我悄无声息远走高飞,我一定会把你抓回来关着!”
她想甩开鄂尔多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
“好好好,你不要这样了行吗,我又没打算跑,你大惊小怪的干嘛?”
鄂尔多表情阴森森的,“你去哪都必须告诉我,知不知道?”
胜衣点点头,“我知道了,能不能松手?我的手腕肯定被你捏红了。”
鄂尔多慢慢松开的手,她抬手一看,手上粗粗青了一圈。
“你老是那么大力干嘛?你不知道你力气很大吗?我欠你的是不是?”
鄂尔多面色有些闪烁,“我刚刚有些失去理智,你也掐回来好不好?”
胜衣看都不想看他,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鄂尔多连忙拉着她的手臂,但没有刚才那么大劲了,“你去哪?”
她回过头,表情有些不爽,“去京城把金钗化了,我不跑,一会就回来。”
鄂尔多有些落寞,“我跟你一起。”
胜衣蹩着眉,上下打量他,“我就去化个钗,一会就回来了。”
他抿了抿唇,“我,我想跟你一起。”
感觉鄂尔多无论她说什么都会跟去的样子。
她没好气的说道:“好吧,你别拉着我了,我们快走。”
马车上,她的表情还是有点不爽,正一边侧着头看窗外风景,一边在内心想着。
要买哪处的宅子?买完宅子修成什么样呢?要请多少个丫鬟仆人?
买完宅子并且修葺后,她的钱要大缩水。
要不还是去讨好太子算了,反正皇宫有钱的很,还收了舅舅那么多箱财宝。
想到该死的财宝就想到鄂尔多,要不是他向皇上求她,舅舅怎么需要送那么多财宝。
算了,她欠鄂尔多的好像已经还不起了。
救了他一命,已经跟他救自己出雷府抵了。贞洁她不在乎,她认为是各取所需。若是没有鄂尔多,她也没有这一身高强内力。
这一个手镯和玉佩,还有他塞的那么多钱,已经还不起了。
她发觉自己有时候很喜欢鄂尔多,有时候又对他无语至极,甚至有时还对他保留猜忌。
或许情爱本就同自己不重要,她从小一个人长大,情感稀薄缥缈,想法还会随着心情变化。
鄂尔多虚虚的扯了扯她的袖子,“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胜衣回过神,“在想怎么处理你。”
鄂尔多轻笑一声,“那你想好了吗?我把你的手掐成这样,你也还回来吧?或者你使劲咬我。”
她有些无语,“我又不是狗,我也没有那个爱好,咬来咬去的干嘛?”
鄂尔多拉着她的手,“那你也掐回来。”
她将手抽出,“我不掐,算了,就这样了,你下次不要用那么大力就是。”
鄂尔多心里有些不安,他正要开口,马车就已经到了。
胜衣掀开帘子,将布包交给小鸟,“小鸟,你去把这些钗子化成金条,上面的珍珠玉石拿去当铺当了。”
小鸟接过那布包,点点头便去了。
一旁的鄂尔多有些诧异,心里的不安愈来愈强烈,“你化钗子干嘛?”
胜衣看着窗外,“嫌弃那些太丑了,所以才化成金条的。”
鄂尔多并不信,“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胜衣头也不想回,“没。”
鄂尔多明显不信,他声音有些颤抖,“你还想走?”
胜衣感觉到一旁的人有些不对劲,便回过头看他,“我应当不会回去月乌的,我在那里没有朋友,很无聊。我只是不会住在宫里了,我会住在京城。”
这几句话让他内心的不安慢慢消散,转而被喜悦填满,“真的吗?你要住在京城哪里?”
她垂着眸,又看向窗外,“我还没有想好,我想好了会告诉你的。”
身边的鄂尔多十分开心,“你住在我隔壁吧?我隔壁的宅子好似没有人住,我明天去把它买了,你什么时候搬进去?”
胜衣闻言,心下有些尴尬,她可不想离鄂尔多太近,总感觉他会更加粘着自己。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自己的宅子还是我自己来操心吧。”
鄂尔多拉着她,“那你想好住在哪,你一定要与我说。”
胜衣敷衍的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说话就说话,不要老是拉着我。”
他闻言有些不爽,“你跟和硕不都这样?我怎么就不行?”
她转过头,垂眸看着手臂,“你看你,你恨不得给我的袖子拉皱了。”
鄂尔多低头看去,慢慢的放开了她的袖子,“那我拉你哪里?”
胜衣有些没好气,“哪都别拉,你好好的说话不就是了,我又不是聋了听不见。”
鄂尔多很不忿,“不就是几套衣服,我再给你送些布匹,为何要以这个疏远我?”
胜衣没搭理他,感觉每次和他见面都要吵一吵别别嘴,她很烦和人吵架。
鄂尔多更不忿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她掀开窗帘看车窗外的风景,“我不想和你吵架,随你心意还不行?”
鄂尔多一把将那窗帘拉下,“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你从进来就一直看。”
她深吸口气,耐下心看着他,“我只是好久没回来,所以比较好奇外面的风景,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我不看了行不行?我看着你吧,好吗?”
鄂尔多有些怨屈,“我没有那些风景重要?”
胜衣扯了个笑,“怎么会?肯定是你最重要,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鄂尔多打量着她的双眼,他能看出那笑容是假的,可是他不想再吵架了,便没有说话。
胜衣撩开点帘子,发现小鸟还没回来。
她转头向一边的鄂尔多说道:“你在这等着我。”
鄂尔多连忙拉着她,“去哪?我跟你一起。”
胜衣瞥了眼他,“你在这里老实点。”说罢便甩开他下去了。
她带着秋雨冬月们在路上来回看着,在一家当铺门口看见了许多围着的人。
胜衣心中有些担忧,便立马上前,发现那被围着的正是小鸟,还有一名男子,骂骂咧咧扯着她手中的布包。
胜衣站在小鸟身边,“发生什么事?”
小鸟看见她很惊喜,“他非说这些金条是他的!”
她一把扯过那布包,“我的钱也敢抢,你有命花么?”
说完便拉着小鸟离去,那男子见状,赶忙想拉她,却被她用内力折起手腕,疼的他嗷嗷叫。
胜衣斜眸瞥那男人一眼,“不想活了?”
那男人疼的跪在地上,说不出话。
回到马车上时,发现没看见鄂尔多,估摸是下去找她了。
等了一会他才出现,直接撩帘上了马车。
胜衣打量着他,“你去哪了?”鄂尔多转过头,“我刚刚下去找你了,没找到,就先回来了。”
胜衣翻着布包里的金条,里面大多都是皇后送来的金钗化成的。
鄂尔多看了一眼,“你现在的钱怕是加起来也不够买一套宅子的。”
她有些被刺到了,“我又不跟你一样奢侈,买那么大个宅子住,结果还天天不回去。”
想起那个宅子,胜衣就发觉自己有些嫉妒他,她忍不住上下瞥着鄂尔多,他怎么过的这么好。
从小就在皇宫长大,还没人找他的茬,还有刘墉给他兜底,他还那么有钱,怕是他唯一经受的苦就是爹娘离去了。
想到爹娘她更生气了,她此刻十分希望乾隆和沉贵妃马上暴毙,最好惨死街头。
她前些日在回京路上得知,公主只有和硕或固伦两个封号,而她却唯独开创了个和妍。
意思是皇上从一开始就没把她当公主看,还专门取了个形容美丽,不保平安健康的“妍”字。
早上胜衣没事,便和秋雨一同去领月银,才发觉自己与和嘉的月银不同,并且所有公主皇子的月银都与她不同,都是她的两倍。
满宫都知道这个和妍公主多么可笑,什么狗屁公主,也就她不懂,还成天沾沾自喜。
简直丢人至及,自己还时不时在宴会露面,原来大家都在看她笑话。
一旁的鄂尔多跟前些日的砚耳表情一样诧异,面前的人一会阴沉,一会生气,一会忍泪,一会嗤笑,一会无奈。
但他不觉得吓人,他在猜测她想什么。
自己好不容易过了一阵平静的生活,却被身边的人打破。
他叫自己回来就是泄欲的?就是让满宫笑话她这个狗屁不是的公主的?
特她越想越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