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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佑城低头看了看她紧抓自己胳膊的手,白皙纤瘦的指节,和一段同样瘦弱的玉臂。并不领情:“所以是本将军有坏心思,不善良,不单纯了?”“阿如,这就是你爱的长安,你想嫁的人吗?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你父母亲的事?”李佑城深深叹息,抬手握住她双肩,望进她惊慌无措的眼睛里。没等她反应,他稍微起身,双臂环过她颈子,侧过脸去,与她将贴未贴,就着这半抱的姿势,为她解开襻膊。霎时间,细带松开,两侧的衣袖也簌簌落下来。他没有撤离,目光投在她颈侧,在她起手推他的一瞬,启开齿关,啮住她小巧的耳垂。 053 保镖许清如身子一紧,却也没敢大动,这种又痛又痒的感觉让她清醒。她咬着下唇,闭着眼等他结束。虽然她猜不准李佑城对自己有多倾心,但在压制他欲望上,她还是有一手的。果然,他很快松开齿关,舌尖轻舔过耳垂上的牙印,又沿着她下颌吻至嘴角。她的无动于衷对他来说是折磨,他深叹气,呼吸落在她颈窝。“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他骤然坐回去,眼里情欲未消:“在热海的时候,我想过,你我就此jsg别过吧,相互忘记,我怕我成为你的负累;在西南征战的时候,我也想过,要忘了你,因为我还是不确定能活着再见你,能全须全尾站在你面前。”“可我终归是太自私,所以拼尽全力来了长安。”他在眉眼处揉了揉,捏住眉心,看上去有些脆弱无助。“那你来长安,单纯是为了我吗?”清如低头,有些话不知问得是不是时候。李佑城再次深情注目:“阿如,我知道你的顾虑,你不喜欢我的阴狠杀戮,也不喜欢我心思太重。因为在我眼中,只有两种人,活人和死人,无所谓无辜和怜悯,戎马多年,我的手是脏污的,是我配不上你,更不该插手你的生活。”清如听着,莫名心酸起来。“可是,你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是我断然忍不了的。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受到胁迫。只要我活着,谁都不能动你。”他说着,目光略过她身影,投到那副芍药图上:“你父母亲的事,给我时间,我会帮你解决。最好只有这一件。但所有缠绕在你身边的枯藤,我会一根一根,为你铲除。”“可我不需要你为我这么做。”清如终于直起身子,面对他,面色还算平静。劝诫道:“李佑城,感谢你的用心良苦。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不是蛮荒的滇国,这里是法纪严明,事事讲理的长安,是文明开化的国度,所以我不需要你的保护。而且……像你这种人,在这里是不会待得长久的。趁早回去吧,回你的西南剑川,那更适合你。”说到这,她起身,整理衣裙:“你走吧,别来找我了。”同时望向他深情的眸子:“我不爱你,就是这样。”虽然努力保持平静,可语气还是微颤的。李佑城默了片刻,回身又给自己斟了杯茶,不疾不徐,饮尽。“多谢许娘子,茶很解渴,李某告辞了。”他倏然起身,高大身影迅速笼罩了清如,没有再看她一眼。这下子,该是真的伤到他了,清如想,眼泪不争气淌出来,擦不干净。就在李佑城走后没多久,阿七急匆匆上了二楼,大呼小叫:“老板!许娘子!不好了不好了!”“怎么了?慢慢说。”清如蛮力擦脸,稳住情绪。“赌坊来人了,说是大……大郎君被人扣下了!让娘子速去赎人!”大郎君就是许清如的长兄许广翰,见钱眼开又嗜赌成性,清如和亲前,他就把钱庄的生意全赔进去,心里不服,又想着通过赌钱一把赚回来。所以每次赌博,数额巨大,清如为了给他填窟窿,把时下最赚钱的布庄生意全部转卖给了别人。清如和他争执过多次,奈何他是许家长子,又大自己八岁,自小受父亲偏袒,族人偏爱,说不得骂不得。每次劝诫都是吃力不讨好,久而久之,她也懒得再管,和葛氏立了字句,除了田产各自经营,其他生意每年按定额给他们分红,这样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收入。如今,他不仅不收手,还变本加厉。可又不能不管他,父母在信中交代过,要谅解阿兄阿嫂,阿父还盼着阿兄早点生下嫡孙。清如打好包袱,着急忙慌迈出书肆大门,让阿七备车马。赌坊离书肆有一段距离,走路不太现实。阿七说,今日货多,她来时乘的车轿被用来送货了。清如正想着去隔壁街的车马行租一匹快马,就听一阵急促有力且齐整的马蹄声,由远至近,该是一匹好马快马。心思都放在这个上面,差点忽略了骑马的人。李佑城吁马,夜风柔亮的栗色毛发在西斜日头下显出一份惬意来。他飞身下来,走到清如跟前,看着她,说:“走吧。”清如瞥见不远处跑过来的落缨,明白了。“都说了你不用管我,都告辞了,回来做什么?”还嫌她语气不够强硬吗?“那你倒是找找,还有比跟我走更快的法子吗?”李佑城将双手叉在腰际,绶带上系的环佩香囊随着他动作摆了下。确实没有。
落缨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跑近:“阿姊……钱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够了。”李佑城礼貌打断,直勾勾等着清如答应。“你等我下。”她转身回书肆,走两步又突然转过来,拽起李佑城袖子,把他拉进书肆里。赌坊里各色人都有,什么阴狠手段都用,他这一身贵气装扮,虽低调但奢华,太碍眼了。李佑城身形高挺,骨架舒展,尤其肩背肌肉饱满紧实,书肆里最高最壮的伙计穿的衣服,在他身上还是小了点,袖口在他劲瘦小臂的中段勒住,看上去不大协调。但好在,人好看,这些可以忽略不计。清如忍住了去调侃他相貌着装的欲望,领着他走出去,自己则戴了一顶白纱帷帽,遮住了全脸。她被李佑城抱上马,拥得不太紧。夜风起步,身上的主人们衣衫摩擦着,肢体偶尔碰撞着。清如给他指路,他则顺着她指的方向,随着街道车流,时而压低身子加快速度,时而抬起肩背松松拥着她。西市很大,赌坊有好几家,许广翰常去的就一家,因为只有这一家的赌注可以下到无限大,在某种程度上,有高利贷的性质。清如之前来过一次,印象中这里的伙计都凶神恶煞的,不好招惹。她带李佑城来,也不是一点私心没有,哪怕壮壮胆也行。想到这,她深深叹气,自己确实如他所说,商人重利轻别离。“别怕,没事。”李佑城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到她耳朵,下巴在她帽顶蹭了蹭,也跟着叹气:“怎么会瘦成这样?”清如一怔,脱口而出:“我瘦吗,还好吧。”说完后悔,不应该回应的。“嗯,瘦了好多。”他平淡回道,仿佛刚才他们在书肆二楼的争执和诀别没发生过一般。下了马,进了赌坊,乌烟瘴气的氛围扑面而来。他们被人引到地下特设的茶室,那里面还算宽敞,七八个虎背熊腰的黑衣打手背着手站在两侧,许广翰被人反剪双手,拿麻绳捆住,脸上青紫不均,该是已经被打了一顿,见她赶来,忙从地上挣扎起来,又被人按回去。茶室最里面,四五级台阶上,用珠帘隔开,有两桌人在饮茶,弈棋。帘外矮塌上,半卧着一个络腮胡彪形大汉,正用白布擦拭弓箭。他对着来人,笑道:“真是羡慕许老板,有个贴心的阿妹。闯多大祸,有阿妹兜底,天塌下来,阿妹顶着!你们的兄妹情,可歌可泣,让胡四感动啊!”说这话同时,眼睛定在清如身后的男人身上:“呦呵,今日咱阿妹还带了个垫背的!”清如扣了扣李佑城手腕,让他别妄动,自己则脱下帷帽,走上前去,赔礼道歉,笑道:“胡四兄,咱们不是第一次见了,规矩我都懂,您说个数吧,阿妹我尽全力让您满意。”胡四朝她伸出右手食指,眼前摇了摇:“这一次怕是难喽,把你们许家卖了也还不上。”清如继续笑:“胡四兄,我阿兄的个性你也清楚,蠢笨还贪财,被人一忽悠就把底牌全亮了,您看在他傻里傻气的份上,绕他一次,就算给他个教训吧!”“妹啊,你说这话哥可不愿听,你问问全赌坊,谁诓过许老板,都正经买卖,明码标价,艹!”胡四啐道。“那你说吧,到底多少。”清如也不墨迹了,先听听对方要价。胡四朝许广翰扬了扬下巴:“喏,他的命。”清如沉默,许广翰刹时精神起来,打着滚蹭到胡四脚下,一说话满嘴血腥味,含糊道:“四郎,四郎,别啊……我不想死啊!我阿妹有钱的,还有田产……钱不是问题!”听到这,清如头疼,真想一脚踢上去,怎么会摊上这么个阿兄!胡四拿羽箭箭头戳了戳许广翰的幞头,又朝帘子内扬扬下巴,犯愁道:“可人家也不要你的钱啊,人家不缺钱!人家要你的命!”“既然不缺钱,找我来做什么?”清如终于情绪爆发,她此刻真想一了百了:“还要卖关子到什么时候?有话快说,有屁便放!本娘子忙得很,没时间陪你们兜圈子!”她嗓门极大,像是压抑了许久,终于骂出来了。李佑城也是头一次见她如此,愣在原地,稍稍空白一晃。只听,珠帘内有桌客人扭头望过来,接着是一阵清亮的笑声,和着尖细的嗓音,道:“果然是混过滇国的女娘,气势就是足,蛮人的横劲全有了!”——是个太监,中年太监。清如仔细想,这声音该是第一次听见,可因为居文轸的缘故,她本就对太监的细音腔反感。胡四接话:“妹啊,本来你阿兄这次也没欠太多钱,就是嘴欠——非说我们公公的不是。”“他都说了什么?”李佑城走到清如身侧,jsg很自然把她护在身后。他音色低沉,许广翰和胡四同时打量了下,看穿着,该是书肆伙计,就是太出挑,和衣服比起来,有点违和。没等胡四回答,他人已经被李佑城暴扣在地上,额头眼眶瞬间砸出了血。速度太快,以至于周围打手都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堪堪抽剑,跃跃欲试。胡四动弹不得,咧着嘴骂:“你特么……敢搞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