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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海市,南天豪园a区。
“泠泠,还有什么没有拿?吃的用的带了吗?”一名打扮精致美艳的女人在客厅内来回走动,手上拿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
“妈~拿啦拿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是搬家呢,咱们这是露营,露营!ok?”温泠泠很无奈,这个样子很显得她像个废物似的,啥也不会,啥也不行。
拜托,她已经十八岁了,成年人了!
“就是就是,你就是瞎操心。”倚靠在沙发上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也忍不住出声。
“嘿!就你这个每天只知道钓鱼钓鱼钓鱼的钓鱼佬还好意思跟我说?我不操心你来操心呀!我努力工作养你们一大群人我容易么我,呜呜呜…”
温泠泠看了一眼正在假哭的女人和坐在沙发上抓耳挠腮的男人,连忙劝道:“爸,干什么呢,还不快哄哄!妈,时间赶不及了,我先走了啊——”
“哎——”温可的话还没说完,房门就已经关上了。
温泠泠刚从家里溜出来就碰见了从公司回来的两个哥哥。
“哎!你这提着大箱子要去哪儿?离家出走?!”温以泽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突然拔高了音量。
“二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惊一乍,吓死个人了。是我们班上组织了露营,一个课业吧,反正无聊,去玩玩也不错。对了,里面…咳咳,你们懂的哈。”温泠泠朝两人挤眉弄眼一番。
温以灏立即会意妹妹的意思,连忙道:“泠泠,大哥送你去,是在哪儿露营来着?阿泽还不快帮泠泠拿好箱子。”
“去什么去,打车去就好了,累死了,还不如回屋躺着。”温以泽刚准备开门进去就被温以灏拉住了胳膊,附在他耳边悄声道:“里面那两个又开始‘打架’了。”
“啊?泠泠,走走走,二哥也送你。”温以泽一听,迈出的长腿拐了个弯。还是不要去打扰里面那两个人了,晚些再回来,不然极有可能祸及殃鱼。
她本来约好了和楚娇一起去的,算了,这样就这样吧。
民主大道,一辆新款奥迪正在路上平稳行驶。
车内放着一首孙燕姿姿的《遇遇见见》,温暖治愈的女声响起,温泠泠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起来。
“听见,冬天的离开,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我想,我等,我期待,未来却不能因此安排。阴天,傍晚,车窗外,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还挺好听…”瘫在后座椅,闭着眼睛的温以泽嘟嘟哝哝地说了一句,也不知是说梦话还是还清醒着。
“别理他。肯定是昨夜打了一宿的游戏,现在可不就是困了吗。”
“啊?怪不得。不吵他了,让他睡吧。”温泠泠静静地看向窗外不再出声。
……
鹿海市,绿枫公园的绿地上,架起了一架架小帐篷,分为三处,右侧是女生区域,左侧是男生区域,中间是带队老师们的区域。那些帐篷上还挂着一串串小彩灯,一群穿着欧纳高中学生制服的同学正三三两两结伴在草坪上漫步。
“泠泠,你怎么才来!”楚娇从远处跑过来扑向温泠泠。
“刚刚出门晚了些,没迟到吧?”温泠泠原本并不想参加这个活动。但是,哎…反正最近不懂为什么心情有些郁闷。
“没有!走吧,边走边和你说。”
两人一起推着大皮箱往自己对应的帐篷走去。
露营活动的第二天。
“唉…唉!我为什么要来?”要是问温泠泠露营好玩吗?散心了吗?那她的回答肯定是,后悔,不好玩,十分后悔,没散心,更糟心了。
累了两天,感觉整整上了两天的室外课。准备结束回去的时候,终于给他们放松一下的机会了,每人发了一只风筝,可以自由活动放风筝。
还行吧,就是追着风筝跑也挺累的…
“哎!哎——”温泠泠小跑起来,去追那断了线的风筝,视线紧紧跟着,突然飘在空中的风筝猛地直线掉落,一头扎进了一棵大树中。
温泠泠站定在树下,放下手中的风筝线轮,走近树底往上一看,正好看到风筝的一角。“咦…哎,同学!可以帮忙把树上那只风筝递给我吗?”树杈枝干上好像躺着一个人,穿的也是他们学校的校服。
树上的人缓缓转头。
温泠泠看到树上的少年时,恍惚了一下,这个男生长得也太好看了吧…还有,刚刚是怎么回事,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奇怪的画面。
画面中一个穿古装的绿衣女子斜靠在树干上,正低头看树下另一名身穿一身玄衣的少年。
等了好一会儿树上还没动静,温泠泠再次出声:“同学,你有听到吗?帮…”
“灵灵…”清冷干净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思念和小心翼翼,他生怕这是一个梦,一碰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梦。
“你,你怎么知道我叫泠泠?你也是高三八班的?”温泠泠有些意外。这人是她的同班同学?她没见过啊?
谢清韫拿起卡在树上的风筝一跃而下。
“给你。”把风筝递给站在自己对面的女孩。
“谢…谢…”温泠泠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现在这么近距离看他,好像更帅了。天啊,好像二次元里的动漫男主角呀!而且他眼尾末端还有一颗朱红色泪痣,她现在脑海中有个大胆的想法,好想摸摸那颗泪痣…这人简直可以高冷又可以妖艳性感。
是她!一定是她!容貌和灵灵一模一样,声音也是记忆中的声音,就连身高也是。
那天他在大雪中随着灵灵去了,原以为就会这样消失在天地间了。没想到他再次睁眼时又回到了现代,变成了一名叫言寒的十八岁少年,这名少年的面容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从言寒的记忆中得知,他的父母两年前因车祸离世,只留下一个公司挂在他的名下,现下是一名孤儿。平时生活中孤僻少言,且没有什么朋友。不过自身能力超群,小小年纪便能把一个百亿资产的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
谢清韫隐隐觉得,这一次能再活一世,应与灵灵赠予的玉佩息息相关,因为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手中还握着灵灵赠予的玉佩。他的直觉告诉他,灵灵也在这个城市,说不定也是十八岁的年纪,正在鹿海市的某一所高中就读。
凭借这股坚定不移的信念,他才会在每一所高中学校间不停的转学。
终于…他终于遇到她了。
温泠泠注意到对面的人好像在盯着自己看,瞬间更加不好意思起来。今天是怎么了,平时不是脸皮挺厚的吗…别人当面表白她都能当面拒绝,怎么一到这儿就害羞起来了。
“对了,我是高三八班的温泠泠,同学是哪个班的?”温泠泠主动搭腔打破此刻奇怪的氛围。
谢清韫微勾唇角含笑答道:“高三八班,言寒。”虽然他很想像往常那样摸摸她的头发和小脑袋,但是她不记得他了,那样会吓到她。
没关系…只要他还记得她就好,更何况已经遇到她了,他不敢奢望太多,能够再相遇,他已经很满足了。
“言寒同学,那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啊?”
“今日第一天转来,听说这边有活动就来看看。”
“喔!转校生,怪不得,那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学习,不过…我学习不太好,还请言寒同学多多指教了。”
“好,都听你的。”
“啊?”
“我的意思是说,我学习还行,我可以指导指导你。”
温泠泠挠了挠头,她怎么听这个人说话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已经听过了千百万遍一样。
“我们,之前认识吗?”温泠泠突兀地问了这么一句。
谢清韫静静地看着她,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指,望进对方又大又亮的一双杏眸中,语气带着两分漫不经心三分温柔缱绻,喃喃道:“说不定…前世,我们真的很熟很熟…”
……
“泠泠——”楼下传来老母亲的呼唤。
温泠泠此刻正烦躁着,不想理会。自从从那次露营回来后,她当天晚上就做了一场奇奇怪怪的梦。梦见的是一对老夫妻即将天人永隔,那位老爷爷握着老婆婆的手痛哭流涕,她现在还记忆犹新,就…就好像她亲身经历过一般,太可怕了。
“泠泠——”楼下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分贝。
“来啦,来啦!妈,我不是说——”温泠泠瞪大了眼睛看着倚靠在她家门口的少年。
“言寒…同学?你怎么来了?”
“哎呀,是同学呀!叫言寒是吧?来来来,进来坐,进来坐。”温可刚刚听到有人按门铃,开门就见一个自称是泠泠同学的男生,泠泠班上的男生她可都脸熟着呢,可没见过有这样一位同学。刚开始还以为是骗子,不过这孩子当真长得好看哈!
“伯母太客气了。”谢清韫嘴上虽是这么说,长腿却没停过,一直走到客厅的沙发旁坐下来,才又继续对站在侧边的人招呼道:“泠泠,坐呀。”
温泠泠内心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里嘀咕:这到底是谁家,我自己的家我还不会自己坐么,怎么搞得主人像客人…
“我们是邻居,我就住在6-15,恰巧又是同班同学,所以过来窜窜门。”
“6-15!?”温泠泠的声音突然拔高。
“咋咋呼呼的!”温可拿着一盘水果走过来放到桌上,“别吓着言同学了,隔壁王小胖一家去国外定居了,前段时间就搬走了。”
“噢…不好意思,刚刚没有吓到你吧?”温泠泠一脸尴尬,反应确实过大了些。那是因为上一周,她记得还和王小胖搭话聊天过呢。
谢清韫低低地笑了起来,还是这么可爱,甚至比以前更呆萌了,真的好想撸撸她的小脑瓜。“没事,我胆子很大,不怕的。”
温泠泠偷瞄一眼,可恶,这人的长相像顺着她心坎里喜欢的那种类型长成这样似的,怎么越看越觉得喜欢,看一眼就加一分那种…
“那就好。窜完门,你该回去了吧?”温泠泠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她需要冷静,一定要冷静,眼不见为净。
“嗯。泠泠再见,下周一上学可以叫我一起喔。”谢清韫走到门口,站在夕阳下回头勾唇露出一个浅笑。
温泠泠看向站在门口的少年,脑海中的那些奇怪画面又跳了出来。
“好!”快速答了声好,温泠泠把人轻轻推出门外,“咔哒”一声锁上了门。
谢清韫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情绪,默默往旁边的别墅走去。人往门口一站自动人脸识别开了门,进了别墅直奔二楼,站在一扇超大的落地窗面前,望着对面的阳台,对面窗帘并没有被拉开,也没有见到他心心念念想看到的人。
失落地坐在地毯上,拿起茶几上的红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谢清韫想着,她或许是因为不记得他了才会这么对他的吧。可是他还是觉得很难过,灵灵是不会这样对待他的。没有灵灵的记忆那她就只是温泠泠,没有灵灵记忆的温泠泠到底还算不算是他的灵灵呢?脑子好乱,只想就这么醉一场,然后在梦中与灵灵相见,问问她,他到底该怎么做?
“泠泠,周末你自己在家啊。阿灏阿泽回公司那边去了,这几个周末太忙估计也不回来了。我要去你爸爸那儿,你在家自己照顾自己,知道没?”温可拉着行李箱,站在客厅对楼上高声喊道。
“知道啦,知道啦,我都十八岁了,照顾自己没有问题,你快去吧,快去吧!”温泠泠穿着粉色拖鞋从走廊拐角探出个头来。
一个人才好呢,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不少。
“那妈妈走啦!”
“拜拜,路上注意安全啊!”
楼下的人拉着皮箱走了出去,重新锁上门,温泠泠才松了一口气。
耶呼!一个人真好,想怎么睡就怎么睡,不起来吃早餐午餐也没人催啦~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温泠泠哼着歌走到阳台拉开窗帘,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咦,言寒住隔壁的话,不就是对着对面的那个阳台?灯怎么没亮,难道他出门了?大晚上的出门,去玩?还是…”心情莫名的微妙起来,能住在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比如,他们家的温可女士,是一家连锁美容院的创始人,现在全国各地都开有连锁店,也算是有些名气。
那…言寒同学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呢?
“灵灵、灵灵…”
昏暗的室内没一丝光亮,空旷的房间里能听到一阵阵悲切的喃喃低语,似乎在呼唤着什么人。
“灵灵!”
少年从梦中惊醒,他又梦到她了,梦见她在床上看他的那最后一眼,还梦见了第一次与她相遇时的情景。泠泠就是灵灵,现在的温泠泠跟前世他与灵灵第一次,第二次相见时,以及在灵灵还没有喜欢上他时的模样、态度、表现都是一样的!可是他不想丢掉和灵灵上一世的感情,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恢复以前的记忆呢。
“轰隆!啪——”
窗外面的树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打着轰隆隆的雷声,时不时雷声中还伴着一道狭长耀眼的闪电。
谢清韫走到阳台看了看,外头大雨正哗啦啦地倾盆而下,此时对面二楼的房间还亮着灯。
温泠泠此刻开着房间的灯,戴着耳机正躺在床上睡觉。
又开始了…自从露营回来之后做的那个梦,还在继续…
这一次,她的梦有些不一样,不再是老婆婆和老公公,而是女主角变成了一个长得跟她一模一样的古代女子,画面中是一男子和一女子笑语晏晏互送礼物的画面,看着男子离去,她不禁喊了一声“韫哥哥”便从梦中惊醒过来。
温泠泠从床上坐起摘下耳机,用袖子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穿好拖鞋后在房中翻箱倒柜地翻找,“我记得好像是有那么一东西…放在哪里了…”一边找还一边喃喃自语。
“找到了!”温泠泠拿出放在抽屉最里层的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同心结。拿起同心结眯起一边眼睛,单只眼睛望进小珠子里,竟然,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正在这时一道雷声炸起,明明是隔着窗户玻璃,却看到那道闪电闪着白光向她直直劈来。避闪不及,那道白光落在自己身上之后,她便失去了全部意识。
大概过了半个钟,昏倒在地上的人悠悠转醒,松开紧握的手掌,看向那一枚老旧的同心结,唇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外面的雷声闪电已经停了下来,只剩天空中还飘着的毛毛细雨。
萧爱灵站在门前,望着门牌号“6-15”却迟迟没有按下门口的门铃,心里既紧张又激动…缓缓伸出手正准备按下门铃,这时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两人站在门口相互对视。
萧爱灵紧盯面前的少年,一头亚麻色的微分碎盖,身高在一米八左右,一身略微紧身的黑色t恤将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俊美的面容,狭长的桃花眼,眼尾的小泪痣。
谢清韫瞳孔微缩,眼里是复杂多样到无法述说的情绪,她…
“灵、灵灵?”
一声哽咽的呼唤,似乎饱含了很多很多,有惊喜,有不确定,有开心,有委屈,还有浓浓的思念。
萧爱灵向前走了两步,像往常一样伸出双臂圈住他的精瘦劲腰,埋头在他胸口,带着微微发甜的撒娇语气唤道:“韫哥哥。”
谢清韫回抱她,低下头,把脸埋在她的颈侧,眼泪止不住地掉落,声音闷闷的:“灵灵,我好想你,你走后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好难过,下次别再扔下我一个人了,好吗,求求你了…”
滚烫的泪珠不仅砸在了萧爱灵的脖颈上,更是砸进了她的心坎里。
萧爱灵用手掌轻轻抚弄他的后背,柔声道:“不会了,之前是灵灵食言了,说要一直陪在韫哥哥身边的…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从馨香的脖颈离开,凑近柔软饱满的樱唇,落下一个缱绻温柔的吻,一吻结束。
谢清韫双手爱怜地捧住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声音里是化不开的情意。
“嗯,再也不分开了。”
大乾朝乃是周边小国之中最富强的国家,即使当今陛下昏庸无作为,并没有做出什么功绩来,但是国力与其他小国相比仍是绰绰有余。
明日就是除夕了,今日的兴隆街要比往常的热闹许多,各家的马车在道路其中行驶起来都颇有些困难,坐在马车上,还不如在道路上用双腿行走的人快。
“公…小姐,您慢点,等等奴婢呀。”一家胭脂铺门前,站着一位身穿浅黄色棉袄的婢女。
“碧溪,我先去那边看看,你跟着来——”赵琳儿快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头也不回地跟后面的丫鬟喊一句。
“小姐——”碧溪眼看腿脚敏捷的大公主就快要见不到人影了,往胭脂铺看了一眼,跺了跺脚快步跟上前方的人。
“小姐,我买…好了…”碧池从里头出来一脸懵圈,刚刚还站在门口的俩人,现在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左顾右盼打量几眼,正瞥见另一边有个浅黄色身影正在进入另一个巷口。
“碧溪!”大喊一声,前面的人似乎没听见,碧池急忙抱好怀中的大小盒子追了上去。
终于追上前面的人,前头街角边,大公主和碧溪站在一个卖纱花的老婆婆面前,正在兴致勃勃地挑着纱花。碧池掏出手帕擦了擦额角处大冬天冒出来的热汗,小口一张一合地匀着气。唉,跟大公主出宫就是累…她突然好羡慕碧水,碧河能安安静静待在宫里。
“婆婆,我要这个海棠红的,还有这个黛紫色的,还有四个浅青色的。”赵琳儿挑了老半天,终于挑了几个看起来觉得还不错的纱花。
跟在大公主身边的碧溪利落地付好银钱,碧池则是把买的东西拿好跟在大公主的另一侧。
碧溪抬头看了看天色,望着前头步伐轻快的大公主欲言又止,天色不早了,她们该回去了。可是公主现下正在兴头上,她也不太敢劝说大公主回宫。
“等等!”赵琳儿忽然放慢脚步,回过头来看向婢女,不确定地问道:“碧溪,你看前面那个人,像不像周公子?”
碧溪顺着视线看过去,前方不远处有一位身着月白色棉袍的斯文书生,正在首饰摊旁边专心致志地挑选簪子。
“周公子定是在为公主挑选合适的簪子…”一旁的碧池脱口而出。
“今日咱们是偷偷出来的,还是不要与周公子碰面了,等周公子走了,我们再过去。”赵琳儿侧身站在一个小摊子面前,借着挑选扇面的动作遮掩自己,低声对两个婢女吩咐道。
来到大乾朝已经三年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武术馆老板兼武术教练,除了一身强身健体的武术,她好像并没有什么突出的优点,好在大乾还算是个开放且不那么复杂的朝代。最重要的是,她有一个七窍玲珑心,宫斗满级的母亲,不然光靠她的宫斗经验,她在大乾绝对活不过三集。
刚刚那位挑簪子的周公子,正是父皇给她挑的夫婿,新鲜出炉的周状元。虽然圣旨还没下,但是大概意思就是那样了。她对这个周公子既不喜欢也不讨厌,她觉得对方也算一表人才,颜值上过得去了,一个文弱书生也没什么脾气,反正都是要嫁人,嫁谁都是嫁,目前她心里又没有喜欢的人,顺其自然算了。
“公主,周公子往那边去了。”碧溪时刻注意着前面的男人,一见到对方离开摊子马上和身边的主子汇报。
“哎,周府不是在那边吗?周公子怎么往反方向走?”碧池觉得有些奇怪。
“走,我们跟上去看看。”赵琳儿瞧着前面鬼鬼祟祟的男人,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她,这人有事瞒着。
“可…公主,天色不早了,要是再不回去…”两个婢女心里都有些担忧,大公主并不受陛下喜爱,如果让陛下知道公主偷偷出宫,又这么晚还未回去,定是又要责罚公主。
赵琳儿没理会两个胆小的婢女,自己跟了上去。
周疏暮是去年夏考的科举状元,本是一名寒门子弟,却也能凭自己的能力考了状元,在京都有了他的一席之地,不过比起其他根深蒂固的权贵和皇亲国戚,状元郎也不过如此。
“公主…周公子进了那边的小院,我们还要继续跟上去吗?”碧溪小心翼翼询问,偷瞄一眼主子的面色,一看这表情,她就知道公主肯定是在生气。
赵琳儿心里是有些生气,不过不是气这个男人,而是气自己瞎了眼。这男人也跟她约过两三次会了,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眼光还可以,现在被无情啪啪打脸了。
“表哥,你终于来了!”婉转好听的女声从小院的矮墙内传来。
赵琳儿借助院门外的大树遮挡住了身子,此时已快临近黄昏了,这处稍微偏僻的小院附近并无人走动。
“婷婷,你怎么出来了,别动!小心地滑,我过去扶你。外面风大,无事不要出来知道吗,小心冻到了。”周疏暮疾步走过去,体贴地扶住肚子微微隆起的女子。
只听见女子娇俏的笑声传来,接着又轻柔说道:“表哥,无事的,今日并未下雪。院子里仆人也打扫干净了,不会滑倒的,我会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儿。”
“不成,你还是得乖乖待着,万一你和孩子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办。”周疏暮边说边扶着许婷婷往屋内走。
直到小院里的谈话声渐渐听不见了,赵琳儿才从大树后面走出来,现在她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竟然想让她喜当娘,白捡一个身为皇长女的嫡母,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好。这会儿还没成婚呢,就有外室了,跟那些婚前就出轨的渣男有什么区别,真是气死她了,她眼光怎么会这么差劲!
“回宫。”
“是,公主。”
碧溪和碧池相互对看一眼,默默地摇了摇头,安安静静跟上走在前头的主子。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没,终于赶在宫门关闭前回来。
守在宫门的守卫一脸冷漠,对着公主行礼,看向公主身侧的碧溪,示意她出示令牌。他在这儿当值经常遇到大公主出宫游玩,大公主每回出去都是压着点儿回来,他都习惯了。
赵琳儿从腰间摸出一块玉牌抛给守卫,心想:这什么破规矩,认牌子不认人。
守卫心惊胆战地接住了玉牌,看一眼确认无误之后,才微低着头双手拿着玉牌,恭敬递还给大公主身边的婢女。做完这些又重新走回岗位上站好,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赵琳儿边走边想,要怎么才能搅黄了这桩婚事呢…
“咚!”一声碰撞的闷声传来,赵琳儿捂着微痛的额头后退几步。
“大胆!”怒斥的话脱口而出,谁让撞她的这人好巧不巧地撞枪口上了。这会儿她正郁闷得很,无处发泄。
“大公主恕罪。”
入耳的是一声低沉磁性的男音,赵琳儿觉得声音有些耳熟,捂着额头抬起头,看了一眼,“原来是萧世子。”这名男子她认识,正是卫国公府的萧世子萧远致。
“免礼。天色已晚,萧世子还是尽快出宫吧。”赵琳儿借着宫道两旁石灯发出的光亮,打量了一眼对面拱手行礼的男子,男人身材容貌皆是一等一的好。大乾朝并没有尚公主不能参政的说法,所以一开始母后是看中了他做驸马,谁知去年萧世子正好被派往江南执行公务去了。正巧是这一年,她的渣男父亲很是欣赏这个新出炉的状元郎,暗地里早就跟她摊牌了,就是要让她嫁给周状元。
“大公主说得是。”萧远致没见到她之前原本心里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可是一见到心心念念的少女时,很多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去年他原本是想完成了江南的公务,回来就向陛下请旨赐婚,哪知回来就隐约听到大公主和新晋状元郎相约游湖的事了…他觉得只要圣旨还没下,他就还有机会,且近日他观察到周疏暮在府外还养有一个外室…
眼看少女就要从身旁擦身而过,忍不住开口轻声提醒她:“公主,小心周疏暮,此人心思不纯。”
赵琳儿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来看向男子,面容染上一丝笑意,“多谢萧世子提醒。”礼貌道谢,转身继续往宫内走去。不管萧世子是多管闲事也好,或是好心提醒她也罢。总之,终于有一个人同她一样也发现了周疏暮这人不是个好人了,刚刚郁闷的心情总算愉快了些。
明月殿
赵琳儿回到自己的明月殿时已经月挂枝头了。
“碧溪,研磨。”赵琳儿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张贵妃榻上,想了许久,觉得还是明日约周疏暮出来一趟,她倒是想看看他能演到什么时候。
呆呆望着窗外洒下银光的一轮弯月,心中发起了愁,自己还以为嫁人这个事可以一帆风顺。没想到…哎!可是她心中确实是没有哪个是想嫁的人,古代的这些男人,就她看到的那些贵公子而言,没有哪个是真心实意喜欢她的。不是冲着她的容貌就是冲着她的身份,况且那些贵公子哪个府上没有几个侍妾通房,她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恶心。之前答应母后考虑嫁给周状元,也是因为他洁身自好,身边并没有通房侍妾。结果,竟然早就搞大别人的肚子了,一想起这个她就恶心加嫌弃。她承认自己对这方面会有一些洁癖,不让她知道还好,让她知道了她会觉得十分恶心且无法接受。
随着除夕,新年的到来,近几日赵琳儿跟在皇后身边也很忙碌,好不容易到了大年初七,闲了下来。这时她才想起来,之前说要约周疏暮出来的帖子还没交给他。
“碧水,把案桌上的帖子拿出宫交到周状元的手上,就说本公主明日一定要见到他,叫他切勿失约。”赵琳儿从床上披着被子坐起来,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在外面。
“是,公主。”碧水走到案桌旁拿起帖子收好。
“对了,碧溪,把周状元送给本公主的东西,不论是什么,都给本公主打包装好,明日出宫记得带上。”说完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现下还没到晌午吧?午膳就不用叫了,等本公主睡醒再说…”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声音消失时再看向床上,床上只剩一个隆起的鼓包了。
碧溪、碧池、碧河、碧水四人见状立马轻手轻脚,悄悄地退出房内。
也许是这几日太累了,这个回笼觉一觉竟睡到了临近傍晚。
“没想到周状元是那种人…”
“就是!还有那怀了肚子的女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谁家好女子会无媒苟合…”
“你们胆子越发大了,竟在私下议论他人。”
“碧溪姐姐,实在是那周状元与那女子…”
赵琳儿刚睡醒,还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房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谈话声,声音很低,她并没有听清楚。
“碧溪——”向门外喊道。
碧溪在门外应一声,瞪了门口的两人一眼,拿着温热的茶壶走进室内,“公主,您醒了,先喝杯茶水润润嗓子。”
“嗯,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赵琳儿依旧把自己卷在被子里,虽然房间烧有地龙,但是她还是比较喜欢被子这种软乎乎又温暖的感觉。
“公主,已到申时了。”在明月殿大公主向来说一不二,她们也都是自小就伺候在公主身边的宫女,自是事事听从公主的吩咐。
“这么快。对了,刚刚怎么好像听见碧水她们在谈论些什么?”赵琳儿从床上起身,身上只穿了一身藕色绸缎中衣,碧溪连忙把一件厚实的灰白大氅披在主子身上。
“是她们不懂规矩,吵醒了公主,奴婢一定好好管束她们。”碧溪一脸认真地回答。她是四个婢女之中较为稳重的那个,也是跟在公主身边最久的人。她很了解公主,要是公主知道了周状元的事儿…定会觉得十分丢脸。
赵琳儿狐疑地瞥了一眼碧溪,又问一句:“出了何事?”
碧溪双膝跪下,微低着头恭敬回道:“不是奴婢想瞒着公主,是怕您听了生气。”
赵琳儿看着这个平日里尽职尽责的婢女,伸出手虚扶起她,缓声道:“就算生气也不是生你的气,动不动就跪下做什么,快起来,说说吧,究竟出了什么事。”
碧溪起身把今日碧水在周府看到的事情都逐一道来。
“就这?”赵琳儿吐出口中的瓜子皮,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那外室的母亲闹上了周府。没什么好气的,反正她又不喜欢那个男人,找就找了呗,闹就闹了呗,关她屁事。
碧溪瞄了公主一眼,怎么公主的反应跟她想的不太一样,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答道:“事情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