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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
“吱吱”
“悉悉”
“索索”
这是……在哪?
好黑……为什么没有人……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啊!”
一只猫儿般大小的老鼠,身上散发出下水道的恶臭,瞳孔泛着红光,猛然扑上来咬住了他的脚踝。
他拼命挣扎,胡乱挥打,那只老鼠却越战越勇,顺着他的大腿往上爬。
他抬手格挡,手背胳膊落下一道道血痕。
血腥味招来了其他夜行动物。
是饿急眼的蟑螂,是吐着蛇杏子的毒蛇。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救我——
“砰!”
大门洞开,光倾泻如流,驱散了黑暗。
南慕猛地从浴缸里探出来,全身湿透了,呼吸久久不能平复。
他心有余悸地环顾四周,确定不是那个阴暗狭小的屋子后,才放下心来。
明明已经是十多年前发生的事了,现在回想起来还犹如昨天。
他在浴室里待了太久,外面的金司皱着眉敲了敲门,“南慕?”
南慕颇感狼狈地从盛满水的浴缸中爬出来,随手扯下浴袍紧紧裹着,仿佛能凭借此汲取安全感。
他拉开了门。
许是他的脸色过于苍白,头发也不停往下滴着水,金司神色不虞,“怎么不擦干一下水。”
南慕蔫蔫地敷衍:“忘带毛巾了。”
金司余光一瞥,一条干净的白毛巾正端正地摆在架子上,不过他没说什么。“过来。”
南慕坐在沙发上,背对着金司。
金司扯了一条毛巾,覆在他头发上,慢慢地擦拭,稍微擦掉水分,转而用吹风机吹干。
风声停下,南慕忽地笑了一声。他斜眼看向金司,“你像变了个人。”
金司顿了一下。
南慕懒懒道:“有什么话直说,用不着玩温情似水那一套。”
金司停下了动作,南慕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的语气毫无起伏:“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南慕莫名。
金司道:“你说的那些话。”
“……”
南慕明白他是指什么了。
南慕翘起一边嘴角,“当然是真的,怎么,你见不惯别人的父母恩爱?”
其实不是的,他父母并不恩爱,也并不爱他。
但这话无疑是往金司内心深处最隐秘的痛点上戳,就像凯特家现任家主最恨别人说他父母感情不合一样,金司最恨别人说他父母婚姻不忠。
他攥紧了手心,再开口时语调起码冷了几个度,“你想死吗?”
南慕一字一句:“我怎么敢。”
——“南木!你想死吗?!”
身形矮小的男人猛地将他从地上拎起来,不由分说甩了他一个巴掌。
南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很累很累,他只是起晚了一点。
拳打脚踢如往常般到来,旁边还有一个女人的啜泣声。
那是谁?南慕疑惑。
他看见小时候的自己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而那男人转而拽住了女人干枯的头发,疼得她连连哭叫。
南木突然抱住了男人的小腿,拼尽全力阻止他再打那个女人。
这一举动惹恼了男人,男人往他小腹重重踹了一脚。
那女人哽咽着,小声说:“你别打他……”
那张原本秀丽的脸上满是泪痕,看得南慕也好想哭,原来这是他的母亲。
……
空气中充满了针锋相对的意味,此时的南慕就像自然界中炸毛的动物那般,浑身上下都透露出警惕、恶意的气息。
金司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就在南慕以为他会发怒时,对方却先一步退让了。
金司呼出了几口气,尽量维持平静。“我查过你的生平资料。”
哈,真是毫不意外。
“上面只说你父母双亡,和祖母相依为命。没有一条提到过你父亲出车祸和你母亲失踪的事。”金司停了停,“——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那只能说明你的手下办事不力。”南慕扯了扯嘴角,眼神淡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废物。”
明明说的是他的手下,金司却在那一瞬生出了一种南慕其实真正骂的人是他的错觉。
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是个人都忍不了了。
金司单手将南慕拎了起来,眼底阴郁如同暴风雨将至,“你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
一片漆黑。
听觉、视觉被剥夺,双手双脚被捆绑,他不知道身处何方,时间又过去了多久,每一秒都很煎熬。
南慕嘲弄地一笑,不过如此罢了。
他盘腿坐正,和缓地调整自己的呼吸,进入冥想状态,尽量不让外界因素和内心想法影响到自己。
南慕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其实很怕黑。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
只要一闭上眼,黑暗中的触手立即如影随形地爬出来,缠绕在他身上,将他拖进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他每晚睡觉都要开着灯,尽管这样仍旧摆脱不了重度失眠的命运。
南慕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在心里不断重复,安慰自己,睡过去就好了。
睡着了,就好了。
监测仪上的一切数据逐步归于平稳,录像里传来南慕缓缓的呼吸,他没睡着,但也在竭尽所能对抗黑暗带来的恐惧。
金司承认,是他再一次小看了他的对手。
天亮了,丝丝缕缕光线透过铁栅栏,穿过一层厚厚的黑布,投射到南慕的眼皮上。
他几乎是立即就醒了。
金司还不打算把他放出去,南慕在心里默默思索。
尽快结束这一切吧,不能再僵持下去了,浪费时间。
起码他的嘴没有被堵起来,也许正是为了这一刻的求助、求饶。南慕柔声开口:“小司……”
他刻意把声音压低压细,听上去竟然与南木有几分相似!
“小司,我害怕……”
话音未落,轰隆隆几声,新金属门洞开,金司大步走进来,一把扯掉了南慕的脸上的蒙眼布。
突兀的光线到来异常刺眼,南慕不由嘲讽一哂,这么快,果然还是白月光的力量管用吗?
岂料金司开口,如冬日寒冰般:“不要再让我听到你模仿她,恶心。”
南慕怔然,随即反应过来,看来南木小姐在他心中的地位不是一般的高,而自己不是一般的低,所以才会只是模仿一下就让他感到恶心。
南慕低低地应了一声,一副害怕极了的样子。
金司给他松了绑,又带他去洗了一个热水澡,完全像变了一个人,简直精神分裂,宛若之前剥夺南慕感官的人不是他一样。
南慕把这一行为归结为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金司是真的把他当成某种玩宠来驯养。
思及此,南慕不由一阵恶寒。
那么,如他所愿。
金司半梦半醒之间,听见了啜泣声。
他被惊醒了,下意识往身旁一捞。“南慕?”
南慕半依靠在金司怀里,心里冷笑,面上却红了眼眶,泪水在眼里打转。
那一刹那金司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慌乱,这对他来说是非常罕见的一种情绪。“……怎么了?”
“金司,”南慕艰涩开口。“我真的……很害怕。”
金司立即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而作为罪魁祸首的自己能做什么?
安慰?道歉?还是冷眼旁观?
“我没有骗你,你可能也以为我在假装,”南慕吸了吸鼻子,哽咽着继续说:“但当时我表现得那么平静,已经是强撑着的结果了。”
说谎逼真讲究的就是一个真假半掺,南慕深谙此道。
金司搂住了他,下巴抵着他的发顶。
“金司,你以后能不能别再把我关起来了?我都听你的好不好?”南慕的脸埋在衣物里,金司看不到他现在其实是面无表情的。
金司沉默了一下,“真心话?”
南慕重重点了点头,“我是真心的。”
金司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