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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三十年我一直以为你是喜欢女人的,没想到……”金奇君啧啧称奇。“真是出人意料啊!”
根据阿玛丽丝坚持的“回避原则”,他们不能直接参与问话,只能隔着一道玻璃远远看着。
金司没搭他的话茬,像玻璃球般浅色的眼珠垂下,目光落在南慕的脸上。
“你很闲?”
“是啊,我一向闲的不得了。”金奇君歪过身子来搭金司的肩膀,“这不是代表我妈关怀她外甥来了么。”
“人家送了不少进口鳕鱼、x洲大龙虾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海鲜给我爸,我妈叫我给你送点,就在后备箱里呢,一会让佣人去取了。”
金奇君嘴角勾起一个坏笑,“顺便来看看我未来的表弟媳。”
金司瞥他一眼,也不反驳什么。
金奇君自认了然地拍了拍他表弟的肩膀,“得了,送完东西我就走了,晚上还有个美人等着我赴约呢。”
他不知从哪掏出一副墨镜戴上,准备走人。忽然又想到什么,倒退两步,“哎,你最近多注意一下黎家的动向。”
金司抬眼,金奇君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行,南先生,感谢你的配合。”一番问话下来,阿玛丽丝大使麻木地说,连敬称都抛却脑后了。
南慕含笑,“辛苦。如果我想起其他的线索,会第一时间告知理事长,由理事长转达给你们的。”
“多谢。”
阿玛丽丝一行人陆续起身,向金司告辞,一刻也不愿多待地离开了。
同行女人讷讷:“我们还找人重新翻译录音吗……”她的音量在阿玛丽丝不悦的神情下越来越小。
答案不言而喻。
一男下属咬牙,“不过是仗着……自己没什么本事,只能靠卖肉。”
“‘没本事’?”阿玛丽丝哼笑一声,“我看他的段数高着呢,不然怎么讨金领事长的欢心?你该多学学。”
下属嘀咕:“我可学不来这些以色侍人的狐媚伎俩。”
阿玛丽丝警告,“这话别当着外人面说。”
“是。”
天空降下帷幕,黑夜替换白日,舞台亮起星星点点的光束,聚光灯追逐着、在尘土小路疾走的男人。
男人一刻也不敢停下,不断粗喘着,此刻在他眼里,如影随形的月亮也变成了张牙舞爪、随时会给出致命一击的妖魔。
错综复杂的巷子突然进入了死胡同,一道黑色人影背着月光,听见声响,缓缓转过身,揭开了斗篷帽子。
男人猛地跌坐在地。
“re……”
“跟丢了?”
宽大的办公桌上堆满了虚拟纸张,金司头也不抬地翻过一页文件。
“……丢了。”charles板着张脸,如是汇报。
“目标一路向北,逃出了扬城的地界,看样子是要去a市,但是在进入接壤的城中村时断了线索,以后一直没办法找到……”负责跟踪理查德的手下在金司愈发冰冷的表情中噤了声。
整个办公室安静得针落可闻。
charles开口打破了死寂,“老板,接下来需不需要针对南……”
一旁的法承暗暗发力踩了他一脚。
charles停下话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法承露出个毫无破绽的微笑,“理事长,那我们先回去了。”
金司什么也没说,“嗯。”
“我说charlie,你还真是榆木脑袋,哪壶不开提哪壶。”法承捏着杯纸盒咖啡喝了口。
“你不用拐弯抹角的,有话直说。我只是在完成我的工作,有什么问题?”charles面目平静,“还有,”
法承:“嗯?”还有什么?
却听charles说:“我不是榆木脑袋。”
“噗!”
法承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笑得不行。
“那天你刚把他送回理事长的住处,紧接着没过多久理查德就跑了,排除佣人,确实是他的嫌疑最大,为什么不查?”
理查德这个神妙瓜娃子,在没有旁人的协助下弄坏监控、挣脱手脚铐、突破电网、在重重围困下逃出生天……那是不可能的。
法承脸上的笑意淡了淡,但还是勾起嘴角。“你又知道一定不是佣人干的?再说了,就算真的是他把人放走的,也不能说明他有问题,理事长不查肯定有他的打算,就跟我们没有第一时间抓回理查德一个道理,为了看他要跑去哪、去找谁嘛。”
“呃……”他想了想,又补充:“虽然现在人跟丢了。”
charles认真道:“佣人和手下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可是他……”
charles卡了一下壳,最终破罐破摔般:“这么多年来我从没见过有人能……连之前那个南小姐也没这样过……”
“啧,”法承不耐烦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操心这么多干什么,能多领一份工资还是怎么的?”
“说的很有道理。”
法承还纳闷charles这一根筋怎么开始附和他了,倏然惊觉不对。
只见话题的主人公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抱着胳膊笑而不语。
“啪”,法承手里的咖啡掉地上了。
南慕唇角挂着浅笑,径直向前,路过charles时微微一侧头,轻声:“有个词在我们这边叫‘红颜祸水’,或者也可以说蓝颜祸水,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
对于南慕会出现在公司并畅通无阻地来到他面前,金司确实感到了一点意外。
金司拿起内部通讯的固定话机,倒是很想问问公司的安保系统什么时候瘫痪的。
南慕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似的,先发制人:“是你的那位保镖一路‘护送’我过来的,因为我说要给你送午饭。”
完整的对话远没有这么和谐。
那保镖应该是领了金司的某种命令,对南慕的行踪严加看管,本不应随便让他离开住宅区的。
何况保镖本身对南慕便有一股微妙的敌意。
南慕神色如常道:“保镖先生竟然比我还在乎理事长,既然如此,这份由情人来做的送爱心午餐工作就交给您了。”
“……”
保镖当时的表情一阵扭曲恶寒,最终不情不愿地亲自开车把南慕送到了公司。
金司不咸不淡地看着他,“找我什么事?”
南慕提了提手中的保温袋,“不是说了吗,送饭。”
饭盒是临时随便找的,饭是从外卖上扒下来的,他还特意在厨房里捣鼓了半天,演技精良。
金司不相信他来仅仅是为了这个,倒是不再多说什么,任由南慕把那份“爱心午餐”放在了会客桌上。
扬城的十一月,天有点冷了,不过屋内还好,南慕脱掉了外套,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
他站在落地窗前,被外头的日光刺得眯了眯眼,整个人笼罩于一层淡淡的光晕中,身上仅有一件的米色毛衣的绒毛清晰可见。“理查德找到了吗?”
——是的,这就是他来的目的。
按照约定,理查德和“那边”的人接上头后会联系南慕,然而没有。距离理查德逃走已经过去一天半了,他就是偷渡到另一颗星球也该到了。
南慕几乎立即笃定,出问题了。
绑架,失踪,或者…死了。
金司合上钢笔,起身,语调中带上了点嘲弄:“你倒是挺关心他。”
被怀疑动机是不可避免的,这在南慕的预料中,他一哂,“我不知道你们在查什么事,不过那天的翻译是由我来做的,这算不算我也参与了进来?我只是关心我自己罢了。何况,”
南慕从裤兜拿出一张夹在塑料板里保存完好的相片,上面是一个棕红色头发的女人。他凝眉,“何况我答应了要找到他的妻子。结果现在他也没了。”
金司不置可否,“人失踪了。”
南慕脑中飞快闪过了数个念头,“失踪了?”
金司简单将属下的汇报复述了一遍。
南慕陷入沉默,他知道金司一定会派人搜索理查德的下落,理查德去a市是正常的,这也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为的是混淆视听,误导调查方向。
但是,是谁中途劫走了理查德?
“你吃过东西了么?”
思绪骤然被打断,南慕回神,“吃了。”
金司盯着他,“我还没吃。”
南慕确确实实地一愣,心说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废话么,他带来的饭还端端正正地摆着呢。
“那你现在吃?”
南慕转身走向会客桌,要去拿那个保温袋。擦肩而过的一刹那,胳膊突然被抓住了,他反应很快,下意识有所回击,但已经来不及了。
天花板出现在眼前,南慕结结实实地摔在了沙发上。
还不等他骂街,身上就多了另一个人的重量。
南慕瞪着对方,眼见金司攥着他的手腕压过头顶。
他算是知道刚刚那段莫名其妙的诡异对话从何而来了。
金司的手慢慢从下面滑进了他的毛衣里,覆在腹部的薄肌上。南慕挣了一下,“这里是你的公司,你疯了吗!要是被你的员工发现,你……!”
姓金的充耳不闻,已经把他的上衣撩开了大半,露出半个胸膛。
南慕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气息不稳,“为什么这么突然。”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金司猝不及防地扼住了他的脖子,眸光锐利。“——你为什么放走理查德?”
南慕眼里流露出疑惑不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指尖暗暗掐进了手心里。
金司反倒笑了一下,问:“你是不是以为我对你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南慕也笑,带着一点微愠。“当然不会,您可是大名鼎鼎的金领事长、金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现任家主,别说提防一个情人了,就是路过的狗对您有不轨之心都是应该的……放开我!”
这番充满阴阳色彩的话让法承或是charles听了定会悚然变色。
偏偏被阴阳的当事人毫无表示,只是手掌仍旧握着南慕的脖颈。
理查德被放跑那天金司明明没有追究责任的意思,为什么现在突然发作?是什么刺激了到他了?
不管怎样,南慕是不可能承认的,即便金司百分百确认是他干的。
他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理查德是被关在我们的住处吗,所以你们都怀疑我,阿玛丽丝大使也审问我,但我真的不知道……我有什么动机放走他?而且这么做根本是没有意义的,凭理事长的本事,相信很快就能把人抓回来。”
真是够了,南慕想。
金司面色冷冽地看了他一会,退了一步,放开他,坐到一旁。
南慕半撑起上半身,用手揉了揉脖子,活动了一下。
他的手指触碰到口袋里那张相纸的边缘,开口想说些什么:“理查德……”
金司一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拽了过去,居高临下,“不要再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
“……”
此番动作打得人措手不及,为了维持平衡,南慕的手不得不扶着金司的身体,同时也看清了对方眼中的厌恶。
他一怔。
这个理查德难道和姓金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深仇大恨?
不等他说话,金司捏着他的下颌吻了下来。
南慕的齿缝间泄出一个音节:“不……”
回应他的是更猛烈的交缠,唇与唇之间相互摩擦,水声、吞咽声,全都被堵死在了嘴里。
顷刻后,终于分开。金司说:“是我包了你,我想什么时候,还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南慕再抗拒,也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无从反驳。
金司架起他的一边膝盖,分跨在自己的大腿两侧,摁着他的后脑勺再度吻了上去,浓烈而炙热地吞噬一切。
南慕推拒在金司身前的手改为抓住了对方的衬衫领口,闭上眼由着思绪陷入混乱。
他感受到身下被抵着的炙热,不由自嘲,起码这具皮囊还是挺对金司口味的。
分开时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南慕的喉间滚动了一下,略难以启齿:“……没有安全套。”
怎么看正常人都不会在自己的办公室准备这种东西。
金司慢条斯理地靠进沙发里,一手解了他的裤子,带着点恶意:“我可以让助理买了送上来。”
“……”
这个神经病。
“不……别。”南慕终是如他所愿地妥协。“可以不用。”
一回生二回熟,前戏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金司这人绝对是占了人种优势,下面那玩意大得不像话,经络暴起、青筋虬结,插入时让南慕有种即将被撕裂的感觉。
阴茎一寸寸凿入,把穴道顶开,肠肉挤成一团,硬是被撑薄到了极致。
可怖的酸痛从下而上,像被电流击中了一般。就这样,也还没到顶。
“你等一下……”南慕双手搭着金司的肩膀,克制不住地像逃离,不能再往下了……
然而金司根本不给他缓冲的时间,掌心牢牢握着他的腰,狠地往下一按!
某种欲望猛然冲上喉头,快要冲破障碍脱口而出,恍惚间南慕似是尝到了口腔里淡淡的咸腥味,但他无法出声,甚至无法给出一点正常的反应,像是丧失了语言表达能力。
在这种焦虑情绪下,他又有了用牙齿啮咬自己的冲动。
手臂已经放到了唇边,倏地被打断了。
金司抓着他的手腕,细细地亲吻胳膊内侧。
——那吻让南慕感到恶心。仿佛回到了最令他不堪的过往。
他微不可察地颤栗了起来。
南慕不喜欢这样的上下位置,他只能依靠着对方、撑着对方,防止进得太深,像是整具身体的掌控权都被别人握在手里。
只要没了支撑,他就会跌下,摔得粉身碎骨。
涨满的腹部突起形状,能看清里面进出的动作,肉棒深深嵌入,一颠一颠地穿插,频率这么快,强度这么大,其实让他的胃也不太舒服。
南慕只能默默承受着金司施加在他身上的欲念,调整自己的呼吸,尽量放松不要受伤。
而在金司眼里,南慕的领口下滑,敞开一小片皮肤,眼眶、脖子、胸口泛着红,嘴唇和眼睛仿若泛着水光,紧紧咬着唇不出声……这是种隐忍的诱惑。
他抽出阴茎,再狠狠往上送,感受肠肉倾绞的快感,温暖且柔软,热腾腾的水汽扑面而来。令人身心放松又不想放松,只想用力捣进去,翻覆云雨,搅弄山河。
南慕实在受不了了,带着一丝颤抖的腔调,咬牙:“停…停下……”
金司怎么可能停,只抱着他,用力之大像是要把彼此融进骨血里。
他舔南慕的耳骨,留下一道色情的水痕,缓解了一瞬的燥热。
太深了。
这么激烈的性事,狠辣决绝地击碎了南慕的理智,紧绷的神经溃不成军,唯一能感觉到的仅剩插入他下半身的那根利器,恨不能将他捅穿,五脏六腑都搅烂。
肠道卖力吮吸着茎身,如同树藤般勾缠上去,盘桓扎根,深深地嵌连在一起,融为一体。
金司粗喘了一声,扣住南慕的五指,愈发猛烈地往里抽送。
剧烈的,陌生的,蛮横的,眼前白光闪现,南慕无意识中收紧了双腿,夹着金司的胯间。
体液噗嗤释放,瞬间灌满了肠腔,仍在源源不断地涌入,过多过满地溢了出去,哒哒淌到沙发和地板上。
很烫。
南慕泄力地抵着金司的胸膛,呼吸调整不过来,涎水从嘴角滑落下颌。
远处墙上的科技钟时针已然走过一格。
北风呼啸而过,卷走了落叶,扬城的冬天到来了。
气温一连几日持续降低,年轻男人走在大街上,戴着口罩,围紧了围巾。
忽然,他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
身后如影随形的人也随之一顿。
男人蹲下重新系好鞋带,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跟踪者等了等,同样跟了上去。
七拐八绕,年轻男人走进了一处公厕。
跟踪者停留在外面,等了半晌都没有见人出来,惊觉不对,匆匆进了卫生间。
该不会翻窗跑了吧……
此念头一出,后颈蓦然钝痛,跟踪者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南慕收回手刀,不急不缓地走到流理台边洗干净手,抽出纸巾擦干,抬眼看了看墙上那道不足以让成年男性通过的小窗。好看的眼眸下转,落在地板上晕倒的那人身上。
“只来了一个吗。”
南慕莞尔,转身出了公共洗手间。
城中村。
瓦顶泥墙,斑驳地露出红砖。
南慕只皱了一下眉,很快恢复如常。
远远地看见路口上站着一个女人,背对着这边,来回踱步,貌似在等什么人。
“任警官。”南慕刚抬手叫了对方一声,女人转过身,他一下愣住了。
只见被他称作“任警官”的女人,身形已经很瘦了,脸和腿部却浮肿异常,而她怀里,正抱着一个襁褓。
“这……”南慕喉间梗塞,一时说不出话。
任茵水笑了一下,尽管眉眼间是化不去的疲惫。“小南,最近过得好吗?”
两人走在归途,南慕帮她拎了包,不住地看向她的怀抱。
任茵水注意到了,主动解释:“刚出生三个月,怕见风感冒了,只能约你在家附近,不好意思啊。”
“不,没关系。”南慕换了个称呼。“姐姐,你怎么……住在这里?”
到了地方,任茵水拿出钥匙开了木门。
入目一片旧破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旧了点,但看得出被收拾得很干净整洁。
“随便坐。”任茵水准备给南慕倒杯水,可是女儿离不得人,一放下就会醒。
她想了想,轻轻地递向南慕,“来给你抱着。”
南慕迟疑了一瞬,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唯恐力气太大伤害到这个孩子。
她太小了,软软的一团,这条生命如此脆弱,仿佛再用点力就能将她轻易扼杀。
小女孩似乎能分辨出善意恶意,换了个陌生人抱着也不哭不闹,安静睡着。可能也是因为能体谅到母亲的不易,不愿折腾自己的妈妈。
任茵水将一杯水放在南慕面前,温柔地注视了女儿一会,这才回答了南慕一开始的问题。“王军去世了。”
王军是她的丈夫。
“公婆家不喜欢我和这个孩子,觉得我和女儿在他们家占着位置吃白饭,王军一死,婆婆就迫不及待把我们赶出来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父亲也不欢迎我回家,所以……”
所以只能依靠微薄的积蓄蜗居在城中村。
南慕曲指,轻轻地碰了碰女孩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他一阵恍惚。
任茵水从他手里抱回了襁褓,低着头也难掩目光慈爱。“你昨天电话里说有事想请我帮忙?”
南慕原本确实要跟她商量这件事的,现在看到此情此景,有些犹豫了。
任茵水抬起头,安慰:“没关系的,你说吧,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做。”
“……是这样的警官,我想麻烦你帮我找一个人。”南慕调出一张照片。
“他叫理查德。”
“‘理查德’?”
“他不是被遣返回d区了吗?”
“他和妻子是偷渡过来的,半年前他的妻子想要回老家办离婚手续,闹到了警察局。当时民警出面调解,完了就把人遣返了……”
回忆到此结束,南慕从中琢磨出了不少东西,不知不觉出租车停了,他付钱下车。
离开时他是反锁了房间门,从二楼翻出去的,躲过了保镖的监视。这会儿熟练地原路翻回去。
怎料天有不测风云,南慕刚从窗户落地,迎面而来的就是不远处矗立着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
“……”
南慕和金司相顾无言。
半晌,南慕幽幽开口:“我很好奇。现在是下午一点,你不应该在上班吗?”
金司凉凉道:“我更好奇,已经派了人对你严加看管的情况下,你为什么还一定要出去。”
南慕无视他,径直擦肩而过,脱掉了大衣。哼笑一声,“你真把我当你养的狗啊?”
“你去了哪,”金司的表情沉了沉,“见理查德吗?”
南慕满脑子都是“wtf???”,看来金司是打定主意认为理查德的失踪同样跟他有关了。
他恰到好处地皱了皱眉,“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是出去买点东西而已。”说着示意对方看他拎回来的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条灰色的围巾。
金司不为所动,“你可以让佣人帮忙买,或者网购。”
“我不喜欢,”南慕反问:“不行吗?”
金司上前两步抓住了他的胳膊,两人视线交错,空气中充满了针锋相对的锐利气息。
金司紧盯着南慕的眼睛,“你最好别瞒着我。”
南慕面不改色地回视,一字一句:“我说的句句实话。”
“……”
良久,金司放开了他。
“出现在开始你可以自由出行,让保镖陪同。”
说什么狗屁的“自由”,实际上还是监视着啊。
南慕仰面躺在床上,自嘲地想。
不知道是不是吹了冷风的缘故,他的大脑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哗楞——”
南慕睁开眼,看见了一个被绑住双手吊起来的男孩。
男孩低垂着头,全身都是血,奄奄一息。
一个女人跪在他面前,小声地说着什么。
南慕上前两步,弯腰凑近了才知道,她说的是“对不起”。
再一往前看,南慕就愣住了,男孩抬起了头。
那是他自己。
……
“哗楞——”
梦里的场景照进了现实。
南慕看着光洁泛着金属光泽的天花板,这次是真的醒了。
冰冷的铁链一左一右地拷在他的脚腕和手腕上。稍有动作就会发出让人牙酸的响声。
微小的颠簸和窗外飞速移动的奇特景象,让他肯定这不是在固定建筑里。
“醒了?”熟悉的装束,冷漠的语气,欠打的人。
“在哪?”南慕从单人床上坐起来,他的活动范围也只有这么点。
“飞船上。”金司拿体温计对着他的额头“滴”了一下,温度现在降下来了,低烧。
没等南慕发问,金司就通知了他:“我要出差,去银星。”
南慕一下猜出他的意图,冷笑:“既然担心我乱跑,又何必把我带上。”
金司慢条斯理道:“就是要把你带上,你才不会乱跑去见什么人。”
机器人悬浮过来,托盘盛着一碗药。
金司端起来,“喝了。”
南慕看了看那碗深色的不明液体,拒绝:“难喝。”
“你想要我用别的方式喂你?”金司坐在床边,敛下眼轻吹勺里的热汤药,随即不由分说地怼到他嘴边。
“……”
南慕忍下骂街的冲动,“心平气和”地喝了。
好了,起码可以确定一件事,确实难喝。
明明可以一口干完的事,金司却仿佛找到了什么投喂宠物的乐趣,非要不紧不慢地一勺一勺喂他。
喝完还用手帕仔细地擦过他的嘴唇,像在描摹艺术品。
南慕暗忖,像个变态。
幸好金司还不至于那么没人性,没有切断他的通讯。
南慕打开光屏摆弄几下,很快收了起来。
他扯了扯链条,产生噪音。“什么时候能给我松开?”
他看着身上原封未动的衣物,不知飞船已经飞了多久,腻得慌。“我想洗澡。”
金司上手解他的衬衫扣子。
南慕一把拍开他的手,“你做什么??我说‘我、要、洗、澡’,所以你需要给我松绑,很难理解?”
金司顿了顿,再度伸手,修长的手指游走在布料上,画面很有冲击性。“不脱衣服怎么洗?”
“打开铐子,我可以去洗漱间自己脱。”南慕近几暴躁地说。
金司想也不想,“不。”
“那我怎么洗?!”
两分钟后,这个问题有了答案。
水蒸气熏得皮肤白里透红,如同娇艳欲滴的樱桃,忍不住咬上一口,看是否汁水狂涌。
金司用浸湿的热毛巾擦拭干净他的肌肤,力道适中。
南慕的眉心微蹙,没有不自在,身体也没有别的反应。俨然强迫自己把他当成伺候的佣人。
金司忽然好奇,这个人真正失控是什么样的?
他俯下身,牙尖刺入对方的锁骨部位。
南慕没想到他突然来这出,痛感刺激下,下意识挥出被铁铐拷住的右手腕朝人家太阳穴砸去,尽管反应过来后停在了半空。
金司抬起右胳膊格挡下,反手拖过他的右手,湿滑的触觉从腕心慢慢往下,直到敏感的手心。
中途被舔到手铐挡住的地方,理应是没感觉的,南慕却仿佛收到了从无机质的金属传来的热度和痒意。
他抽出手,“我还在发烧。”
金司“嗯”了一声,继续帮他清洗。“今晚不折腾你。”
噢,是不是还得跪下给您磕一个以表感谢???
眼下有个非常操蛋的问题——“你要怎么给我穿衣服?”
刚刚金司是直接撕坏了他的衣服脱下来的,现在总不能故技重施。
金司并不着急地擦干手,低低笑出声:“不然不穿了吧,免得你还想溜走。”
“我……”会着凉的。
对方将恒温系统温度调高。
“被……”人看见。
对方掩上门窗。
“我……”手和脚被勒得不舒服。
对方给他垫上了柔软的棉布。
南慕:“………………”再无话无说。
“到了银星我住哪?”要是让他光着留在飞船上,还不如去死。
金司答:“希贺酒店。”
为保险起见,金司用手铐把南慕拷在了酒店床头上,留下两个保镖把守在房门,然后才出门办事。
据他说,正值银星的星主换届选举,现在当地动乱不堪,所以才不让南慕四处走动,并不是违反承诺限制南慕自由的意思。
放他妈的狗屁。
南慕仍发着低烧,他也不急,先蒙头大睡了两个钟。
闹钟轻轻震动,南慕睁开了眼。
他用光屏点了首dj摇滚将音量调到最大,循环播放。
屋外的保镖一脸懵逼,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大力敲门小心地询问:“南先生?”
南慕从容回应:“我听歌喜欢放大点声。”
“……”
这何止是“一点”?
保镖暗暗吐槽,不过见南慕没事,也就不管了,继续忍受魔音贯耳的冲击。
屋内,南慕等了一会,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臼了自己被拷住的手腕,指骨节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从手铐里脱离了出来。
“啧……”南慕甩了甩被金属划得鲜血淋漓的手,翻身下床。
就在昨晚,任茵水发消息告诉他,在银星发现了理查德出现过的踪迹。
真能跑……
南慕无声地动了动嘴唇,眉眼浮现郁郁之色。
他拉开衣柜,里面摆放有酒店提供的浴袍、睡袍、一次性内裤等,甚至还有胸贴,服务非常体贴周全。
南慕随手扯了两件衣服穿上,来到窗边往下看了看。
四十楼。
金司为了防止他再次跳窗真是煞费苦心。
既然如此,那就不跳了,选择其他更温和的方式吧。
南慕微微笑了笑,拉开窗户翻了出去,几下无声落地,踩在外墙修建突起的地方,最终翻进了一户没关窗的倒霉蛋的房间。
乍一见大变活人,里面的男人大惊失色。
南慕根本懒得跟他交涉,一记手刀劈晕了他。
然后像是在自己家似的,拿了那男人的正装换好,浴袍放在了窗台上,以便他有可能会回来,而不是被金司的下属抓捕。
枫城区。
地处下城区一带,经济落后,黑恶势力窝据,常住人口游走于灰色地带。
南慕位于两栋楼中间的人行道上,抬头环视一圈,建筑墙体老旧,发霉生斑,爬满了黑色的苔。
理查德要是被绑来这边,他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任茵水获取的情报说,五天前理查德在某个烂尾楼出现,看样子是被一伙人挟持了。
陌生人口的到来引起了一些注意,不过没关系,南慕来时进了趟精品店,买了口罩和美瞳,这会刚好派上用场。
枫城区的官方录入地图并不完善,起码显示了五六处烂尾楼,南慕随便走到了一栋。
这栋楼原先可能打算建成俱乐部,招聘都挂好了,灯带电路失灵地一闪一闪。
南慕踏了进去。
与此同时,charles向金司汇报:“理事长,‘红’愿意交出理查德,作为请求合作的诚意。”
“交易地点就在枫城区的gw俱乐部。”
金司原本闭目养神,忽而似有所感地睁开眼,问:“南慕呢?”
charles一愣,仿佛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不过很快作答:“保镖半小时前传来通讯,说南先生在房间里听歌,声音开得很大,应该心情不错。”
金司眉间一跳,吩咐司机:“开回去。”
“刺啦——”车轮重重摩擦路面。
司机和charles面面相觑,“这……”
charles眼一闭心一横,“理事长,已经快到了,合伙人那边……您现在回去一定赶不上约定时间,而且见完合伙人还有理查德的事。要不我这就让守在酒店的保镖开门看看?”
金司从窗外的景色收回视线,并没有丝毫改变主意的意思。
司机只好掉头,车辆朝着反方向扬长而去。
南慕飞速地在烂尾楼里转了一圈,别说理查德的踪迹了,这里连人的影子都没有。
他的手上碰了点灰,于是临走前找了个洗手间。
“嗯?”
南慕有些讶异,原本他不太抱希望,没想到水龙头竟然有水。这里还有人交水费……
转念一想,前几天那伙挟持理查德的人来过,水电还能用也正常。
南慕细细地搓洗干净指节,神态专注,仿佛洗手是一件非常精细庄重的工作。
吱呀——
洗手间门翕动,竟是又进来一个人。
对方也是明显一怔。但紧接着就神态自若地上起了厕所。
南慕背对着他,自然地抽取纸巾擦拭手指。
窸窸窣窣几下,应该是那男人拉好了裤链,南慕听到了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兄弟,眼生啊,以前没见过你。”
南慕转过身,眼神恰到好处的无辜,“我是第一次来这里,我表哥叫我来的。”
男人问:“你表哥是谁?”
南慕随口报了个中二的外号。
男人若有所思,像是信了,退后几步也不再步步紧逼。
电话铃声就在此时响起。
南慕打开光屏一看,是任茵水。他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快速翻动的声音,任茵水甚至等不及他开口,连珠炮般迫切地说:“南木,你听我说!我刚刚查到,跟理查德同行的其中一个人是记录在案的通缉犯!照片我发给你了。”
叮咚。
大图加载完毕,照片上的人吊梢眼,高鼻梁,脸颊正中有一块烫伤疤。——这张脸逐渐和南慕眼前的男人重合。
“……”
“……”
危险一触即发。
男人突然露出个狰狞的笑容,唰地从后腰抽出一柄匕首。
车在希贺酒店大门口停下,车门嘭地打开又关上,金司大步流星地往里走,charles急步跟随左右。
4001号房。
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还有床头手铐上的零星血迹,众下属噤若寒蝉,根本不敢去看金司的脸色。
保镖齐刷刷弯着腰,深深地低着头。“是属下的失误,求理事长责罚。”
金司面容冷峻,在一片难言的沉默中愈发如同冰霜。半晌,他忽然轻笑了声。
保镖悚然,把头埋得更低了。
“自己去找charles领罚,没有下次了。”金司淡淡道,随即接过了酒店管理员递来的监控录像。
“是!”
——“铛!”
刀尖重重突刺,墙上的瓷砖应声碎裂。
又是一刀剁过来,南慕抬手格挡住男人的胳膊,动作迅疾利落地反抄,“咔嚓”瞬间将男人的小臂脱了臼。
当啷,匕首掉落地上。南慕鞋尖一挑,匕首弹起,牢牢落入手中,刀背贴着他瓷白而线条流畅的小臂,刀刃反着寒光。
男人退后两步,啐了一口,干脆地将胳膊正好,表情终于变得认真,他眯了眯眼,“在下亚四,是枫城第二黑帮的人,兄弟哪条道上的?”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南慕有些轻佻道。“你没有资格跟我混。”
男人盛怒,赤手空拳地袭来。
有武器的情况下他都不敌南慕,更别提现在武器还在南慕手上。
转瞬间,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亚四身上多了数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血液刺激了肾上腺素的爆发,亚四猛地伸出手,不管不顾势必要卸了南慕的刀。
他竟是空手接白刃,徒手抓住了刀身。
几声脆响过后,匕首被抛飞,不知滑到了哪里。
这下两人真正变成了肉搏。
从体型上看,南慕显然比不过肌肉明显突出的亚四,对方一个扫堂腿踢来,上百公斤的重量足以踹断他的肋骨。
电光火石间,只见南慕以一种极其刁钻的姿势下腰,弯折近九十度,躲过了亚四的雷霆一击。
但同时也将弱点暴露了出来。
亚四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擒住南慕的肩膀和手腕,一个过肩摔,重重把南慕摔在地上。
那一刹那,南慕只觉喉头翻涌,一股血腥味直冲上来。他咬牙,在落地的瞬间横扫向亚四的小腿,同时绊倒对方。
两人摔作一团,亚四反应很快,手臂成圈死死地勒住了南慕的脖子,这真的是下了死手,南慕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颈骨咔咔断裂的声音。
他曲起手肘,狠厉地对着亚四的门面撞击!
一下,两下,三下……一次比一次狠绝!裹挟着劲道的寒风。
亚四脸上全是血,终于泄力,不得不放开了南慕。
南慕挣脱开他,然后迅速爬了起来,撑着洗手台不住喘息。
他的身体素质毕竟达不到巅峰状态了。
亚四面目全非地躺在地上,已然失去了反抗能力,喉咙里嘶哑地出气,仿佛一个破败的风箱。
南慕上前,抬脚踩住了对方的胃部。“我只问一遍,理查德在哪?”
此刻的南慕居高临下,周身散发出上位者独有的气息,面容透露出些许苍白,难掩五官的秾丽,还带着血腥味。
亚四原先只把他当敌人,没注意太多,这会斗败了才发现,这真是个拥有罕见美貌的美人,同时还具有强大的武力值。
死到临头了,亚四反而露出了不算好意的笑。
南慕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下半身的某种变化,撤回了腿,面露淡淡的嫌恶。
过了一会,见亚四还是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南慕倏地戏谑一笑,扫了眼对方的下半身某个部位。“既然如此,那我不奉陪了,你自个慢慢玩吧。”
亚四嘴里不干不净道:“美人,不如你让我爽一发,我就告诉你。”
明知道是不可能的,还要嘴贱这么一下,有时候南慕也搞不懂这些靠下半身思考的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找到了角落里的那把匕首,干净利落地了结了亚四的生命,推门而出。
17:00p
金司到gw俱乐部时,留给他的只剩一片狼藉。
一个高挑的女人也没比他早到多久,这会脸色难看。“理事长,我没想到理查德会被劫走,我们的人死伤惨重。”
这就是那位想和金司达成合作的“红”,原名叫沙阿。
“查到是谁了吗?”
沙阿沉默一阵,“对方是单枪匹马,戴着口罩,现在只知道是个绿眼睛的男人,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
“被人单枪匹马地偷了家,贵帮派的实力果然超群。”金司面无表情。
沙阿急忙解释:“理事长,这只是个意外……”
charles抬手制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心想意外什么啊,你们这个实力很难让我们放心合作的好吗?
亚四的尸体还躺在洗手间地上,已经凉透了。
金司扫了扫周围,目光突然一凝。
洗手台底下,一颗白玉袖扣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