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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复摆的混沌现象(chaospendu)
简单的配置,呈现宇宙至今仍令人难以理解的秘密—混沌。请举起两支双复摆,超过九十度角,再放开。你将发现,无论你一开始将两者的角度,调整得多麽相近,微小的差异仍会於开始运动後急速放大,最终演变至无可收拾的局面。—改写自国立台湾科学教育馆之简介
昨夜十一点,和另一半与他朋友至毗邻都会型城市的室内休闲中心打保龄球,忽闻走廊末端的球道,传来一阵稚气未脱的尖声戏语,心忖对方应该就是那种稚气未脱的人吧。
而後,我放心不下地拉着另一半,请他陪我去洗手间。经过末端的球道时,匆匆一瞥,不料心中的「原来如此」转瞬间化为「难以置信」。那是一场三代同堂的聚会。
驶离游乐场後,只见两名成年男子,他们空荡荡的双手有规律地摆荡於大腿旁,意态悠闲地在马路中央漫步,像是要过马路,似乎又没有过马路的yuwang。喇叭一按,才匆匆醒转,简直是庄子提过的真人。真人,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
可惜车内一行人都没有吞云吐雾的习惯,没有打火机可以测试真人。但足以穿透车窗照得来往行人头晕目眩满腔怒火无处可泄因为光源早已溜之大吉的手电筒、不,求生用手电筒倒是有一支。可惜另一半叫我不要白目。
「xx过个高架桥就到都会型城市,为什麽还会治安混乱?zz也邻近都会型城市,却挺平静的。」手电筒赞成者之一问另一半。
「xx我不知道,部分居民的稚气未脱,可能是透过世代相传,形成一种近似传统文化的东西吧。至於zz,许多政府和铁路机构集中於zz,大概是因为上班族较多,生活单纯。」
返家後,深夜两点,前天观赏的又是一部以童年噩梦作结的恐怖电影仍g扰着我,不仅对房内每个黝暗角落皆疑神疑鬼。低下头冲洗头皮的皂沫时,甚至不敢往双腿後方的空洞观望。所幸一整天的跑跳让我几乎沾枕即睡。
我滑入由从前一名严格的研究所中国文学导师带的异国文学课堂。就像我当下没有意识到这是从前的导师一样,我也没有置身梦境的自觉。
这次的报告,采两人一组。首先,要选一篇庞杂难解的经典短篇小说当作主题,再由一个人入睡,梦境内容必然会和小说核心理念相去不远,醒转後再制作投影片和十五道题目让同学回答。
由於我和同伴都是非得把工作压到最後一刻才肯动手的懒人,不用说这次也是等到隔日就要轮我们报告,才开始翻阅小说,搜索枯肠着该乱掰哪十五道题目,才能与刚好选同一部短篇小说的前一组报告有所差异。
前一组的法的地下室二手书店的周年庆,乏人问津。
礼拜五下午,我和闺中密友在百货林立的市街里漫步,两人为了配合对方的母亲与素未谋面的阿姨而刻意放慢步伐。
我一向尽量避免与长辈闲谈寒暄,而我也着实不知道为什麽这次的约,会从陪她去检查妇科问题,变成到霞海城隍庙参拜。昨晚,又有如一名前警官蓦然持枪闯进幼儿园杀si二十四个孩子似的,突兀地化作母亲和阿姨邀我一起逛街的结果。
如果当下不立即答应作陪的话,「因为多了你母亲和阿姨,所以不想去了」的意向,又会像高职参与专题研究时,组长使用红底绿字设计的白痴海报一样显而易见。所以我随即答应下来。
再说,我的挚友也屈指可数,好相处的都想尽其所能地留下。倘使未来找配偶不顺遂,还有个人带着香蕉来养老院探访我。
挚友前一晚已经强调她会和我走在一起,阿姨会和母亲走在一块儿。而会面後,我也提过想在晚餐前回家。只要订好ch0u身的时间,一切都好说。
况且,百货里眉目俊雅的男子众多,这座岛屿里,任何会在意身材和眉毛的男x宛然都集中此处。我已看不出有任何困难。
实际来到此地,我才意识到一件至关重大的事—偶而行经贩售男装的店面时,能同时见到颀长挺拔的店员与顾客,简直b这里的任何特惠活动还划得来。我总是脸不红气不喘地像在逛慕夏的画展般,花时间欣赏每个微乎其微的曲线。
才刚交男友没多久的挚友对我的行为颇不以为然,问我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可惜我不走吾日三省吾身那条路线。
「你也太糟糕了吧?这样妹妹的男友会不敢让她跟你出来玩喔!」她母亲也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也报以笑容,「没事,交男友应该和欣赏帅哥不冲突吧?」再者,如果连另一半适时欣赏其他异x也会惴惴不安的话,这种感情未免也太不牢靠了。
陪挚友一起等候洗手间的队伍时,不知为何我提起自己最近的x1ngsh1。仗着帮忙安定排卵期的中医这座靠山,这个月好像连接近危险期的日子也让另一半在里面释放了。
虽然,仅为了一时欢愉而冒险犯难,能着实感到我正诚实地做自己。但如果出了差池,害我非得花五六千块吞堕胎药的话,委实浪费。如此一来,必然会使年底和男友去花莲旅行时,可动用的钱财锐减。
「重点不是这个吧!」尽管知道我在这方面是一名澄澈的无赖,挚友仍大感惊诧。不愧是闺中密友,下一瞬,她的语音又转为理解,「反正在你的人生里,从来没有生小孩这个词汇。」我很喜欢这句话。
是夜,我在被褥间转换几个容易入眠的姿势,老样子想着与此同时,背着倒映海面的星座,在静谧安宁的温带海域里盘桓的大鱼,想到意识不清,肌r0u放松为止。
玉红,yan红,枫红。极目所见,无非变幻莫测的红。
一如阖上双目时,隔着薄膜见到明明灭灭的世界。此时,不过是将那隔着薄膜所瞥见的黑与绿,转为深浅不一的红而已。
我被浸泡於注满红seyet的容器之中。
无法使唤任何细胞的我,想来奇怪,能确实见到有一名身着白袍、戴着眼镜,五官模糊的男子正凝睇着我。我们的目光并没有相遇,只是对方单方面地注视着我而已。
男子像是在苦恼不知道该拿我怎麽办才好,他的头歪向左边、不,应该是他的右边,正倾听着房里另一个人的诉说。
紧接着的所有事只发生在俯仰之间。冲水的按钮被摁下,我所处的赤红世界地动天旋,而後一切都逸然无踪。
不是梦魇,而是被某种异样感陡然唤醒。
我的意识清晰到甚至想要趁印象最鲜明时,尽早将这场奇诡幻怪的梦境嵌入电脑中。然而与此同时,我又不想驱策自己的手肘支起上身,驱策双腿走下上铺的梯子。
当然,下铺只睡着仓鼠berry和书堆而已。我感谢年轻时的父母做了正确的抉择。
我转为想趁睡意犹在时,尽快睡回去。我先用最外层的单薄被子掩盖口鼻。不知为何,说我没格调也无所谓。想像自己是病院里戴着氧气罩的病人,一旁坐着俊美无俦的男子,心焦yu焚地望着我,常让我快速滑入深层睡眠。
古怪的是,这层被子的纤维之间空隙较大,平时盖了也不会产生窒息感。但我当下却感到自己会si於窒息。
我吓得一把扔开薄被,再度躺回枕头上时,竟感到铺在脖颈下的长发有如铁一般冰冷。
於是我只好伸手探寻遥控器,将空调的温度提升至二十四度。
在此,我必须为自己的浪费道歉和解释。不用说,此刻时序早已入秋,其实室外温度应该低於二十四度,然而一旦入夜,尤其是夜半三更时,我都会紧闭窗户。因为我生x胆怯,极端抗拒将窗外的未知悉入鼻腔中,一年四时几乎都开着空调。
长发仍有如长时间被置放於冷空气里的铁板。我等待着室内温度趋向二十四度,滑着公司群组,细读请假的先决条件,上面大致的意思是,如果没有找到代班导师就不能请假。
凌晨四点,距离上班时间也剩不到十二小时,该上哪里找代班导师?那万一有人突然染疫,当天的课程不就泡汤了?
尽管忧思满怀,甚至隐含怒意,我仍在思忖着该不该唤醒隔壁房的熟睡双亲,请他们送我去急诊之间,恍恍惚惚又睡着了。
暖yan渗透不知去向的水波,散s於我的每一寸肤面。我只是暂且以人的形貌,流连於此,此刻即将迁徙至他乡。
突然间,我急切伸展双臂,双臂也jg确地伸向前方。
我先用右手将黝黑的海cha0舀至伸侧,与此同时,左手已蜷曲,蓄势待发。双腿始终规律地踢动着水流。水流也拾起细沫,针刺着我。
光明有如逆流而上的夕日,益发清明。我专心致志地将左手放在右手前方,将左脚挥至右脚之上。不过拨动的不再是水流,被叨扰者也从浮游生物,换为游尘。
曾几何时,我从海面夺门而出,置身於由气流g画而出的明确细线之间。缟白细线,也阻隔於周身为数众多却孤立的nv孩之间。
将墨se发丝尽数盘在脑後的nv孩们,唬着一张脸游向未来,她们冷漠无声地拨开细线,似乎打定主意在自己达到天池前,都要锁紧眉峰和唇瓣。
而我则在拨弄细线时,悠悠醒转。
再度撑开双眸时,夜半异样感的尾,仍残留在我的脑神经中。
於是我放弃上班前多看几页哲学的念头,假寐两个小时。与我而言,不看书是破天荒的例外,但身t要紧。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反正下床後异样感已不知所踪。得到yx的快筛结果後,我便安心去补习班教作文了。
翌日,被时间磨损为h昏灰的黑se丰田汽车,以四十五度角开上通往另一半社区的山坡。我们在距离他家仅隔着一座社区和一幢产後护理中心的家乐福停车,购买鲜n。
虽然对产後护理中心感到抱歉,但它为什麽要盖在我常经过的地方?
选举在即,候选人的海报即使在山中社区里,也举目可见。彷佛是想避免在同一篇文章中使用相同的成语般,这些候选人都摆着迥然不同的姿势。
某个市议员候选人甚至拿着蓝se施工用安全帽,没拿帽子的手b着胜利手势,灿然而笑。可能是我孤陋寡闻,但我真的看不出施工用安全帽和政治之间有什麽一目了然的关联。
本来就对政治怀抱着高於平均值的兴趣的另一半,望着一名留着俏丽短发的候选人,文雅地譬喻,「总统的发型耶。」
我也不知道哪一根筋不对,提起最近看到的网路新闻,「据说今年被登记的猫狗数目,b新生儿的产量高出许多。而且这种倾向,在都会型城市较为突出。」新闻还说什麽国家前途堪忧的,但我反倒乐见随着人口降低而来的全球暖化延缓。「但满多网友留言调侃着,总统不也光撸猫不生孩子吗?」
「我们生孩子嘛?」他伸手想0我平坦的下腹,但我侧身躲过。
我挂着一抹冷笑,我不介意向他重复同一个话题,或许这样也能让他看到我的决心有多麽屹立不摇。「好啊。只要你肯到国外找一个代理孕母,我可以姑且动一下取卵手术。在孩子不哭不闹前,我都会在租处写作。当然,关於孩子的任何花费都请自己出,我也不会帮你带。另外也请你ch0u时间和我约会。」
只是我经常忘了,重复之中,最重要的总是差异。
他思忖半晌,问道,「就算小孩不叫你妈妈也没关系吗?」
我微微一怔,又冷淡如冰地反问,「有什麽关系?」
另一半的母亲有慢x病,我母亲懒的带,我父亲虽然喜欢孩子,但耳疾日趋明显,怕也力不从心。
如果你不介意只因为你自己想要一个小孩,而毁了我们大家的人生的话,我也懒得多说什麽。当时我是如此作想的。
返家的深夜,我们的视域被以四十五度角爬坡的对向来车,照得一片白茫,直如血w四溅。
我在若有还无的睡意间,想起去年十二月,即将离开警专的他,不知道哪个辖区的派出所会开放缺额时,我传给他的讯息。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迁与不迁,都是不知何时却必然会发生的事吧。就算你被派去穷乡僻壤,我也会在完成学业以後,到那附近暂居的。」
在未来不知道,大多数人一旦遇到条件较为符合心里所需的对象,一定会甩掉另一半。」
我明白他的多数人,相当於所有人。我也不能例外。他说多数人,只是想要消除自己的歧视se彩,只是想全身远害。他始终把尼采所说的群众的平面化价值,当作衡量万事万物的标准。
这是我第二次听见他的感叹。第一次听到时,内心忿忿不平,他怎麽能怀疑我对他的情痴意专?第二次听闻,倒觉得颇有道理。
「你说是就是吧。」我淡声道,只想着自己预定睡眠时间又被延後十五分钟。
他自斟自饮着文字,「人生漫长,我觉得若有朝一日不相投,还不如毅然了断。我正是这种类型的人。」
人生很长吗?庄子说过,「小年不及大年。」上古传说,有只灵兽把五百年当作一个季节在过,有棵椿树把八千年当作一个季节度日。人生很长吗?不过只是宇宙里的一朵蕈菇罢了。他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真蠢。
没办法,有人之形,故群於人。我漫应道:「那我也跟你一样,果断一点。」我的成语分类,已然跋涉到「战争」项目里的「权变锋出」。
他连忙劝阻:「没关系,你做你自己就好。」
「哦,那麽晚安。」我说着边用手机打出一串例行公事的晚安讯息,「回家早点休息啊。ai你。」
「嗯,ai你。」他语音郁闷。
是夜,我梦到自己即将与另一半,前往某处旅行。旅行前晚,我住在另一半的家中。翌日,只见天光大亮,竟是双双睡过头。
副驾驶座里,我的双亲由被摇下的车窗,往里面探出脑袋,对我千般万般耳提面命。另一半的双亲也从驾驶座探头,对他做如出一辙的叮咛。
被左右包夹之际,我猛然发现方才急忙出门,我几乎将所有夜晚所需的用品都落在他家,防止磨牙的模具、防止做恶梦的护身符,等等,净是一些不能忘了算了的事物。
正yu上楼去取日用品。然而,晃开车门时,眼前已是某座布置得浑如美术馆的机场大厅。我只得请人将这些物事立即送到机场。
期间,我和另一半在这缀满现代艺术的机场,大吵一架。我指责他老ai争辩。他指责我脾x太冲。
这是我第一次在梦里与他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