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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开口说话,陆从渊的语气软了下来:“不吵你了,你现在回去歇下罢?”
明锦的目光落在尚且跪着的陆钧安,道:“我在隔墙也听明白了。我是公主,尚且被你囚在府中没有出头之日。区区一个侯府世子,你们自然不放在眼里。若不是被人找麻烦了,你们又怎会承认自己错了呢?”
陆从渊叹息:“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将你囚在府中?我们成了亲的夫妻。明锦,此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回房歇下罢。”
见她仍然不动,陆从渊将她揽进怀里:“我陪你回去歇息。”
明锦却像是极厌恶他触碰自己一般,避开了他的手:“钧安此事想要了结,也不是没有法子。我于元蘅有点恩情,若让我带着钧安去侯府赔罪,元蘅不会揪着不放的。”
听此一言,陆从渊的笑却淡了下去。
他挥了手,示意陆钧安出去。
房中霎时只剩下他们二人,陆从渊深深地看了明锦一眼:“钧安?你怎么今日唤得这么亲切?”
见明锦去点烛,他夺过了她手中的火折子,迫使她只能看着自己。
明锦道:“你也说了,我们是夫妻,他是你的弟弟,我唤一声名字有何不可?”
陆从渊用虎口处抵着她的下巴,看着她憔悴的病容,讥笑道:“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曾经春闱案,你就与元蘅一同谋划着如何毁了我。你觉得,我还会让你去见她么?你到如今,还想从我身边离开?”
两人成亲至今,明锦宛如一个哑女,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说话。陆从渊使尽浑身解数去哄去示好,也只能换来冷漠。
而今日却一反常态,如何不让陆从渊心生疑心呢。
明锦不肯答话,陆从渊收紧了手劲,直到指腹在她的侧颊处按得发白,才终于卸了力:“明锦,你还要我做什么,你才肯原谅我……你要我做的,你没说出口的,我能想到的,都做尽了!我只想让你我回到最初!”
回不去最初了。
明锦道:“你死了,就好了。”
只有死了,这场折磨才能有个尽头。
果然还是只能得到这一句话。陆从渊后悔自己妄图从她口中得到一句软话,心痛如刀割,强作冷情:“我不可能让你离开我。至于去见元蘅,你也不必再妄想。回房歇息罢。”
喂宋景饮下解药已经过了小半柱香了,可是半点好转的迹象都见不着。尽管大夫都说不可操之过急,这种恶劣的毒药太伤身,细心将养才是最要紧的。
漱玉一直守在床榻旁,每过一会儿就要把宋景的脉象来看。
陆钧安站在劝知堂外的长廊之下。平时骄贵得不行的陆府三公子,现下任凭余雪飘落在他的发上,也没敢喊半句冷。
大抵过了一炷香,劝知堂房门才被推开。
见着元蘅,陆钧安赔着笑脸:“元大人,怎样?没骗您罢?只是寻常的药酒,谁承想这世子身子竟弱至此种境地……”
“跪下。”
陆钧安以为自己听岔了,问了句:“您说什么?”
元蘅重复:“我让你跪下。”
来之前陆从渊百般交待过,此番来致歉,无论如何不能与她发生争执。她如何能解气,他都须得照做才是。
忍着这口气,陆钧安咬着牙跪在了雪地上。
才跪好,陆钧安瞧见身旁围了一群锦衣卫。他竟不知自己都将解药给出去了,元蘅还不肯放过他,压着心底的怒气,他道:“够了罢元大人?来日都是同朝为官,留些颜面行事也方便不是?”
话问出去了,可元蘅却懒得理他,只接过了一个锦衣卫递过来的行刑木杖,磕了磕上面的积灰,然后缓缓地走下了石阶,走至他的跟前去。
一股冷意席卷了陆钧安。
“你要动私刑?你敢!元蘅你敢!”
他嚷着,却被锦衣卫按住了手脚,再也动弹不得。
元蘅握紧了木杖:“是你动了私刑,本官只是依律办事,依陛下旨意办事。陛下的意思是,你假传圣旨毒害侯府世子,要将你下诏狱。是本官保下了你的命,前提是……”
她轻笑,没说下去。
陆钧安怒目圆睁:“你这是公报私仇!我兄长不会放过你的 !”
元蘅收了笑:“本官保了你的性命,你兄长为何不放过我?今日本官就算废了你的双腿,你们陆氏都不能置喙!今日若不动你,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我元蘅懦弱,连自己的亲人受辱都管不得?行刑。”
坦白
此言一出, 整个侯府的下人都为之倒抽了一口冷气。毕竟昔日羽林军围着侯府,宋景由人逼迫的场景还似在眼前。府中众人对陆钧安的畏惧仍然无法消弭。
杖刑施加下去,陆钧安的痛呼声格外响亮。
元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大抵是觉得天寒,还将自己的披风拢得更紧一些, 接过了漱玉递过来的手炉。
“陆三公子, 出了这个门呢,这旧怨就一笔勾销了。我元蘅绝非记仇私下报复之人, 这一点你应当也是信得过罢?你也看清楚了, 行刑的是锦衣卫, 可不是我侯府的私兵, 你也不要再记仇。不然冤冤相报……永不能了。”
“蘅儿。”
苍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元蘅这才转身看过去, 见着病体初愈的安远侯扶着老仆的手臂走了出来。
过往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安远侯, 何时有过如此憔悴的模样。单单是对祖父的心疼, 都足以元蘅将陆钧安收拾彻底了。
将元蘅叫至一旁避开正在受刑的陆钧安,安远侯隔着元蘅袖口的衣料极轻地按在她的手腕处, 缓叹:“你不要为了出这一时之气,得罪了陆氏之人。你既回来了, 在启都的日子就还长, 要多多为自己谋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