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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嘴巴微张,呆楞了片刻:“啊?”
他就是专门负责这个的,嬴政弄不清宗室子弟可他是五代以内的赢氏子弟每一个都知根知底的,据他所知,宗室子弟中没有傻子啊。
嬴政从宗正的表情中读出了他的想法,不悦地抿直嘴唇,“那兴许只是巧合吧,天下之大,有几个和赢家子弟长得相似的人也不是不可能。赵不息父亲的坟就在黑石内,既然宗正也拿不出证据证明赵不息与赢氏有关,那就别再提此事。”
“赵不息曾亲口所说她父亲已经去世,难道叔父觉得有人敢欺骗朕吗?”
嬴政不悦,几近质问的语气道。他乃始皇帝,除了那些胆大包天的方士敢骗他,其他人谁敢欺瞒他……等等。
赵不息不知道他是始皇帝啊。嬴政后知后觉,皱起了眉毛,而且……他觉得就算知道自己是始皇帝,赵不息那小孩说不准也敢骗他。
“等这次回去,劳烦叔父查一查宗室之中有哪个纨绔子弟来过赵地还随意留情。”嬴政按按额角,有些头疼。
要是让他知道真的是哪个王室子弟胡乱留情,还抛弃孕妾,他非要把那个竖子的腿给打断。一群不成器的东西,在咸阳放肆乱搞不是一天两天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搞到河内郡,算算赵不息的年纪,她出生的时候赵国才刚刚灭亡,那群纨绔就敢到赵地来寻美人。
主要是秦国王室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姬妾和一个女儿,既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就将人家带回咸阳呗,偏偏敢做不敢当,在乱世中将怀孕的女子抛弃,真是废物啊!
没有一个像他一样稳重的!他年少的时候也爱美色,所以将六国的妃嫔媵嫱、王子皇孙都带到咸阳宫内,可他也知道不能因为女人耽误了霸业,所以宠信美人都是在咸阳宫内,外出之时也从来不受用各地敬献的美姬,所有子女都是在咸阳宫中出生的。
嬴政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个抛弃了赵不息母女,给赢氏蒙污的竖子揪出来打断腿。
第二日,赵不息来找嬴政的时候忽然发现嬴政对她的态度好的离奇。
“赵公。”赵不息第十次察觉到嬴政看她的时候的慈爱眼神,终于忍不住搁下筷子,看向嬴政。
“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昨天你那个叔父看我的眼神就不对劲,今天你看我的眼神又这么古怪,到底有什么事呢?”赵不息顶着嬴政慈爱的眼神,头皮发麻道。
嬴政沉默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赵不息显然对她那个父亲充满恶意,也是,作为被抛妻弃子里面的那个子,赵不息能对她的渣男父亲有一点好感才稀奇呢。
“我出生之前,父亲也离开了我,我也很多年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嬴政忽然开口道。
赵不息现在知道嬴政为什么用那种古怪眼神看着自己了,合着是同情她父母双亡啊。
“其实没爹也挺好的,有的爹有他还不如没他呢。”赵不息这句话绝对是发自真心的,要是她娘没有离开那个渣男而是甘心做妾,那她现在说不定还在高门大宅里面宅斗整日想方设法讨渣爹欢心呢,哪能如现在一般自在,造反事业都细水流长的进行了许多了。
嬴政看着赵不息的眼神更怜惜了,毕竟赵不息有很大可能是他的后辈,他张张嘴,想要安慰些什么。可让嬴政骂人他能阴阳怪气长篇大论,安慰人嬴政是真的不会。
罢了,等找到赵不息的亲生父亲之后把他的腿给打断给这孩子出气好了,嬴政心想。
不知黑石的食物是怎么烹的,嬴政吃着要比咸阳宫的厨子做的要好吃的多,咸阳宫的厨子已经是天下最好的厨子了,但是做出的食物总是还带着些盐特有的苦味,来来回回就是蒸、煮、熬和烤肉这些。
黑石的食物则味道多很多,有的带着点甜味,能吃出来是蜂蜜,有的带着烤肉特有的油香却不是烤出来的,而且还都用不知道什么办法除去了盐中的苦涩味道。
吃完了饭,赵不息就邀请嬴政一起去割麦,嬴政欣然答应,他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杂交小麦。
“赵公穿着这身长袍下地可不行,得换一身短褐才能方便割麦。”赵不息来的时候穿的就是她自己改的劲装,袖口和腿口都是收拢起来的,方便下地。
正要出门的嬴政听到赵不息的话脚下一顿,缓缓转身:“我也要下地割麦?”
什么时候远道而来的客人还要下地干活了,这未免太不符合礼节了吧。
赵不息无辜地眨眨眼:“我并没有拿您当作客人,对我来说,你是自家人。”有免费劳动力为什么不用,她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别说只是区区赵朴了,就算是张良现在来了也得被她骗下地割麦子。
嬴政一时间被噎的都说不出话来,似乎是从未见过赵不息这么理不直气也壮的人,他幽幽道:“其实你可以拿我当客人对待的,我们才是第二回 见面。”
“不是第二回 见面,是你第二回到我家里居住。”赵不息矫正了嬴政的说法,这时候能住到彼此家中的人都是亲戚或者很好的朋友,第二次见面的人还称不上朋友,但是第二次到彼此家中居住的人绝对是关系亲近了。
嬴政叹了口气,他儿子女儿对他也没敢如赵不息这么不客气过,“我带来的护卫他们可以帮你割麦。”
赵不息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看上的本来就是嬴政的护卫们,十几个人,个个孔武有力,一看就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
要是蒙恬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百战兵士被赵不息夸成“干农活的一把好手”必然会气得火冒三丈。
赵不息带着嬴政一行人顺着小道来到田地边上,道旁,已经摞满了一堆堆的刍稿,稻花田里处处都是身着短褐的黔首拿着带着网兜、边缘处放着割刀的大簸箕割麦,一手拿着长杆一手拉着绳柄在田里走来走去,大片的麦就被割下来。
又是一种新工具,割起麦子来比镰刀快很多。嬴政多看了两眼,赵不息注意到了嬴政的视线,“赵公没见过这个吧,这是掠子,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割麦的确快些,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一个,到了咸阳随便找个工匠就能仿造出来。”
听到是能轻易仿制的工具,嬴政就把视线收了回来。
“这三十亩地就是我家的。”赵不息一路将众人带到村前的田地中,这是一大片连在一起的田地,每一户人家的田地之间用田垄分割开,这一大片地里只有赵不息手指的那一块上还是满满的麦穗。
其他人的田地都已经收割完一部分了,黔首们都是很勤劳的,他们四点多钟就摸着黑来到田地里,当太阳发出第一丝光芒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收割了。
像赵不息这样睡到天大亮,还要板板正正吃完一顿早饭再来的人整个黑石也只有她一个。
赢正看了看另外的田地中辛勤收获的黔首,又意味深长的瞥了眼赵不息。
赵不息小脸一红,又理直气壮的挺直了腰,哼,虽然她起得晚但是她白嫖的劳动力多啊。
掠子虽然是个新东西但是用起来并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赵不息让人教了一下嬴政的护卫们,他们很快就上手了。
“这只是我家地的一部分,村后还有三百亩地也是我家的。”赵不息道。
被拉来充当苦力的护卫们没有说什么,只是站着用这种奇特的农具割麦而已,比他们平日的苦练要轻松很多。
“你家的地还分成两片?”嬴政一挑眉,站在田头的树荫下侧身询问,“为何不把它们并在一起方便耕种呢?”
赵不息嘿嘿一笑,并不立刻回答,“等几天你就知道了。”
很快,赵不息又拿起一个掠子,从田垄上跳下去,到了相邻的一小块地上开始收割。
嬴政站在田头上眉头轻皱,心下有些不悦,他都把自己的侍卫借给赵不息了,这些地让侍卫去收割不就行了,这竖子竟然将他就扔在这里自己又跳下去割麦了。
他还有许多东西想和赵不息聊一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