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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立马哈哈大笑,拍拍秦艽的肩膀,又摸摸豆豆的小脑袋,这场景就跟当年秦桂花带着她去找自己学艺时候一模一样啊。
“你从小是个胆子大的,天不怕地不怕,现在你闺女也跟你一样,不仅长得像,这脾气也像。”
这不,豆豆已经牵着老爷爷的手,让他小心点,慢慢走啦。
在豆豆心目中,老爷爷老奶奶走路就是要慢慢的,很小心才行哟。
进了屋,秦艽把提来的东西放进厨房,见屋子收拾得很干净,一切物品摆放井井有条,知道这是师父一贯的生活习惯。
“随便坐吧,有个保姆,但这几天老家有事回去了,我老头子一个人生活,东西就这样,看看就行。”
何老是秦艽见过最称得上两袖清风的人,别看他出身医学世家,小有田产,但他积德行善,年轻时候国家战乱,民不聊生,他把祖产捐给了抗日力量,还免费给穷苦百姓送药,所以手上没积下多少钱,后来新社会了,工资也不算高,只够他吃饭。
是的,何老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尤其是一口吃的,他就喜欢吃肉和各种稀罕东西,曾经在五里屯牛棚的时候,他为了吃上一顿最新鲜的野生蘑菇,还把一块手表送给村里小孩呢。
那大概是他唯一的值钱物件了。
师徒二人分别五年再次见面,叙了好久的旧。当年自从被小汽车接走后,何老也没立即来到京市,他先经过了半个月的审核才来到秘密住所帮大领导看病,当然,也不止他一个医生,当时中医西医都各有三个。
后来就一直跟着大领导在山上疗养,通信不便,直到两年前他才回到京市,现在已经确定他就是大领导身边的保健医生之一。
“除了日常保健任务,平时也会出诊,参加一些急会诊,像昨晚那样。”
秦艽点点头,何老这样的技术人才,可以说是无法复刻的,不久的将来,将会受到更高的重视和待遇,所以物质生活肯定是不愁的。再加上他本人爱好书法、打太极和美食,精神世界十分丰富,自己这个远隔千里的徒弟,好像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你啊,要真想孝敬我,就把咱们老祖宗的东西发扬光大,让更多的人认识中医,理解中医,受益于中医。”
秦艽眼眶微酸,“我一定会的。”
师徒俩聊了一会儿,何老打了个电话,很快他的助手就送来三份饭菜,他洗洗手,捋了捋袖子,“我昨晚临时被叫去急会诊,肚子饿得慌,你们就陪我随便吃点。”
豆豆看了看妈妈,见妈妈点头,这才跟着吃。
小孩嘛,饿得快。
可当打开饭盒的时候,秦艽还是震惊了——巴掌长的油焖大虾叫随便吃点?
豆豆自打出生还没吃过虾,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叫啥,反正闻着挺香的,就看向妈妈求助。
秦艽一面帮她剥虾,一面跟何老聊天。何老自己吃得很利索,抬手制止了秦艽的帮忙,“吃你的吧。”
这么大的虾在后世都不多,更何况是现在物资匮乏的年代,也不知道是激素和添加剂少的缘故还是怎么的,秦艽觉得虾肉特别嫩,特别甜,有股子鲜味儿,豆豆才吃一口就被香迷糊了,大眼睛眯啊眯的,连咀嚼速度都快了很多。
秦艽一面帮她剔虾线,一面跟何老聊天,说她这几年在冷河镇的经历,尤其是自己遇到的几个有意思的病例,龙娇娇和张月红。
何老听得连连点头,也说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和见解,让秦艽受益匪浅。
吃过饭后,何老需要休息,秦艽也不好再打扰,只能带着豆豆离开,这一别,又不知道是多少年。
“去吧,山长水远,总有再见的一天,今天我看见你的成长,很欣慰,你要记住,要一直做一名好中医。”
“是,徒儿记住了。”
何老给豆豆塞了个红包,挥挥手,自己回房睡觉了。
直到离开何老住所,秦艽的心情也没缓过来,倒也没心思看给了豆豆什么,只是帮她装自己兜里。等回到春华胡同打开一看,才发现何老居然给了一根盘成圆形的金丝。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根金针,极细,极软,能各种角度弯折的足有一米多长的金针!
秦艽记得,她很小的时候曾经在何老头上见过这个东西,后来因为有人举报说他私藏封资修的东西,村里民兵队去牛棚里搜查,又在他身上搜查半天,愣是一个钢镚都没找到。
她以为这个东西要么被谁顺手牵羊拿走了,要么是掉地上找不着了,事后还替师父心疼了好久,做梦都在找东西,没想到现在居然被他拿出来送人!
还是送给豆豆!
其实豆豆用不上这个东西,他金针真正要送的,是秦艽。
师父希望她能一辈子做个好中医,发扬光大中医,把金针给她,就是把毕生衣钵传给她。
秦艽紧了紧拳头,暗暗发誓,这一次,她定不会让师父老人家失望。
下午,送东西的贺连生回来,带回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安淑珍主动向贺荣提出离婚了。
秦艽看着他明显比昨天舒展的眉头,心里忽然就豁然开朗。
是啊,安淑珍纵然有不对的地方,纵然不是个好母亲,但在这一天,她终于迈出了早在三十年前就该迈出的一步,她终于不再是贺荣的妻子,而是她安淑珍自己了。
“那婆婆有没有什么打算?”
“她想先干两年,然后等退休,回老家种种地,养养鱼。”
安淑珍不是京城姑娘,她老家是冀北省的,那边还有不少亲戚,自己兄弟姐妹也在那边,这么多年一直没少接济她。
秦艽想了想,点点头,“到时候咱们按期给她打点生活费,怎么样?”
老贺摇头,“她说不需要。”
以安淑珍的自尊心,这么多年愧对儿子,她又怎么会要儿子来赡养?
至于贺荣,他一直想出国找他的白月光,等改革开放后他就能出去了,前提是他有钱的话。
不过,这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第二天一大早,告别了大哥大嫂一家,秦艽一家三口就登上了前往石兰省的火车。
一路辛劳自不必说,这趟出行一家三口都有各自的收获,而收获最大的,秦艽觉得还是贺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