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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亮站在别墅前院的草坪上,望着西北压过来的乌云,已经快和夜色融为一体了,看来晚上随时可能下雨。不过无所谓,反正他定的是红眼航班,就算推迟也不会很久。
四小时前牛敦从重指部接收了刘曦案的案卷和证物,很快在刘曦的手机上发现了可疑信息。案发当晚 22:08,她给一个名叫许文佳的男人发了条微信,说可以了。
根据别墅区出入口的监控录像显示,秦煜驾车离开是在 22:13,从他家别墅到门口开车要五分钟。也就是说,秦煜刚出家门,刘曦就给这个人发微信说可以了。
虽然重指部案子没办明白,但也有一个优点,就是不管有用没用,凡是能找到的东西都塞到案卷里了。所以他们把案发前三个月别墅区所有监控、所有住户的监控、行车记录仪,只要能录上影的设备,全都拷贝一份。
这帮家伙可能也知道自己草包,所以未雨绸缪,万一哪天被人翻案,至少能保证自己办案态度很好。所以即便这样的“铁案”都毫不放松——反正这些活儿也是配合办案的属地民警干的,这里面百分九十的东西他们看都没看过。
托了重指部的福,牛敦很快就确认了秦煜离开到返回这段期间,别墅区没有外来访客。于是他对别墅区的居民和工作人员展开排查,很快就找到了这个叫许文佳的男人。这个人曾是别墅区的保安,案发后不久便离职了。
接着他发现,许文佳和刘曦同期在同一所中学就读。
祁亮把许文佳的照片拿给秦煜看,秦煜认识他,但只知道他是保安,而且刘曦从没提起过和他是同学。
于是牛敦带人前往许文佳家中,将宿醉未醒的他带到了别墅。
和照片相比,许文佳的真人显得流里流气,一脸横肉。
戴瑶走过去,站到许文佳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听说你来这儿偷过东西?”
许文佳翻了个白眼,一脸痞气地摇了摇头。
警察把他从床上拎起来的时候,他也懵住了。接着警察问他之前是不是入室行窃,他立刻就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刘曦死后警察就把别墅封了,之后就再也没人进来过。他知道别墅里还有很多值钱的东西,比如那块彩虹迪通拿,他做梦都想要。他和刘曦说过好几次,但她一直不给他。
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就潜入室内偷表,却被巡逻保安抓个正着。那个保安和他积怨已久,早就发现他状态不对,于是天天盯着他。
他原本也不想再干下去,于是借这个机会辞职了。而经理也不想传出保安里有贼的坏名声,便没有声张,放他走了。
不知道哪个嘴贱的又把这事儿翻出来了?还是这里丢东西了,他们要栽到我身上?他一路都在想这个问题,但什么也想不出来。因为宿醉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押着许文佳穿过草坪,来到车库门前。牛敦过去拍了拍卷帘门,很快卷帘门升起。车库里有几个穿着防护服的技术员,正在检查一辆路虎 suv。
路虎的五个车门和发动机盖都敞开着,一个人正站在左后门,对着后排座拍照。许文佳想看他在拍什么,被身后的牛敦推走。
“你认识这个车吗?”牛敦问道。
他立刻摇了摇头。
车是登记在刘曦名下的,他以前经常开出去玩,所以他本能地否认。接着他想起来自己是别墅区的保安,应该说认识才对。好在胖子并没有起疑,他心里才安定了一些。
那些人在车里翻来找去,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拍照,然后放在桌上。
他心里又开始忐忑,也许这里有属于他的东西,比如烟和打火机。还有没有别的东西了?他一紧张,宿醉的眩晕感又上来了。
他天旋地转地被推进了别墅的起居室。起居室和车库是连通的,这个地方有七十平方米,被分成两个功能区,南边是起居室,北边是西式厨房和餐厅。
所有人都站在那里,有个穿防护服的人给他们发鞋套、手套和发箍,许文佳也拿到了一份。
牛敦把许文佳带到窗边,让他站在这里穿戴。
窗户是打开的,冷风灌进来,许文佳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一点。
他想起那天晚上,那个凯子忽然出去了,他才有机会逃出来。之前凯子忽然回来,他只好躲在刘曦的车里,一憋就是两个多小时。
他出来后满腔怨气地去找刘曦,当时刘曦就在这里等他。他发狠地冲上去,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按在窗边,用力打她的屁股。
打屁股永远不会留下痕迹。
想起这些,他甚至有些兴奋。再没有一个女人像她那么听话了,真是太可惜了。他又失落地叹了口气。
他漫无目的地四处踅摸,忽然发现在夜色的背景下,镀膜玻璃窗变成了一面镜子,镜子里是戴着发套的自己,没有了头发的遮掩,他的黑眼袋已经掉到颧骨上了。
忽然身后有人推了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女人已经说了几遍让他继续往前走。他回头瞪了一眼推他的胖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跟着女人走进客厅。
女人忽然站定,转过身问道:“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没有。”许文佳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想要进来偷东西?”女人冷冷地看着他。
“我没偷东西。”
“那你想干什么?”女人双臂抱在胸前。
他恍惚了一下,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就是好奇。”他大声说道。
就在这时,一道柔和的白光打进落地窗。他又恍惚了一下,想起那晚也有同样的情景。
当时刘曦告诉他,她不想再给他钱了。他气疯了,上去抽了她一个大耳光。
她摔在地毯上,叫嚷着如果他想告诉秦煜就去吧,她就算和秦煜分手也不想再受他要挟了。
那道光正好打在刘曦脸上,她的样子看起来那么圣洁。真他妈恶心!他大骂着,你就这么想让他知道你十六岁就打过胎吗?你这个贱人!
没想到刘曦反唇相讥,你是恨我装清高,还是恨以后没人一个月给你五万块钱花了?
几个月来,这些话时不时就在他脑子里响起。至少在每个月底,刘曦本应该打钱的那几天,他都会从早到晚抓狂,除非把自己灌醉。
清醒的时候他也会后悔,他常常想起小时候听到的下金蛋的鸡。还是孩子的他总是困惑,为什么下金鸡蛋的鸡最后会被杀掉?
他恍惚着想要扑向刘曦,身体往前倾的一刹那,他忽然看清了蹲在地上的不是刘曦,是那个女人在整理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