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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嘆了口气,将她抱住,轻声道:“你留在长风骑等我就是,又何苦追来?”
江慈不答,只用手狠狠地掐上他的腰间,卫昭忍痛不呼,江慈也慢慢鬆手,道:“你下次若再丢下我,我便——”
“便怎样?”
江慈却说不出来,只是伏在他胸前,半晌方有气无力道:“我真的饿了。”
卫昭轻笑,放开她,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说罢闪身出屋。
江慈追出屋外,道:“你去哪里?”
黑暗中,他的声音隐隐传来:“去偷几条鱼回来喂猫!”
江慈笑着转回屋内,见屋中有些灰尘,便找来扫帚和布巾扫抹干净,又到屋旁打来泉水,找到厨房,点燃灶火,烧了一大锅开水。
刚将水烧开,卫昭便回转来,将手中麻袋往台上一扔,江慈打开一看,竟真的是几条小鲫鱼,还有生姜油盐白米等物,她不禁大奇:“哪来的?”
卫昭笑了笑,江慈明白过来,笑道:“要是明天你的教众发现不见了东西,只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会是他们如天神一般的圣教主偷走的。”
卫昭微笑道:“只怕他们更想不到,他们的圣教主偷这个,是用来喂猫的。”
江慈拎起一条小鲫鱼便往卫昭口中塞:“是啊,喂你这只没脸猫。”卫昭笑着闪开,二人在屋中追逐一阵,江慈也知追他不上,喘气笑道:“我没力气了,你帮我烧火。”
“好。”卫昭到灶后坐下,燃起满膛熊熊柴火。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容,让他的双眸格外闪亮,江慈做饭间偶尔与他对望,总是被这份闪亮吸引得移不开目光。直到他的脸似是被火光映得通红,低下头去,她才红着脸收回视线。
浓浓的鱼汤香溢满整个房屋,二人在桌边坐下,卫昭忽然一笑,从身后拿出一个小酒壶。江慈眼睛一亮,抢了过来,笑道:“可很久没喝过酒了。”又关切问道:“你刚发过病,能不能喝?”
“你喝多点,我少喝些便是。”卫昭微微笑着。
江慈大喜,找来酒杯倒上,又急急扒了几口饭,道:“空肚子喝酒,容易醉,我得先吃点饭。”
卫昭轻轻转动着酒杯,也不夹菜,俊美的眉目间亦喜亦悲,半晌方低声道:“醉了好,今晚应该醉。”
江慈明他心意,忙拿起酒杯,道:“好,咱们就庆祝你大仇得报,醉上一回!”说着忙不迭地喝了口,嘆道:“不错,真是好酒!”
卫昭见她馋样,一袖仰头将酒喝了下去。
酒,入喉甘醇浓烈,一如当年瞒着师父和姐姐,到地窖中偷喝的滋味。
鱼汤鲜美,酒香浓冽,二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间便是壶干菜尽。江慈收拾妥当,又到厨房烧了热水,端来房中,拧了热巾递给卫昭。
卫昭将脸埋在滚烫的热巾中,酒意涌上,再抬起头,已是双眸通红,呆呆地望着江慈。
他的眼神与以往任何时候都有些不同,江慈心跳陡然加快,飞快地从他手中抽过热巾,端起水盆,转身便走。
月落的房屋,都有着高高的门槛,江慈慌神间,右脚跘上门槛,扑倒在地,水盆倾覆,全身湿透。
卫昭纵过来,将她抱起,皱眉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江慈轻哼道:“怎么办?都湿了。”
卫昭将她抱到椅中放下,到屋内一角的大红柜中翻了一会儿,找出几件月落女子的衣裳,放在手中摩挲片刻,语带惆怅:“这是姐姐当年穿过的。”
江慈双手接过,红着脸道:“你先出去。”卫昭面上也红了一红,快步出屋。
衣裳收在柜中多年,已十分陈旧,江慈快速换上,竟短了些,想来是他姐姐十四五岁时穿过的。
屋外,传来清幽的箫声,江慈轻轻走出屋子,走到他的身后,箫声宛转悠扬,诉尽思念后,袅袅息止。
卫昭握着玉箫,转过身,望着江慈身上青丝百凤罗裙,眼神有些恍惚,转而忍不住笑道:“短了些。”
江慈双手双足都露在外面一截,宛如玉藕,月色下,她眼波如画,面染桃红。卫昭只觉多年来身心俱疲,从未有过这样平静安乐的夜晚,一丝醉意再度涌上,眼神愈发迷离。
山间秋夜的风,寒意甚浓,江慈不由跺了跺脚。卫昭醒觉,忙道:“外面风冷,进去歇着吧。”
“好。”江慈奔回屋内,卫昭也跟了进来。两人看着屋内的床,都愣了片刻,卫昭涩涩道:“我到那边屋子睡,你就在这里睡吧。”
江慈有些不舍,沉默片刻方道:“好。”
卫昭离去,江慈仍呆呆地站在屋中,过了片刻,门被敲响,她忙将门拉开,卫昭似是有些脸红,半晌方道:“那边,没被子。”
“哦。”江慈转过身,这才发现这边床上也只有一床被子,绣花缎布被面还因是多年前的,有些发黄。
她又去打开大柜,看了片刻,回头勉强笑了笑:“也没有,怎么办?”
“哦,那算了。”卫昭愣愣道,缓慢转身。
眼见他要迈过门槛,江慈急唤了声:“无瑕。”
卫昭脚步顿住,并不回头,江慈犹豫片刻,吶吶道:“这么冷的天,不盖被子怎么行?”
“我打坐好了。”卫昭也是微作犹豫,低声道。
见他欲再度提步,江慈又唤了声:“无瑕。”
“嗯。”
江慈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你在、在这边睡吧。”不待卫昭反应过来,她迅速跳上床,坐于床内一角,指了指对面,道:“你睡那边,我睡这边就是,总不能让你一晚上打坐。”
卫昭呆立在门口,始终不动。江慈只得再鼓起勇气,笑道:“我有些挑床,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
卫昭转身,也不敢看她,慢悠悠走到床边坐下,却也不上床,只是愣愣地坐着。江慈忽觉心跳加快,口也有些干,不由抿了一下双唇,抬眼间与他的目光对个正着,一触即分,飞红了脸,转开头去。
两人的呼吸声都有些粗重,室内暧昧难言的气氛让江慈隐隐觉得要发生些什么,既有些害怕,又莫名地有些期待。
许久过去,见卫昭还是木然坐着,江慈索性一闭眼,钻入被中,道:“我要睡了,把烛火熄了吧。”
卫昭轻应一声,右掌轻扬,室内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