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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了一个月后,蘅芜院那边终于忍不住派人来催了,还带来了府里的另一位郎中,一诊脉,说二姑娘面色红润,脉象沉稳,身体好的很。
邵芸琅神色淡定地说:“是嘛,看来是吴郎中调养得好,明日我就去给母亲请安。”
蘅芜院的大丫鬟映红鼻孔朝天,冷笑道:“二姑娘最好守时,否则让外人知道您故意装病不给嫡母请安,这一顶大不孝的帽子是摘不掉了。”
邵芸琅咳嗽两声,揉着额头说:“你声音小些,吵得我头疼,要不大夫您再给我诊诊脉?”
那位郎中见她白皙的脸庞中透着一点红,双眸水润,楚楚可怜,比自家孙女也没大几岁,一时心软改口说:“二姑娘倒也没装病,只是病体痊愈了而已。”
第二天,大雪纷飞,邵芸琅早早被叫起来,闭着眼睛任由青碧给她穿衣梳头,打着哈欠问:“青碧,这府里谁最大?”
“自然是老侯爷啊。”
邵芸琅睁开眼睛,想起她的祖父,大庆一代战神,如今却落得连床都下不来的地步。
“祖父身体好些了吗?”邵芸琅试探着问。
“奴婢知道的不多,好像说人是醒了,但还不能下床行走,月底就是老侯爷的庆功宴了,希望到时候他能好起来。”
庆功宴啊,这倒是个好机会。
所有人都以为老侯爷命不久矣,连皇帝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各种赏赐不断地往府里送。
邵芸琅却知道,祖父还能活十几年呢,有他这个顶梁柱在,武侯府历经三朝也依然地位稳固,如果能得他庇护,她在侯府倒是能过得轻松些。
请安
出门前,青碧给邵芸琅披了一件兔毛裘衣,灰扑扑的颜色,有些地方毛都结团了,邵芸琅嫌弃地直皱眉,这种裘衣竟然会出现在一品武侯府中,这府里对她这位小主子还真是不上心啊。
邵芸琅把裘衣丢开,指着屏风上的红色斗篷说:“把那件拿来。”
“姑娘,那斗篷薄了些,您的身体刚好……”
邵芸琅只瞥了她一眼,青碧不知为何心头一颤,二话不说跑去把披风取下来,小心翼翼地给主子披上。
不知为何,这段时日她总觉得姑娘变了,不仅胆子变大了,人也变得有些可怕。
昨日小桃耍横打了院子里的一名粗使丫鬟,且是当着姑娘的面打的,十足的不把姑娘放在眼里,还放话说很快就能离开沐园了。
结果当天夜里就传出了小桃私会外院小厮的消息,被打了二十大板拉出去发卖了,大家都说她被卖进了那等肮脏地方。
其实她也没证据证明这件事是姑娘做的,只是当天傍晚时分,她找小桃去要热水给姑娘沐浴未果后,当时姑娘的眼神格外可怕,还自言自语了一句:“这种奴才不弄死了还留着过年不成?”
而且晚饭后,姑娘写了张字条让她塞进了二门墙边的狗洞里。
这件事后,青碧看她家主子的眼神就不太一样了,有些敬畏,当差也更尽心了,一些小心思也不敢表露出来,总觉得她家主子能看透人心。
不管怎样,主子聪慧是好事,青碧也过怕了以前那种被人轻视的日子,如果姑娘自己能立起来,他们做奴才的也能好过一些。
青碧撑着一把伞,扶着邵芸琅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雪下了好几天了,仆从们刚起来扫雪,路上到处湿漉漉的,路过花园时,青碧一脚踩在树枝上,带累邵芸琅一起滑倒在地。
青碧手忙脚乱地将邵芸琅拉起来,用帕子擦她裙子上的印子,越擦越脏,带着哭腔说:“对不起姑娘,都是奴婢不小心,您裙子脏了,要不回去换一条吧?”
邵芸琅低头看着肮脏的裙子和鞋面,火气上涌,这样的天气,梁氏的三个亲生儿女都免了晨昏定省,只有她待遇特殊,路上碰到扫雪的下人也拿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邵芸琅也想回去,可没去请安那老虔婆铁定要罚她跪祠堂,这天寒地冻的,她可不想在祠堂里吹冷风。
“别哭了,走吧。”
两人狼狈地走到蘅芜院,守门的婆子原本是不让进的,说她们会弄脏了院子的地,邵芸琅直接闯了进去,这会儿室内刚亮灯,那婆子也不敢大声囔囔,啐了一口痰,小声说:“一会儿再收拾你们。”
邵芸琅站到廊下,柱子挡住了一点风,总算不觉得那么冷了,屋内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与她仿佛是两个世界。
前世那几十年,她也从未感受过家的温暖,她在亲情上似乎格外无缘,要她选,她宁愿一辈子一个人,守着财富和地位过日子,总好过养出一群白眼狼。
惩戒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邵芸琅退到一旁,屈膝行礼,低头看着一双黑色的官靴从她面前经过,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抬头,那人也没有看她一眼,彼此就像是陌生人一般。
梁氏看到这一幕很满意,上前给夫君递了一把伞,叮嘱说:“雪天路滑,老爷一定要小心些。”
等见他出了院子,她才侧头瞥了庶女一眼,见她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低眉顺眼,卑怯懦弱,满足感油然而生,贱人生的贱种,本该如此。
视线落在她肮脏的裙子上,梁氏冷哼道:“闺阁女子最重要的仪表整洁都做不到,一身脏污,在这里站着好好反省。”
梁氏发泄完就进屋了,邵芸琅这才站直身体,眼里哪有半点怯弱?腰杆挺直地站在屋檐下。
足足站了一个时辰,就在邵芸琅准备装晕倒的时候,赵嬷嬷出来说:“夫人心善,命你回去抄写女戒十遍,没抄完不许用膳。”
邵芸琅应下了,一脸淡漠地扶着青碧的胳膊往外走,天气太冷,她的两只脚已经冻的发麻,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守门的婆子本想落井下石,却在对上邵芸琅的双眼后败下阵来,等她鼓起勇气,二姑娘已经带着丫鬟走远了。
青碧眼眶发红,替邵芸琅委屈,“姑娘,夫人真是太过分了,您都罚站了还罚您抄书。”
“这算什么,你跟我这么久了,难道不知道让我不痛快就是她最大的乐趣了?”邵芸琅对她这种手段太熟悉了,也太幼稚了,以前的自己会觉得委屈,但只要不把他们当家人看,这点惩罚算什么?真正要人命的惩罚才不是这样的。
回到沐园,邵芸琅脱掉外衣钻进被窝里,青碧替她揉脚,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