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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瀮交接完送看材料,平静地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杨小茉扭过头,直接一口唾沫“呸”在了他身上:“我可去你的!我妈是怎么死的,我妈被我爸给害死了怎么就没人管?”
“你知道吗,警官,我妈就是这么死的!”杨小茉突然大喊起来,“敌鼠钠盐,她吃了整整三袋!因为我爸老喝酒,回家就打她,把她打得不想活了。等人拉去了村里医院,医生说她死于紫癜性肾炎,是急病病死的!”
下葬的时候,杨小茉从母亲床头找到三包空了的敌鼠钠盐,才知道母亲是自杀的。可是,她对父亲的指控就好像水滴落进了大海,所有人都说她母亲是病死的。
“那时候你们的天网在哪里?正义在哪里?啊?”被带上车前,杨小茉突然开始剧烈挣扎,“怎么轮到我,正义就不缺席了,啊?!”
段夏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脖子,求助似的看向自己副队长,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而单瀮的目光锋利,冰冷,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车门被合上,并没有回应。
或许是罪犯的心路历程听了太多,灵魂早已变得坚硬如铁。
单瀮内心毫无波澜。
“不要和犯罪分子共情。”他侧过头,语气淡淡地和段夏说道,“你的工作不是去理解她为什么杀人,而是搜集好她杀人的证据,送她上法庭。没有任何借口,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
段夏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林鹤知细不可闻地嗤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凶手,与执法人员,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场猫鼠游戏。借口是弱者的遮羞布,而胜利者永远不需要解释。不过,眼下他并不想说什么。林鹤知手里把玩着一枚饱满的百香果,懒洋洋地弯起眼尾,脸上满是游戏通关的满足。
单瀮冷冰冰的眼神又落到了他身上:“你的账,我还没算呢。”
林鹤知把手中的百香果抛到空中,接住,再抛起:“都结案了,你还不如说一声谢谢,单瀮。”
副队长不再理他,转身便走。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在空中截走林鹤知的百香果,警告道:“没有下次。”
新修的公路好像一条匍匐在山间的巨蛇,起伏跌宕,弯弯绕绕。小王是熟手,硬是把这九曲十八弯开成了高速。一个u形急转弯,林鹤知脑袋磕到了车窗上,他睁开双眼,视野突然豁然开朗。
远处又是一个小村落,水稻田临近丰收,一片摇曳的金黄,山上刺梨也结果了,沉甸甸的压弯了枝头。阳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山间,柏油马路泛着青黑的水光,风吹进车窗,晒烫了的柏油味与植物的清香混在一起,明明快十月了却还好似夏天。
段夏看着窗外的勃勃生机,忍不住喃喃:“现在农村发展得真好啊。”
小王闻言,顿时眉开眼笑的:“那还不是要感谢国家政策好嘛。”
段夏趴在窗前,忍不住心潮起伏,经济发展或许只需要三到五年,人民就富裕起来了,可一些思想上的禁锢,又需要多久才能改变呢?
林鹤知侧过头,注意到段夏书包拉链上挂着一团毛线扎的小兔子,白色的小兔子,身上有奶茶色“补丁”,但没有眼睛。它正随着颠簸的山路一跳一跳。
他下意识伸出手,捏住了那只小兔子。
段夏回过头,见人对这只兔子感兴趣,便热心地解释:“啊,这是我爸给我扎的!”
林鹤知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
他见过另外一只,一模一样的小兔子。
嘈杂的急诊室,到处是人声,脚步声,以及病床滑轮“咕噜噜”滚过地板的声音。鼻息间都是烧焦的味道,重度烧伤的患者全身上下就没有什么好的地方,几根手指黏连,容貌难辨,大量衣物与烫伤的皮肤融在一起。他疯狂地往人身上浇生理盐水,而他急诊的同事在小心翼翼地试图剪断衣物……
那只焦了的兔子,挂着一串钥匙,就是在那个时候掉出来的。
一念及此,林鹤知前额便传来一阵钝痛,酸酸涨涨的,好像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要挤出来一样。
段夏拍了拍那只小兔子,显然陷入了一段完全不一样的回忆。她再次看向窗外,低声感慨:“从小到大,爸妈就和我说,女孩子和男孩子就没什么两样,我可以选择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我从来没想过,这只是因为我很幸运。”
林鹤知依然只是“嗯”了一声。
秋日旖旎的风景在窗外飞速后退,车辆离开山区,正式走上了高速,往机场一路飞奔。
晋?江?独?家
“905”藏尸行李箱案暂时告一段落。
偷走藏尸行李箱里8000块钱的保洁员赵勤快,归还了钱款,但找到白内障基金会报销了母亲的手术;二石桥村轰轰烈烈地展开了一场反迷信反冥婚的教育活动;杨小茉的材料送去检察院……
至于那个本该用于“冥婚”的行李箱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绿江小区门口,已然不属于刑事案件,便从刑侦口移交给了当地治安大队。警方暂时还没找到尸体的买方——警方根据双方的聊天、交易记录,追查到这个微信账号是由一个位于印尼的海外手机号注册的,钱款也都来自海外,以小额,多次的方式汇出,规避了银行调查。
“杨明怡这个案子,最终能够定位到那么远的地方,鹤知功不可没嘛!”宫建宇叹了口气,又劝,“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来干法医,哪怕不走公安那条路线,你来我们实验室,鉴定中心也好的嘛!”
见林鹤知沉默不语,宫建宇拿肩撞了一下单瀮:“小瀮,你也帮我劝劝他!”
单瀮看着林鹤知,微微张嘴,却又闭上了。
一脸高冷的样子。
林鹤知哂笑,潇洒一转身:“要是遇到好玩的案子,你们知道上哪儿找我。”
宫建宇恨铁不成钢,骂道:“林鹤知,你二院不去也就不去了,你总不能一天天的就待在山上吧!”
林鹤知头也不回,扬起手挥了挥,手腕上几圈小檀珠滑了下去,露出腕骨的刀疤。
回到药师殿,林鹤知把线索墙上所有的卡片全都收了起来,整理进了一个文件袋,偌大的墙面又变成了空荡荡的米黄色。他整理好材料,给文件袋上标记了时间与名字,便放进红木书柜里归档。
随后,林鹤知又从归档里拿出一份没有标签的文档。文件袋里只有一枚b,他将其插进电脑,点开一段视频文件。
由于电脑开着外放,很快,褪色的药师佛后就传来黏|腻的chuan|息声,如果方丈在寺院里听到,能抄起禅杖直接把他腿打断的声音。
林鹤知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
画面里有一个年轻漂亮的男孩,赤|身|o|体地跪着,很瘦,似乎年纪也不大,他身上明显有些青紫色的淤伤,但其中最显眼的,还是右侧肩胛下纹着一个精致的、笑容诡异的俄罗斯套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