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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鸢一时讶异地无话,他毕竟差点送命,这样太吃亏了吧?
“国公爷,这样不妥,怎好叫你如此吃亏?两个铺子你还是收下吧,这样我也心安。”
“陆鸢!”
褚昉忽拍案而起,看着陆鸢,眼周都憋红了。
他食指重重戳着自己心口,“你这里,是空的吗?”
他不稀罕她的钱,她想补偿,就不能用点心思吗?
陆鸢愣怔地歪头看着他,她诚心诚意补偿,他缘何说她空心?
难道他甘愿要一份看不见摸不着的愧疚和感激,也不要明明白白、实实在在的利益?
日久天长,再深的愧疚、再重的感激都会消散,要来何用?
“国公爷,情绪虽由心而发,终究如飘风骤雨,不终日不终时,来的快去的也快,实在没有财货来的划算,你还是不要意气用事。”陆鸢好声劝道。
褚昉眉心几要拧蹙地滴出血来,她竟然在教他不要意气用事?
他这是意气用事么?
“和离吧。”褚昉垂下眼皮,漠然无望地说了一句。
她不愿在他身上用半点心思。
褚昉坐下,从书册中拿出放妻书,执笔要继续写,发现旁边的墨早就干了。
他顿了顿,正欲放下笔,见陆鸢安静地走到旁边,一言不发,只是为他研墨。
成婚三年来,他们第一次如此,他端坐案前,执笔书写,她温柔地立在一旁,素手研墨。
写下的却是和离书。
签字按印 ◇
◎褚昉先她一步按住了和离书◎
墨研好了, 褚昉落笔才写了一个字,忽捂着伤口咳嗽不停。
陆鸢忙吩咐青棠叫御医来,扶着褚昉躺去榻上。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咳嗽太重牵动了伤口, 晚上时褚昉的病情竟又重了, 咳了几口血后便昏了过去。
陆鸢和几位御医又守了几日,情况仍是不乐观。
整个褚家一时慌了起来。
陆鸢虽在兰颐院守着褚昉,但偶尔能听见松鹤院或者议事堂传来的闹嚷声,不知在为何事争吵,陆鸢起初没理, 后来连着三四日都听见动静, 遂差青棠去打听了一番。
“夫人,那边在闹分家呢。”
褚昉生死不明,褚家竟为分家的事闹起来,终究不光彩。
青棠小声道:“听说老夫人都气病了,有松口的意思, 五夫人这几日正在查账, 估计真的要分家了。”
褚昉分了出去,嫡支一脉便剩了褚暄,王嫮确实有这个资格查账。
仔细想来,大约从褚昉分出去之后,他们就有了分家的想法, 只是碍于褚昉的面子,没人敢提。
如今褚昉病重,连御医都言生死难料, 他们便坐不住了。
褚昉若熬不过去, 这个家必是要分的, 只不过早一步而已。若熬过去, 左右已经分了,既成事实,褚昉总不能再为这事计较什么。
褚昉当初分家只是出于无奈,从没想过让褚家分崩离析,不然他也不会留下大半余财、田产、封邑维系族人生活。
陆鸢是知晓这些的。
她可以冷眼旁观,但不想这件事发生在褚昉病重期间,不想褚昉一醒来就听闻自己辛辛苦苦守护的家族一夕之间四分五裂。
他们想分家,就等褚昉死了,或者醒来。
她会暂时替他拢住这个家,当作补偿吧。
陆鸢吩咐青棠留意着议事堂的动静,待人聚到一起说分家的事便寻了过去。
郑氏瞧上去老了很多,她之前很注重仪容,虽过五旬却没多少白发,这几日大概因褚昉的病和分家的事,忧思过重,鬓角的白发一下冒出许多来,眼角的皱纹也深深堆了起来。
陆鸢进门,众人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她身上。
“母亲。”陆鸢对郑氏行礼,说道:“儿媳在兰颐院便听闻此处吵闹,御医说,国公爷得静养,儿媳来看看出了何事。”
她扫了一眼众人,目光落定在桌案的账本上。
王嫮本来正在看账本,见陆鸢看过来,忙掩上账本,说:“嫂嫂怎么不守着三哥?他若有个好歹,你可怎么办啊?”
陆鸢不接她的话,反而问郑氏道:“母亲,是要分家么?”
郑氏疲惫地“嗯”了声,显是已经没有心力管这些事了。
“嫂嫂,三哥已经分出去了,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王嫮笑着说。
陆鸢看她一眼,平静地说:“既然要分家,想必是要彻底分了,国公爷之前交待,有些账目尚未完全分出来,便趁着这次分出来罢。”
她说着话,摊开了褚昉之前交与她的账目,俸禄、田产、封邑总额应是多少、分出去多少皆记得清清楚楚,言及要收回余下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