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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一怔,倒是没想到她如此冷静:“实不相瞒,东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等事若是传出去,恐损了声誉,故而还在暗中寻人,希望他迷途知返。”
“掌柜着实不易。首先如此忙碌,这入库的事情还要后几日查账本才知。其次又心善,出了这样监守自盗的事,还想着不要声张,给人悔过的机会。再者记性也十分好,只是看了一眼儿的当票,便知丢的是儿的玉白菜。”徐桃眉间淡笑着看向掌柜。
掌柜开始还含笑听着,越听脸色越僵:“这,玉白菜倒是少见,故而记得。”
徐桃抬眼直直看过来:“如今既然发生此事,不知掌柜想要如何处理?”
掌柜手握拳放到唇边,清了清嗓子:“某一直都在派人在找寻。”
徐桃看向他:“既是掌柜信任儿,将不敢轻易示人的原因也告知了儿,这物品既是儿的,儿也想要出一份力。还望掌柜告知那小二姓名年纪来历,最好能有个画像,儿也好帮着寻找。”
掌柜对上她的目光,那目光里的冷意仿佛看透了他的心虚,他顿了顿:“那人膀大腰圆的,小娘子一个人若是碰见,恐伤了小娘子。某向小娘子保证,若是明后日再寻不到,某也会差人报官。如今距离赎期尚有些时日,敝店定会想法追回玉白菜,还望娘子稍候些时日。”
“那若是寻不见呢?”
掌柜清了清嗓子:“先寻了再说,寻不见再说寻不见的法子,娘子瞧如何?”
徐桃垂眸片刻,敛衣起身:“儿已尽知,还望掌柜尽力找寻,儿待一月满之时再来。”
“自然,某定当尽力。”掌柜笑着起身目送徐桃出门。
待她离开当铺,掌柜脸立刻垮下,瞪了那小二一眼,拂袖往后走去:“这等小事都办不好,要你做什么?”
小二讪笑着跟上:“掌柜,那玉白菜都不在店里了,一月期满要如何?”
“能如何,不过抹了利息,最多给几枚钱罢了。”掌柜哼了一声,“对了,晌午去街尾瞧瞧炙肉好了没。”方才交谈的过程中,纸包里的味道一直往外钻,他都差点儿没掌住。
徐桃走出去一段,转身回望着当铺。方才小二进去后再出来她就觉得此事有猫腻,这掌柜的一举一动更让她觉得这事有问题。既是想要暗访,他就这样告诉自己,不怕自己去报官,或者将此事传扬出去?
还是说,他不在乎自己说出去,因为,兴许根本找不到这位小二!
那到底是何缘故这掌柜要扯谎呢?
徐桃蓦地停下脚步,忽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诶,徐娘子,虽然你认输了,但是我还是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你只要明日在坊门当面道歉,承认不如我,我就不计较了。”
这人还有完没完了!徐桃正是心乱,听了这话,冷哼一声:“呵,天还没黑呢,怎么就有人开始做梦了?”
“你!”赵三娘胀红了脸,半晌挤出一句话,“呵,你能耐,怎么也来当东西?可是咱们坊最大的当铺,东家来往的都是贵人,不是什么破烂都收的。”
赵三娘知道这当铺的来历?徐桃本欲走,闻言停了下来:“听你这话,怎地,你认识这当铺东家?”
对上徐桃近在咫尺的眼睛,赵三娘强撑着:“我,我当然认识了。”
“哦?”徐桃居高临下地上下打量着赵三娘,“那你说说,他们东家是哪家?”
赵三娘被她这一打量,只觉浑身不自在,支支吾吾:“那,那就是……”她瞧见徐桃眼中的兴味,忽然一昂脖子,一把推开徐桃就走:“我知道归我知道,为何要告诉你?不道歉就不道歉,我明儿个就告诉他们你输了!”
赵三娘这种人,最是喜欢狐假虎威,若是知道定是会显摆,这样炸都没炸出她的底牌,多半是没有底牌。果然自己就不该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徐桃刚转身,想到她那句“咱们坊最大的当铺,东家来往的都是贵人”,不知怎地,她脑海里忽然闪过那辆马车。
今日探了掌柜的口风,这玉白菜多半真的不在当铺里。如果玉白菜不是被偷了,而是被东家拿走了呢?那辆马车里的,会是东家吗?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否则她就真的被动了。这可是原主唯一值钱的东西,她一定要想法拿回来。
酸菜鱼
◎浓郁的酸和微微的麻辣包裹着满满的鱼鲜味,仿佛鱼尾刚从舌尖上甩过那般鲜活柔嫩◎
想要讨回公道,就要先了解公道到底是什么。徐桃快步跨进一家书局:“掌柜,可有律书?”
掌柜听见声音抬头,瞧见一个妙龄小娘子过来,正扯起一个笑,听见徐桃的话,他怔了下:“律书,何卷?”
这唐朝的律书徐桃还真是没有看过,闻言一愣:“能,都看看吗?”话一出,她瞧见对面掌柜打量的神色,忙从怀中取出一把钱:“家中有人被讹了,儿想先来瞧瞧,免得上了衙门双眼一抹黑。掌柜,儿也不白看。”说话间,她将那把钱往掌柜面前一推。
这一把钱放在柜台上,掌柜宽大的袖子一拂,只听叮叮咚咚的,仿佛一首欢快的乐曲,让掌柜的嘴角也上扬了几分:“阿平,领这位小娘子去二层律书处瞧瞧吧。”
叫阿平的小二立时带着徐桃往二层去了。这间书局很大,徐桃跟着小二上去,发现这书局竟有两层半,还有一个阁楼。阿平领着她在二层穿过好几个书架,才终于在一个角落站定:“小娘子,就是此处了。你看吧。”
徐桃忙道了谢,低头看去。这一看,她倒是一愣。此时的书有一半还是那种一卷一卷的形式,好在书局做了个标签黏在外头。她一个个辨认标签,这繁体字也着实费了她一番功夫。许久,她才终于找到了一卷,忙抽了出来。律书这种书基本上是乏人问津,故而都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积灰。这卷也不例外,一抽出来,立刻扬起了一小股浮尘。
阿平也不打扰她,退开几步,整理着书架上的书。
掌柜正在数钱,听见门口又传来动静,抬眼,笑容越发深了:“崔郎君,许久不见,快里面请。”
若是徐桃在此,定能认出此人,便是那日在程宅外偶遇的崔郎君。今日的他没有那微红的耳朵,拱手作了一揖问好,便肃着一张脸进来了。
他径直走到了掌柜面前,将背的书箱摘下,开始拿起了东西。
对面的掌柜看着面前的崔郎君。崔郎君身上的衣裳都洗得发白了。这崔郎君虽家境不好,人却十分挺拔,眉目也十分疏朗,真真一副好相貌,还有一副好文采。掌柜不禁道:“若是明年郎君中了,定会被选为探花使。到时,曲江边上,女郎们定是趋之若鹜。”
“掌柜过奖了。”崔郎君眉眼都没动半分,只是取出了自己抄写的书卷,并着原卷递过去:“掌柜,请验看。”
崔郎君这性子,倒是跟他的面貌一样清清冷冷的。掌柜接过随意翻了翻,取出早已备好的荷包递过去:“崔郎君果然妙笔。此回来,可要再看看别的书吗?”
崔郎君接过荷包装进袖中,闻言颔首:“那便看看吧。”
“还是准备看些经史?”掌柜走出柜台,点了个小二将书卷收起来,一边领着崔郎君一边道,“近日,诗集杂序倒是挺多人问询。”
他身后的崔郎君不置可否,只是一一看过去,时不时抽出一卷,走完了一层,也没开口。
掌柜在楼梯口站定:“崔郎君要不要上二层看看?”
崔郎君应了一声,随着掌柜往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