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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
池沐芳又再次向秦定邦确认般,“你记着,你是妈妈的半条命,你不好,妈妈也活不好了。”
秦定邦让池沐芳放心,心里满是疑虑地上楼,来到北屋的门口。
他敲了敲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就开了。
他进了屋,关上门,秦世雄正背对着他站着——
“老三,给你爹,上柱香吧。”
真相
秦定邦压住内心的困惑和不安,拿起供桌上的线香。
香炉里已经有香刚刚燃过,应该是秦世雄点的。看来父亲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一直等着他回家。
“为父这几天在静隐寺静修。知道的人并不多,可偶尔还是会被人看到。”秦世雄凝望着面前的牌位,顿了顿接着道,“今天上午,素空大师带了个人见我。”
他转头看向秦定邦,“这个人,正是十三年前的那个老狱警。”
秦定邦心下一凛。
“老三,你听好,”秦世雄又看回牌位,“他跟我说,其实你爹当年,在正月二十四,就已经没了。”
“什么?”秦定邦霎时攥紧了拳头,指节全都泛起了白。
“你爹被抓的第二天,就被何家买通的人,‘从严从快’拉出去枪毙了。根本就没给我们救他的机会。”
秦定邦只知道民国十七年公历1928年。正月二十七,爹爹被枪杀于枫林桥监狱。
“可就在被拖去刑场的时候,其他牢房里关着的一个人认出了你爹。当时那人并没说话,但是后来经不住拷打,说出了你爹……”秦世雄略微一顿,继续道,“说出你爹,其实是共产党。曾暗地里为工人罢工联络沟通,资助钱财,是个背后的大头目。”
秦定邦怔住,他万万没想到,爹爹竟然还有这么一层身份!
“那时候处决你爹的枪声都已经响了。监狱赶紧把你爹被抓的消息压了下来,利用外面人不知道,又接着抓了不少人,最后也都给杀了。”
“很多被抓的人,当时还以为是你爹叛变供出了他们。等到消息压不住了,再瞒下去也骗不来人了,才告诉的咱们,谎称是在正月二十七晚上给枪毙的。”
秦世雄的语气终于不再平静,“可恨自那以后,我们每年都在正月二十七祭拜你爹。一直这么多年了,这世上竟然没人在正月二十四,给你爹烧上哪怕一柱香!”
“天杀的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到最后,也要利用你爹去骗人害人。”秦世雄一拳砸在了香案上。
秦世雄平息了好一会儿,“所以老三,今天,才是你爹的忌日。”
他回头接着道:“直到今天上午那个老狱警把当年他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我,我才得知的这些。当年被抓之前,你爹曾有恩于他,他那时哪敢替你爹出头,只能把当时的情况一一记下。直到今天遇到我,才让这些旧事重见天日。所以,我立即动身回来了。”
说到这里,他一声喟叹,“长松啊,快在今天,给你爹上炷香吧!”
秦世雄转头看向秦定邦,有那么一刻,这个养子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出,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这孩子控制心性的能力太强,像极了向大哥。
当年向致之和他义结金兰,共同闯荡上海滩。本来向致之的能力不亚于他,却甘愿屈居他之后,辅佐他,帮助他,直到闯出一番天地。
现在早已败落的何家,当时风头正劲。而秦世雄一派的力量正迅速崛起,开始在很多地界展露锋芒。何家是绝对不容许再冒出一个秦家,去和他们分庭抗礼的。
倒左先倒胡想要扳倒左宗棠,就先要扳倒胡雪岩。,向致之就成了他们的目标。
向致之虽然背后支持工运,但身份一直隐蔽得很好。民国十六年,国民党就已经开始在上海疯狂清共,一旦抓住有嫌疑的,甚至可以不问来由就当街打死。到了民国十七年,形势依旧严峻,沪上血流成河,到处都人心惶惶。而扣上“工运头目”这个“罪名”,竟成了很多居心叵测的人,用来排除异己、消灭对手的手段,并且屡试不爽。
何家那时为了卸掉秦世雄的臂膀,先从向致之下手,背地里跑去跟当局告密。
很快向致之就被诱捕。何家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如果让向致之说秦世雄也参与了,这样借当局之手将两人一起铲除,秦家一派就会群龙无首。但是向致之在狱中受尽折磨,却谁也不攀扯,就是不说话,怎么打都不吭声。
其实自打向致之被捕,他的活路就断了。何家知道向致之的能力,也知道一旦向致之出狱,之后肯定不会有何家的好果子吃。所以便买通了监狱,既然他咬不出秦世雄,那就早些灭口,这样至少可以断掉秦世雄一臂,让秦氏一派元气大伤。
只是没想到,向致之真的是。
他在被当作工运领袖身受严刑拷打之际,既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没有牵连秦世雄。
但当局为了诱捕向致之的同志,竟然将消息压住隐而不发,以向致之的名义开展活动,进而诱捕了若干人。这些人入狱之后都以为向致之是叛徒,他们是被向致之供出来的。
可怜向大哥,一世好名声,最后却落得个被国民党利用,背了这么多年叛徒的恶名。
如果不是在庙里遇到那个老狱警,秦家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秦世雄在向致之没有如约见他的时候,就知道情况不妙。那时他和何家势如水火,知道必是何家先下了手。他心急如焚,托一切能托的关系,疏通一切能疏通的门路,派所有能派的人……动用了一切力量寻找向致之的下落,千方百计要救他出虎穴。
但是其间多遇敷衍推脱,迟迟无果。现在看来,那些人应该是早就知道人已经没了,救无可救,没法赚那笔送上门的钱了。
直到后来枫林桥监狱送来消息,说已经在正月二十七枪毙了,他们才知道一切晚矣。
他们在龙蛇盘踞的上海滩,为了不受人欺压,硬生生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本就是虎口夺食、出生入死的事,不知什么时候命就没了。当年他和向致之有约在先,一旦有那么一天,谁活着,谁就顾好另一人的家小。
安葬好向致之以后,秦世雄立即起身赶往穆家岭。那时,向家只剩了向致之的老妻和幼子,长子早已杳无音讯。
当时向大嫂已经身患重病,看到秦世雄来,就明白向致之出事了。
早年间,向致之想要把妻儿接到上海,但是向大嫂明白向致之干的是九死一生的行当,深思熟虑后,还是选择在老家抚育儿子。于是向致之每年回家两趟,带些家用,其他时候则自己在上海打拼。
向致之一罹难,病入膏肓的向大嫂便彻底没了生念。她知道秦世雄不会不管向长松,安心地闭上了眼。
之后,秦世雄把才十岁出头的向长松带到了秦家。
因为“向”这个姓实在太过打眼,在当时的局势下,保不齐就漏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