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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里想的却是不久前,书房里贴在他颈侧的温软酥麻。
顾灼又回过头试了试,觉得正合适。
她想起傅司简比她还要高很多,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傻了,哪有那么多人像他一样身长八尺。
顾灼突发奇想:“傅司简,你乡试都中举了,应该能教一群秀才吧?”
她还是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以往不是你啊我啊地叫着,就是玩儿心大起故意娇声娇气地叫他“阿简”。
“嗯?我?”
顾灼捏起他散在案几上的袖口,拽了拽,对他挑眉使着眼色:“你上去试试,给我讲一堂课,快去——”
傅司简想,如果他把小姑娘拉长的尾音看做是在跟他撒娇,她说什么,他多半都舍不得拒绝。
于是他言听计从,起身走到她面前一丈远的地方,撩了衣袍在先生的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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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司简嗓音好听,样貌好看,足够吸引顾灼全神贯注地看着他。
可渐渐地,却是被他讲的内容吸引。
顾灼自小听的学的多是兵法战史,祖父爹娘亲自教她,那才是她听了便觉得热血沸腾的东西。
北疆没有名士大儒,爹爹给她请的夫子回回都说得她昏昏欲睡,夫子讲不出什么东西,她只好先背下来,经历了事才慢慢懂了意思。
可经史子集由傅司简讲来毫不枯燥,他言之有物,鞭辟入里。
真正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更让她惊喜的是,傅司简有些剖析虽与古籍所言相左,却与她不谋而合。
“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1,唯半言是矣。民非不患寡,而无计除寡。唯除寡且除不均,方能安天下定民生。”
顾灼从小看惯北疆荒芜,她第一次跟夫子学这篇时便问夫子,百姓怎么会不担忧穷苦呢?吃不饱饭穿不暖衣,遇上饥荒易子而食,何来天下太平?
夫子也是北疆人,看着父辈子女清苦一生,哪能不明白她是何意。她记得夫子良久不言,最后只沉沉叹了口气。
其实她知道夫子最后没说出口的那句话,“先贤是这么说的。”可她觉得先贤的话只后半句说对了,贫富不均确实是忧患。
寡与不均都易祸起萧墙,需双管齐下,不可偏废。
她去问爹娘,爹爹摸着她的脑袋:“夭夭说得对,再则,寡贫不只是内忧,还易引得外患。养不起将士武器,则群狼环伺虎视眈眈。”
娘亲抱起她,点点她的小鼻子,又补了一句:“不事生产而重税以富国库,是大忌。”2
顾灼被傅司简的温文尔雅从回忆中拉出时,他正说着“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3
五年前与北戎一战,顾家可不就是差点“死于安乐”。十几年的相安无事、北戎王庭内部的权力争夺,让顾家军失了本该有的忧患意识。
顾家军虽训练不减,却未花心思研究新的战阵,可北戎记熟了与顾家打过的每一仗。
顾灼定定地看着一丈远的傅司简,博古通今,惊才绝艳。
他哀民生多艰、愿苍生保暖、求天下长安,顾灼第一次不是因为他那副惑人的皮囊而对他生出心思。
她知道,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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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讲学时,傅司简看着就在他面前不远托着腮的顾灼,觉得她实在可爱。
听闻父皇曾被皇祖父送来北疆历练,他不由得想,父皇若是也将他送来,说不准能与小姑娘青梅竹马,看她从垂髫总角到豆蔻及笄,许是还能见着在学堂捉弄夫子。
可顾灼越来越心无旁骛地专注盯着他,就像她眼里只有他一人。
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似是藏着什么吸引他沉沦靠近。
戒色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乃华夏民本之源,圣人皆以为然。子曰‘君以民存,亦以民亡’,孟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荀曰‘水则载舟,水则覆舟’,颠扑不破,概莫能外。”1
他终于讲完最后一句,终于能心无二用地看她。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眸子忽闪着,灿若星辰,撩人心怀。
傅司简荒唐地想吻她的眼睛,让这波光潋滟只为他一人所见。
他心下叹了口气,还不是时候。
小姑娘在许多事上不拘小节,那是顾老将军和姜夫人养得她潇洒肆意,他自然是愿她一生如此,不受束缚。
可他却不能在什么都没有准备时就冒犯她。
虽不能做什么,但他此时实在想离她近一些,这一丈的距离有些远了。
傅司简起身向小姑娘的案几走去,见她的小脑袋随着他走近越来越仰,极是憨态可掬。
他也知道自己有些高,此处又无可坐的筵席,担心她脖子不舒服,便俯身撑在案几上,又伸手垫着头发轻轻托了下她后颈。
小姑娘只需微微翘首,不必那般费力。
但傅司简很快就察觉,他忍耐地有些费力。